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釵

059(找機會把那五年契書毀了...)

銀錢上的賬了清了,魏嬈轉而問起陸濯具體何日出發前往錦城。

陸濯:“看你,你若無事,后日就走。”

魏嬈道:“那就后日吧,明早我回趟伯府,與祖母道別。”

她與陸濯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雖然投奔外祖母前就與祖母打了招呼,祖母肯定也著急壞了。

陸濯不假思索道:“一起去吧,我也要向老太太賠罪。”

壽安君至少知道他與魏嬈是假夫妻,魏老太太可一直都蒙在鼓里,越是這樣,他越該去。

魏嬈聞言,朝他那邊瞥了一眼,這位世子爺,氣人的時候氣人,但在履行協議一事上,陸濯的確做到了面面俱到,該他做的,半句不用魏嬈先開口要求。

“明日世子不用去軍營?”魏嬈問。

陸濯道:“嗯,接下來我只需要負責錦城招收新兵。”

魏嬈有點好奇:“你要招多少人?”

陸濯:“八百。”

二十四個州,平均每個州要招四百人左右,不過根據每個州往年兵源的情況,征兵人數會酌情分配。青州一帶男丁普遍高大健碩魁梧有力,更容易招收到符合神武軍條件的新兵,所以分配的征兵人數比較多。

魏嬈點點頭,端碗用飯,吃了兩口,想起一事:“我與你同去的事,與母親、祖母說過了嗎?”

陸濯:“先前不知道你是否會應,暫且還沒有告訴她們,飯后我再去走一趟。”

魏嬈就有點擔心,英國公夫人會不會反對?

陸濯單獨去知會的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夫人一臉震驚:“你竟去求了圣旨?”

陸濯低聲解釋道:“祖母是知情人,我那般傷她,除了此法,實在想不到還能做什么讓她原諒我,不過祖母放心,孫兒并非一時沖動莽撞,從咱們兩家沖喜到現在,皇上對她屢加關照,所以我才敢去請圣旨。”

英國公夫人奇道:“除了安排尚衣局趕制嫁衣,皇上何時還關照過嬈嬈?”

陸濯便將正月十四一家兄弟出去賞燈,元嘉帝單獨召見他與魏嬈之事說了出來:“祖母,皇上想讓我善待魏嬈,大可在我進宮的時候交待我,當晚皇上那些話,應該是說給魏嬈聽的。祖母有所不知,當時簾內還藏了一女子,孫兒斗膽猜測,那人是麗貴人。”

如果是普通宮女,沒有膽量偷窺。

如果是皇上微服出宮與民間美人幽會,皇上抓緊時間寵幸美人便可,何必叫兩個不相干的人登船打擾雅興?

既關照魏嬈,又藏了美人,陸濯便有七分確定,那美人正是魏嬈的母親。

元嘉帝登基多年從未選秀,一后三妃都是東宮舊人,唯一讓元嘉帝例外新迎進宮的便是麗貴人,恐怕也只有麗貴人,能讓元嘉帝做出“出宮獵艷”之事。

元嘉帝允了他的請旨,恰恰證實了陸濯的猜測。

英國公夫人徹底被長孫的話震住了,元嘉帝對麗貴人,竟如此念念不忘?不惜冒著得罪太后的風險派人去行宮將麗貴人接回京城一起過節?

可回想元嘉帝在女色上的態度,對魏嬈的關照,船中的美人確實非麗貴人莫屬。

沉默半晌,英國公夫人瞪著陸濯道:“你既然猜到皇上仍然寵愛麗貴人,為何還敢對嬈嬈說那種話?若非嬈嬈懂事,忍了你,否則只要傳出去半句,皇上那邊都饒不了你。”

陸濯汗顏,當時他鬼迷心竅,認定魏嬈侮.辱母親嬸母,沖動之下哪里能想的那么周全?

英國公夫人看著長孫俊美的臉龐,心中微動:“無論船里的是不是麗貴人,皇上明面上都在冷落她,你竟然愿意為了嬈嬈去向皇上開口,這份補償之心,著實超出了祖母的意料。”

陸濯低頭道:“犯了多大的錯,就要賠多大的禮,這點道理孫兒還是懂的。”

英國公夫人:“那你現在對嬈嬈的看法呢?還是不喜歡她嗎,覺得你們性情不投,只想與她做五年假夫妻?”

陸濯微怔,他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也不必想,無論他對魏嬈有沒有改觀,魏嬈都不待見他,一直在強調那五年之約。

“愣著做什么,說話。”英國公夫人似笑非笑地催促道。

陸濯便道:“先前我是不喜她,覺得她行事做派非大家閨秀所為,后來經祖母、母親教誨,孫兒已明白人各有活法,她心性正直,是個好姑娘,所以孫兒對她并不再存任何不喜。至于那五年協議,乃魏嬈所愿,孫兒簽了契書,自會守約。”

英國公夫人哼道:“你真以為嬈嬈只想與你做五年假夫妻?你試著想想,五年到了,你們倆和離了,便是找好了借口,外人會怎么議論嬈嬈?嬈嬈又不是傻子,如果能一直做咱們家的媳婦,一直做人人羨慕的世子夫人,她為何還要自找苦吃和離改嫁?”

陸濯道:“祖母覺得咱們家好,她或許只想嫁心儀之人。”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權勢,魏嬈從得知他的身世起就沒有給過她笑臉,顯然不在意這個。

英國公夫人:“你的意思是,嬈嬈從未想過真嫁你?那可就錯了,當初我去承安伯府提親,嬈嬈祖母與我約定的清清楚楚,你們倆要么做舉案齊眉的真夫妻,要么做分房而睡的假夫妻,這條件,嬈嬈肯定也首肯了的。”

陸濯皺眉,直視老夫人道:“可我醒來,問她有何打算,她只說了五年協議。”

英國公夫人氣道:“你個傻子,嬈嬈擬好五年協議,便是怕你嫌棄她的名聲,怕你不愿意與她做夫妻,所以提前給自己找條后路,你醒來的時候但凡對嬈嬈客氣些,她都不會跟你提什么五年之約,是你把第一條路給堵死了!”

陸濯仔細回憶大病初醒后與魏嬈的對話,頓時面現慚色。

他當時的態度,魏嬈那么驕傲,怎么可能說出要與他做真夫妻的話?

“現在知道錯了?”英國公夫人看了他一會兒,問。

陸濯知錯。

他先病的,才有了祖父祖母求魏嬈給他沖喜,魏嬈有與他做真夫妻的打算,卻被他逼著選了一條對她、對承安伯府的清譽都有損害的路。

“我是真的喜歡嬈嬈,你若也有一星半點的喜歡她,便趁這次去錦城對嬈嬈好一點,找機會把那什么五年契書毀了,人家好好一個姑娘,真被你耽誤五年,還不能聲張你們倆從未圓房的事,一旦和離,能找到什么如意姻緣?”

陸濯不知道該如何應承祖母。

也許魏嬈剛嫁過來時想與他做真夫妻,事到如今,他得罪她那么多次,魏嬈未必還肯接受他。

“時候不早,孫兒先告退了。”

“你,你個倔驢!”

這個晚上,陸濯歇在了后院的西屋。

他一直沒睡,魏嬈去院中練劍,他雙手墊在腦后,默默地聽著。

如果魏嬈沒有過真嫁之念,陸濯一定會尊重她的五年之約,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她想做英國公世子夫人,想一直讓外人羨慕下去。

兩個月前的陸濯,不希望魏嬈做他的妻子,兩個月后的他,卻覺得娶魏嬈為妻,也沒什么不妥,重要的不是魏嬈像不像大家閨秀,而是她與自家眾人能不能和順相處,顯然,魏嬈很受長輩們喜歡。

陸濯又想到了元宵節那天晚上,魏嬈對那兩個說四嬸閑話的小丫鬟的處置,從這點看,魏嬈也很會管家。

陸濯能接受魏嬈做他的妻子了,關鍵就在于,英國公夫人這個名分能帶給魏嬈的好處,能否抵消魏嬈對他的厭惡,從而讓兩人假戲真做,兩全其美,誰也不必因對方承受任何委屈。

翌日早上,陸濯陪魏嬈去承安伯府給魏老太太請安。

得知他們來了,魏嬈的大伯母郭氏、堂姐魏嬋不請自來,母女倆都很好奇經過這場風波,陸濯對魏嬈的態度會變得如何。

魏老太太同樣好奇,就沒有閑心理會兒媳孫女,巴巴地望著門口。

魏嬈與陸濯并肩沿著走廊往前走,快到門口了,魏嬈仰頭看向陸濯。

陸濯心領神會。

魏嬈放慢了腳步,陸濯率先出現在門口,見到魏老太太,陸濯露出一個慚愧的笑容,正要進去,注意到魏嬈耷拉著腦袋攥著帕子一副犯了錯羞于見人的模樣,陸濯便收回已經跨進去的右腳,目光變得溫柔,一手握住魏嬈的手腕,拉著羞答答的小妻子走了進來。

進來了,魏嬈看眼魏老太太,再看眼郭氏、魏嬋,她好像更難為情了,抓著陸濯的袍子躲到了他背后。

陸濯偏頭看她,笑得一臉寵溺:“事情因我而起,我都沒怕祖母責怪,你怕什么?”

魏嬈這才從他身后探出頭來,水汪汪的眸子忐忑地望著主座上的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最擔心的是小夫妻倆因為這場鬧劇離了心,此時親眼見到兩人這黏黏糊糊蜜里調油的樣子,所有的擔心便都長了翅膀飛走了,只繃起臉,佯怒地訓斥魏嬈道:“你個混賬,有臉與世子鬧脾氣,就沒臉見我了?”

魏嬈一聽,終于不躲了,乖乖地走到魏老太太面前,跪了下去:“祖母莫氣,我知道錯了。”

陸濯馬上跪到她身邊,主動攬了過錯道:“祖母,都是我一時沖動傷了嬈嬈,您要怪就怪我吧。”

郭氏看得眼睛難受,搶著問道:“世子,你與嬈嬈究竟為何爭吵?”

陸濯看她一眼,慚愧地低下頭,難以啟齒狀。

魏嬈紅著臉道:“都是酒后的胡鬧,就不說給祖母、伯母聽了。”

酒后胡鬧?

郭氏瞧著魏嬈小狐貍jing似的臉,心中有了猜測,定是陸濯初嘗人.事血.氣方剛,禁不住魏嬈的美色,欺負人欺負得狠了,魏嬈又素來嬌氣,臉皮薄把男人的疼愛當羞.辱,這才氣跑了。

如此看來,陸濯待魏嬈明明是恩愛過了頭,與她們期盼的完全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