嬌將

第113章 解圍

秦安探頭朝信封上看了眼,字跡雖然不至于歪歪扭扭,但是毫無任何的筆鋒,也沒有任何的講究,像個剛學會寫字不久的孩子。

他淡淡的笑了下,抬頭看栗蔚云的時候腦中卻忽然想到上次見到她掛在姻緣樹荷包中的字,那兩個字寫得倒是挺好看,和那個人的字跡倒是有幾分像,只是筆鋒筆法少了幾分力道,有種軟綿無力感。

栗蔚云拿起信朝小西的手打了下,教訓道:“無禮。”

小西立即的收回手,揉了下,撇嘴道:“本來就很丑,都沒我寫的好看的,和公子就更沒法比了。”

她并未見過秦安現在的字,但是小時候見過,那時候字寫的便很好看,但也是在挨了太傅不少手板之后才寫好的。

“那你說說你家公子什么不好的?”她饒有興致的問。

小西看了眼秦安,咽了咽喉嚨,顯然不敢說。

栗蔚云卻很有耐心的看著他在等他的回答,屋內一時間靜默無語,小西更感到尷尬壓迫,最后轉了下眼珠道:“去畫舫。”

秦安瞥了他一眼,他立即的解釋道:“畫舫那種地方不干凈。”

栗蔚云笑笑道:“這可是你家公子的一大喜好,我這幾日在城中聽說,你家公子曾經在畫舫內說過一句:喝最烈的酒,娶最美的妻。畫舫中烈酒美人俱有。”

秦安身子微微的僵了僵,目光緊緊的盯著而她,見到她嘴角自然而然的笑意,剛剛一句話不過就是一句對旁人無心的點評,他心頭莫名有一絲的失落。

栗蔚云收拾了下幾封信,起身道:“夜深了,我先休息了。”

秦安微微的點了下頭,看著她一邊拆著信一邊出門,暗暗的嘆了一聲。

“公子。”小西感受到秦安不高興,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小聲地喚了句。

秦安擺手讓他也先回房去,自己靜靜的坐在堂屋內,看著旁邊剛剛栗蔚云坐著的位置,微微閉目靠在了椅背上,整個人萎靡的好似奔波了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的路人,精神疲憊到了極致。

栗蔚云回到房間后,一一的拆開了剩下的幾封信。

栗父栗母的信無非是心疼思念她和關心叮囑之類的話。栗母聽說她來了虞縣便是要過來看望的,但是被栗父給攔下了,信中不少對栗父抱怨的話,她完全可以想象栗母在寫這份信時候的神態,恐怕也沒有少流淚。

石博在信中除了關心思念之類的,還提及威遠社的師兄弟們對她的想念,并且現在個個對她佩服至極,現在個個習武都努力不少,進步很大,歐陽融幾人甚至想著也要去參軍。

他現在的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除了身子弱和身上的傷疤還沒有褪去,其他的與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別,他和常莞準備下個月定親,明年開春便成親。

信中也有常莞的話,她們姐妹三人都很想她,現在她們還在修縣,過幾日就要回淳縣了,并且希望明年成親的時候她能夠回去喝他們的喜酒。

栗蔚云笑了下,當初心生嫉妒,甚至想著法敗壞她的閨譽,現在能夠如此的真誠,想必也是看出了石博的真情實意,對于她只是兄妹情義。

絮兒字不好看,但是卻長篇累牘的寫了許多內容,是幾封信里面最長的。

先是說了沈小姐采女中被選中,如今進宮,已經是美人了。然后又說了王媒人經常的到栗家,就是閑聊,偶爾會有人上門提親,她還抱怨王媒人肯定是來蹭好處的。

接著又提到了隔壁街的閔夫子,現在見人都夸起她來,說她是他的學生了。齊大夫每次過來給石博復查,都會問及她,順帶的會夸上一兩句。

她絮絮叨叨的幾乎把修縣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邊。最后便是詢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幾封信中最簡短的便是高景圭的,他不知從哪里聽聞了她在境安軍騎射比試的事情,簡單的稱贊了兩句,然后便讓她多保重。

把幾封信全部看完,夜更深了。

她忽而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和樂清,她們每次寫信到軍中便是如此,好似永遠都有念不完的嘮叨。母親會把家中叔伯兄弟子侄的情況都說了遍,然后說京城內的事情,接著便是對他們父子父女幾人的關心。

每回母親的信中都無一例外的在最后抱怨父親,說他不該讓她一個姑娘家入軍營,吃苦受累,飽經風霜,都沒有女兒家的嬌氣了。京城誰家誰家的女兒都已經出閣,有了兒女了,自己女兒現在都成老姑娘了。

而每次父親看到最后總是無奈的嘆息一聲,對她道:“又來了。”然后便將信交給他們兄妹三人。

二兄會玩笑的說一句:“小妹就算真是老姑娘,也是京城那些子弟配不上的。”

想到此,她不自覺得嘴角笑開了,轉而想到現在,心中無盡的悲涼。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早膳時間,秦安已去了衙門。

當日午后沒多久秦安便從衙門回來了,當夜沒有去畫舫。

接連兩日,他都未有去畫舫,在家中除了將自己關在房內,就是在院中練武,偶爾教教小西。

這倒是讓栗蔚云覺得有些意外,難道因為自己前兩日她和小西說的那兩句話的原因?

在他清早去衙門后,小西主動的問她:“栗姑娘,公子這幾日怪怪的,是出了什么事嗎?”

她也不知,總覺得他不應該因為那無關緊要的兩句話真的連畫舫都不去了。畢竟他去畫舫也并非是真的飲酒作樂。現在不僅不去了,話都變的少了。

“這幾日調查軍械坊的官員應該要到虞縣了,應該衙門中事情原因吧。”

她也正要出去打聽消息,小西跟著她一起。

可能是入秋后天氣涼爽的原因,街上似乎比前段時間人還多些,熱鬧些。

她帶著小西剛走進茶樓,就聽到了旁邊茶客在低語提到剛剛街道上經過的官府的車馬。

聽茶客的說法,應該是不小的官員。現在能夠來虞縣的大官,毫無疑問,只京城前來調查軍械坊事情的。

不知道那個人會派誰前來查此事,官府中的事情也難去打聽詳細情況,這些只能夠靠秦安了。

她起身正準備離開茶樓,小西伸手拉住她道:“現在也沒事,不如就吃點東西吧,我都餓了。”

栗蔚云不悅的看了眼被她抓著的手臂,小西也意識到,立即的松開了手,臉蛋微紅的解釋道:“我不是有心的。”

“你就知道吃,你家公子遲早養不起你,把你給賣了。”早飯沒過去多久,這就喊著餓了。

小西傻笑了下道:“公子可舍不得賣了我。”

栗蔚云無奈的坐下來,小西已經點了些茶點。

剛吃到一半的時候,栗蔚云瞥見了窗外街道上經過的羅小姐。

羅小姐朝窗戶里看了眼,也瞥見了她,臉色立即的暗了下去,帶著幾分怒氣,領著婢女氣沖沖的繞到正門進了茶樓,直接走到了她們的桌子前。

小西看著來勢洶洶的羅小姐,心中大叫不好,立即的從栗蔚云的對面挪到了栗蔚云的身邊。

羅小姐一屁股在栗蔚云的對面坐下,怒目等著栗蔚云。

栗蔚云冷眼看了下她,知道又是無聊的糾纏秦安的事情,起身準備離開。

羅小姐身邊的婢女卻沖到她面前,伸著胳膊攔住了去路。

她回頭看著羅小姐,冷聲的道:“上次的事情我不追究,已經是給了你一次機會了,你若是這次再糾纏,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你還想當眾打人嗎?”羅小姐故意的提高嗓音,讓大堂內喝茶的茶客都聽見。

茶客也都好奇的轉頭朝這邊看過來,瞧著是兩位姑娘在鬧矛盾,覺得好奇,和同伴小聲議論了兩句,猜測她們之間的關系和矛盾的原因。

栗蔚云冷笑,撐著桌面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羅小姐道:“我會當眾殺人。”

羅小姐被她陰冷鬼魅的聲音嚇的身子僵了下,抬眸看著她的目光,好似幽深的寒潭,讓人不寒而栗。

旁邊的小西看到危險的信號,立即的笑著道:“栗姑娘,我吃飽了,咱們走吧!”推著栗蔚云離開。

心中祈禱,可不能真的打鬧起來,這可是一個真敢殺人的人。

羅小姐似乎也反應過來,剛剛的畏懼也被沖散,再次氣勢洶洶挑釁道:“你敢!”

栗蔚云沒有再搭理她,徑直的朝茶館外走去,羅小姐以為栗蔚云是不敢想著逃走,立即追了出去。

“你站住!”羅小姐在背后怒聲的吼道。

栗蔚云卻充耳不聞繼續的朝前走。

羅小姐見此向前追了幾步,然后沖著大街喊道:“大家快來看,這個姑娘真不要臉,別人都沒娶她,無媒無聘的住到男人家里去,別人根本都不愿意娶她,還自稱是別人的媳婦,真是不要臉。”

她身邊的婢女也跟著高聲的對往來的人群叫道:“大家快來看看,就是前面那個藍色裙裳的姑娘。”

這兩聲高喊,又是這樣的話,立即的引來了街道上的人注目,紛紛的朝栗蔚云望去。

羅小姐見此更是肆無忌憚的沖她叫道:“你爹娘把你養這么大,你竟然作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他們若是知道了,怕是想一頭撞死在家門口,免得丟人現眼。”

此時兩邊茶聊酒肆中的客人聽聲也都好奇的走出門或者是從窗口探出頭朝外看。

立即的對她指指點點,開始議論,甚至有婦人直接指著她大罵起來,啐口水。

“長的挺標致的,原來是個下賤的胚子。”

“自己不要臉,還給爹娘的臉都丟盡,有這樣女兒,真是家門不幸。”

“我要是有這樣女兒,我非吊起來活活打死了不可。”

“呸!真是有娘生沒娘教的賤丫頭。”

此時正巧路過的胥王和趙濱水珠,見到前面街道圍堵的人將道路阻斷,激烈憤恨的辱罵之聲一句比一句狠戾,好似要將他們口中的姑娘撕碎了一般,不禁有些震驚。

“虞縣的民風竟如此了?”水珠感慨。

三人朝前面走了幾步,趙濱越過人群見到了人群中那個藍色裙裳的姑娘,不禁的震驚。

“認識?”水珠問。

“是那位栗姑娘。”趙濱低聲的對身邊的胥王道。

胥王詫異,按照那姑娘的行事和這幾次趙濱所言,她對這個未謀面的栗姑娘也有幾分認識,不該是周圍百姓口中所言的那種姑娘。

他朝人群中看了眼,正瞧見一張冷清如寒月的小臉,一雙眼睛陰狠,渾身都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栗蔚云此時手中的拳頭攥的咯咯作響。

她回頭眼神如刀看著正幸災樂禍的羅小姐主仆,身法極快的沖到了羅小姐跟前,手中的短刀剛拔出一半,立即被人從一側一把抓住了手腕,將她腰間的短刀抵回刀鞘,一手抓著她一只手,并環繞在她的腰際上,將她鉗住。

她用力的想掙開身側的人,卻被死死的困住,雙手根本無力掙脫。

她側頭望去,阻止她的人竟然是秦安。

“別沖動。”他低聲在她耳邊道,“殺人容易,后事難料。”

她哪里想殺人了?她還不至于會真沖動的在這種情況下當街殺人,她只是想給羅小姐一個教訓。

但經過這一插曲,她的怒氣也消了一些。

羅小姐剛剛被栗蔚云的氣勢嚇到,看到秦安上來阻攔,心中也松了口氣,但此刻瞧見他這么的摟著面前姑娘的腰,她心里頭怒氣立即的沖了上來。

周圍有認識秦安的人便立即的道:“秦小爺,你來的可正好,這種姑娘真的是有傷風化,還想當街打人,真該抓起來。”

“就是。”周圍的人都跟著附和。

秦安笑著對周圍的人道:“各位鄉親誤會了,剛剛羅小姐口中說的那個男人正是在下。”

周圍的百姓立即的一臉錯愕,懵了,小聲地嘀咕,并對秦安也指指點點。

秦安笑著對眾人解釋道:“這位姑娘,的確是我秦安的妻子,并非無媒無聘,只是羅小姐大概不知情,所以誤會了,大家切莫對拙荊指點才是,她可是難得的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