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三百三十九章:說服

第229章說服

許恭面露痛色,眼底也有無盡的傷痛,而良久之后,他才點了頭。

魏鸞的心隨著他點頭的動作,往下一沉。

她深吸了口氣,扭頭去看黎晏:“他……”

黎晏手往上略一抬,打斷了她后頭的話,又轉過頭來去看許恭:“你喜歡張氏,因為她在你的眼里,是溫順柔和的一個人,服侍周姨娘又一向都盡心盡力,你的發妻或許是個很不錯的女人,遠比張氏要好的更多,但時間過去太久,你早已經把她給忘得差不多,那之后你續弦又娶了這樣一個,慢慢的,你就發現了張氏的好,而她大概——”

黎晏是故意拖長了尾音的。

他就那樣居高臨下的,又特意將眉頭挑高了:“她大概更有意和你親近,對嗎?”

黎晏這句話一問出了口,許恭便立馬吃了一驚的。

他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所以當黎晏會問出這樣的話……其實在黎晏的心里,張氏在當年,便是有意來同自己親近,或者說的再難聽一些,從一開始對他的一雙兒女不錯,那就是張氏存了心來勾引他的嗎?

“殿下,這……這不可能的……”許恭支吾了一番,低聲咕噥了句什么話。

黎晏一擰眉,同魏鸞面面相覷,發覺魏鸞也皺眉不說話。

他知道魏鸞對許恭的反應并不滿意,或者說,打心眼里兒厭惡這樣的許恭。

他深吸了口氣:“為什么?”

話雖還是沖著許恭問,只是目光再也沒有落在許恭的身上去,他始終盯著魏鸞在看,像是怕極了她會突然生氣一般。

魏鸞其實是個十分性情中人的人,許恭續弦娶的那個女人,不管再怎么不好,許恭在沒有休妻之前,同張氏勾勾搭搭的牽扯不清,這于魏鸞而言,一定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哪怕那個女人,一味的苛待許恭的一雙兒女,實在算不上一個好母親,其實同章氏是很像的。

黎晏深知許恭說起這些,會叫魏鸞想起她家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許恭對那個女人的態度,魏鸞或許本是無所謂的,但因為有了一個張氏的存在,她心中便多了幾分厭惡感。

許恭那頭始終不敢正眼去打量魏鸞,他是個知道外頭事兒的,加上陳家出事之后,陳正廷也同他說過很多話,當初黎晏帶著魏家兄妹到湖州,陳正廷就特意的交代過他,出門在外不要得罪魏家兄妹,既有齊王殿下坐鎮湖州,哪怕那會兒陳家那位三爺叫拿到了大牢中,陳家不是也什么都沒再做過嗎?

早在京城的時候,他就知道,魏家這個二姑娘是得罪不得的,誰得罪了她,沖撞了她,齊王殿下是要同人家紅了眼,撕破臉的。

如今魏二姑娘就坐在面前,他哪里敢抬起頭去正視人家一眼呢?

是以他并不知道魏鸞的面上閃過的無數不屑,更不曉得在魏鸞眼底的那些厭惡感,他只知道,齊王殿下在咄咄逼人……不,或許不能說是咄咄逼人,在這位殿下的眼中,他也只是為了這個案子而已。

許恭略合了合眼,深吸一口氣,又把那口氣長長的舒出來,如此反復幾次,他好像很努力地在平復自己的心緒,到了最后,才重新睜開眼來,深望了黎晏一眼:“我是真心喜歡張氏,而她,也一定不是為了利用我。”

那樣的篤定,那樣的堅決,叫黎晏和魏鸞二人皆是心下一顫。

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真的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堅定的愛情了吧……

黎晏是富貴堆里長大的人物,宮里頭且不說了,至于宮外,那些權貴人家納妾也好,養外室也罷,更有甚者,還有養男寵的,什么風流韻事都有,昔年鬧的京中滿城風雨的,比比皆是。

至于魏鸞呢?

魏業以往總是做出一派深情,仿佛愛極了孫氏,而魏鸞又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直到后來,她所堅信的一切,都被黎晏給推翻了。

無私的愛情,她很多年沒見過。

眼前的這個許恭,這份真情實在令人動容,只是可惜了,他愛的,是他本不該愛的人。

魏鸞無奈的搖頭,實則也替他惋惜:“只是可惜張氏早已嫁做人婦,且張氏也生了孩子,她有自己的家,她也該相夫教子,你呢?你與她私通之時,你也成家立業了,也有一雙兒女承歡膝下了。張氏固然善待你的孩子,可她終歸不是你孩子的母親,你的兒女,可以喜歡她,可以喜歡跟她玩兒,可是你呢?你連這點自持能力都沒有嗎?許恭,你在陳家這么多年,陳老爺有那樣倚重你,我不信。”

“二姑娘,張氏真的沒有引誘我。”他當然聽得出來,在魏鸞的話里話外,仍舊是覺得,張氏勾引了他。

但是許恭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并沒有那樣的事發生。

他抿緊了唇,又把唇角往下一拉:“您覺得是張氏勾引了我,可您要想一想,如果沒有胡氏先折磨了孩子們,也沒有張氏正好撞上那一幕,難不成,她早知道這一切,就是抓準了時機,再去照顧我的孩子嗎?”

他一面說,一面又搖頭:“絕不會有這樣的事,況且這么些年下來,兩個人在一處相處,到底是真心實意的,還是虛情假意,我又不是塊兒石頭,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怎么會感受不到呢?”

黎晏哦了一嗓子,長長的音兒婉轉著:“所以你覺得,你為了張氏,能夠奉獻一切,當然了,也能夠犧牲一切,即便是要你舍棄如今得到的一切,你也心甘情愿為她付出,是吧?”

許恭不假思索的就點了頭:“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給她,何況是……”

他沒說完的話,黎晏和魏鸞卻聽懂了。

在許恭的心里,陳昱卿的命,和他的命,是沒辦法相提并論的,換句話說,許恭并不能算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

盡管在出事的第一時間,魏鸞便知道,這個奴才,一定算不得忠仆,但此時聽到他親口說出這樣子模棱兩可的話,還是不免心頭一陣寒涼。

多少年的感情,抵不過與張氏溫存的這幾年。

魏鸞瞇起眼去看他:“你就沒有害怕過嗎?”

許恭搖了搖頭。

怕嗎?

不,現而今回過頭來想,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怕過的,這樣的罪名他真的擔的起嗎?恐怕未必,真要是出了事,還得叫陳家來保他。

不過后來他也就不怎么怕了。

張氏是個溫柔的人,會體貼他,照顧他,能把他家里頭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一雙兒女也被張氏教的還不錯,所以日子久了,他也就慢慢的忘了,為什么要怕呢?他有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歡愉了……

“我最初的時候,也害怕過,但后來就不怕了。”

黎晏果然嗤了一聲:“你自然是不會再害怕了的。六年前你和張氏被周姨娘拿住的時候,你應該是怕極了,也是最怕的時候吧?”

許恭點頭說是:“那時候叫姨娘拿住了我們,真是羞臊的沒臉了,本就是青天白日的……”

他話到這里,趙隼在旁邊兒掩唇咳了一聲:“許恭,別什么話都往外瞎說。”

這算是提醒他,至于是不是善意的,許恭本也不在意。

他想起來魏鸞還坐在這屋里頭,這樣的話……說穿了,當年是他和張氏白日宣淫,情不自禁,才會驚動了周錦,那時候真是害怕極了,就怕主子們合計下來,要拿了他兩個去送官的。

大半輩子都給了陳家,他那時所得到的一切,在外行走,至少湖州城中,人人都少不得高看他一眼,突然之間發生這樣的事,他怕,他當然會怕。

許恭抿了抿嘴,又反手摸了摸鼻尖兒,后頭的話沒說,只是轉了話鋒:“橫豎那會兒姨娘拿住了我們,原本老爺和姨娘是要拿了我們送官的,但是后來……后來不了了之了。其實我知道,那時候府里好些人背地里嚼舌根,我雖然是府中的大總管,可是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著也堵不住人家的嘴,真是沒臉見人了。”

黎晏便冷笑出聲來:“但是你慢慢地發現,那些人,都讓周氏發落了。你方才也說了,這么些年來,其實都是周氏持家的,所以那些人一離府,你就知道,這是周氏干的事兒,但周氏敢這樣子做,背后就一定有陳正廷支持了她,不然她也不敢這樣子去包庇張氏。所以從那之后,你就更放肆,和張氏的事兒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從前還要藏著掖著的,如今也不必了——”

他嘖聲咂舌,冷著眼肅容去看許恭:“說說吧,陳昱卿的事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爺的事情……大爺他……”許恭仍舊把頭低下去,趙隼眼看著他好似抹了抹眼角。

其實黎晏也看到了,是以他朝著趙隼丟了個眼色過去。

趙隼立時會意,明白了他的意思,咳了一嗓子,把一副嗓子清干凈了,左腳在地磚上輕踏了一步:“都到了今天了,做這幅樣子又是要給誰看?是給我們主子看,還是要給魏二姑娘?許恭,事兒是自己做的,罪責早晚跑不了你,事到如今,陳家和陳老爺也不會再原諒你,至于你爹娘,恐怕在陳家也再待不下去,你就是哭天搶地,肝腸寸斷,他也不會再原諒你,你不必再這樣子,只管有什么說什么就夠了。”

許恭的那種哽咽姿態果然頓住,他呆呆的抬頭去看趙隼,發覺趙隼面無表情,他再側目,目光從黎晏和魏鸞的身上匆匆掃過。

他吸了吸鼻子,把那副模樣徹底斂了起來:“是,奴才知道了。”

他連嗓音都沉了下去:“那是半年多之前,張氏有一天突然來找我,說她有一件事,是在心里過了好些年,一直想做,但是始終沒有敢做的。我那時聽了,一是好奇,二是擔心。殿下您不知道,這么多年了,張氏一直都是勤勤懇懇,又像是個無欲無求的人,照理說我在陳家待了這么多年,有好些事情,也是能替她辦的,但她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什么要求,也沒求過我替她辦什么事兒,再加上……再加上我們這樣的關系,又不好叫人家知道,送她些東西,也是偷偷摸摸的,有些值錢的,她也不敢戴也不敢用,我其實一直覺得這些年來很虧了她的。”

許恭對張氏,實在算是有情有義,大概那時張氏也是知道許恭這樣的心思。

男人啊……

魏鸞搖搖頭:“然后她就告訴你,她想要陳昱卿死,是嗎?”

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不說的,許恭便認了:“而且她后來還說,不只是大爺,二爺和三爺,一個她都不會留,其實為了什么,您大概也都知道了,還不是陳家家大業大的,她要的是四爺將來能繼承陳家,要的是周姨娘越發揚眉吐氣,母憑子貴。”

“你就這么痛痛快快的答應了?”魏鸞一時氣結,手掌不自覺的收緊了握成了拳,聽了他這番說辭,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沒成想許恭卻連連搖頭,矢口便否認:“奴才怎么會痛痛快快的就答應了呢?”他一面否認著,一面就抬頭看了過去,“那會兒她這話說完了,奴才就愣住了,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呢?她又怎么可能動這樣的心思,著實把奴才給嚇到了。”

“那后來呢?”黎晏面色越發凝重,張氏當初能夠說服許恭,便一定不只是許了許恭好處那么簡單,他瞇著眼,眼眸中透著精光,“陳正廷待你一向不薄,你必定不會為了張氏許你的什么名和利就決心對陳昱卿痛下殺手,這樣幫著張氏為非作歹,后來,張氏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許恭唉聲嘆氣:“說來是困在一個情字,奴才知道,這樣說,殿下您會不屑一顧,可實際上,就是這么簡單而已。那時候我不同意,張氏一個勁兒的哭,在我面前跪了下去,說周姨娘受委屈了這么多年,從前在家里做姑娘就命苦,跟了老爺也只是個妾,沒人看得起她,諸如此類的。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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