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將

第162章 救不救

青囊一身黑色斗篷,面無表情,目光清冷的看著前方,步子不疾不徐,但其經過之處,卻是透著一股陰風。

領著他朝隔壁雅間去的伙計也被陰冷的面色駭的不敢多說話,就連一貫熱情的笑容都收了起來。

栗蔚云關上房門,走到了與隔壁雅間相貼的一側茶幾旁坐下。

這兩間雅室本是連通,中間有幾扇可以折疊推拉的木門,供客多的時候打開合并成一個大的雅室使用,平常則是將木門拉上,分割成兩間,兩側都用紗帳遮擋移門。

因為只是一扇木門,所以也并無什么太大的隔音作用。

青囊進入隔壁雅室的時候,栗蔚云便聽到開門的聲音。

青囊看了一眼面前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在宮內和上次的北城門內見過,已經不算陌生。他又掃了眼雅室,房間并不大,正中間的圓桌上已經布置了幾樣酒菜。

他很自然的走到桌邊坐下。

秦相安朝一旁的小西示意了下,小西便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秦相安笑著道:“我以為青囊先生不會來,青囊先生肯來,今日在下想要問的先生也必然會說了。”

青囊目光平靜無波的看著他。

秦相安在他對面坐下,親自的給他倒了杯酒,笑著道:“我知道青囊先生不是一個喜歡與人客套寒暄的人,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在下秦相安,先生最近為陛下醫治,多少也知道在下身份和經歷。在下素來敬慕明國公父子和先皇后的忠義,偶爾得知一些關于明國公離世的隱秘之事,想向先生求證,還請先生賜告。”

青囊瞥了眼手邊的酒盅,頓了頓,端起來抿了一口,然后便是盯著桌角呆看。

秦相安沒開口,良久,青囊移開目光看著他問:“你聽到什么隱秘?”

秦相安也并不相瞞,將所知和盤托出。

“先生當時就在將軍府,可知明國公所中何毒?李大將軍是掌握了什么證據?這其中還涉及了哪些人?”

青囊再次的抿了口酒,他并不喜歡飲酒,也不擅長,但是偶爾會抿一小口,酒強烈刺激的味道,會讓他頭腦清晰。

“我不知是何毒,也不知大公子掌握什么證據,更不知道涉及什么人。”

三問三否決。

秦相安盯著青囊的眼睛,他也在凝視他的眸子,一雙是冰冷如寒鐵,將一切都抵擋在外;一雙是深邃如深淵,讓人探不到底。

“毒你可能解?”

青囊再次的沉默,目光也微微的下移。

“能!”

“那你為何不救?”秦相安情緒微怒。

在隔壁雅室的栗蔚云手掌也緊緊的握著,眸子中也燃上了怒火。

“他不讓我救。”

“為何?”

“代價很大。”

“什么代價?”

青囊冷硬如寒鐵的眸子,終于有一絲的情緒。

“數十種名貴的藥材,親子的血肉,和割肉斷骨的痛。即便是毒清了,他也只能活個四五年,且身體羸弱不及平常老者。”

青囊平平靜靜的說完,秦相安已經被驚的發不出聲來。

栗蔚云已經淚流滿面。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他雖然平常對他們兄妹幾個嚴厲,但心中最是疼他們。他可以不惜錢財,可以忍受疼痛,但是他不忍子女受苦。

二兄當時已經死多生少,她已入宮,父親身邊也只有長兄,他怎么忍心用自己兒子的血肉來救自己的命,而且救回來的已經是一個廢人。

父親一生戎馬,知命之年就讓他病弱臥養,他怎么能夠忍受。

父親當時做出這個選擇一定無比的痛苦,他想活著,他還有夙愿沒有實現,可他卻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為自己承受痛苦,他只能夠選擇放棄。

他必然是將守護西北,收復十三州的責任交給了長兄,可父親怎么都不會想到,就在他離世后的短短幾個月,長兄被安上留王逆黨罪名,被逼自裁。將軍府一夜之間覆滅。

她淚流的更兇,忙抓著袖子緊緊捂著自己的口鼻,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以免驚動隔壁。

隔壁也沉默了,許久后秦相安才幽幽的開口問:“李大將軍知道嗎?”

“他臨終前我告訴了他。”

秦相安握住了酒盅,灌了一口,然后又連倒了三盅灌下,壓住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緒,讓自己冷靜。

“多謝你救了李云銷。”他哽咽的道。

青囊沒有回應,瞥了眼面前的酒盅再次的抿了一口。

“我想求你幫我救李家其他的人。”秦相安艱難的開口,他知道這件事情艱難。

胥王尚且沒有辦法,青囊更是難于登天。

青囊沉默了須臾,嘴角微微的冷笑了下。

“我知道這看似不可能,但如今陛下能聽得進去的也只有你的諫言。”秦相安立即的解釋。

“要想救李家的人……就必須醫治好他的腿傷。”青囊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種陰邪之氣,讓人毛骨悚然。

秦相安愣了下:“你……不想醫他?”

青囊沒有回答,手掌在寬大的袖子中似乎摩挲什么,須臾,他站起身朝外走。

“先生!”秦相安立即的上前攔著勸道,“就算你不看在李家其他的人的份上,至少看在先皇后的份上,她生前待你不薄。”

他衣袖中的手再次動了兩下,微微的垂眸道:“我已經救了將軍府的嫡長孫,還了她的情。”冷眼掃過秦相安,開門出去。

栗蔚云聽著隔壁開門的聲音,然后腳步經過她這間房的門前,朝樓梯口走去。

不一會秦相安走了進來,看到栗蔚云紅紅的眼眶和臉上未干的淚痕,抬手欲幫她擦拭,剛觸及到她的臉頰,栗蔚云轉身躲開。

“蔚云……”

“我都聽到,你不必逼他,他能夠救下銷兒,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他若不想救,逼急了他,反而會讓他做出瘋狂的事情來,適得其反。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是他能夠幫的。”

“可如今我們都剛入京,無權無勢無人,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胥王和他,而胥王……”他見栗蔚云面色沉了下去,立即的打住,“也只能靠青囊先生。他雖沒有權勢,但是如今最得陛下信任,在陛下面前抵得過三五個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