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三百六十四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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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密旨

怪只怪,這世上人心險惡。

其實這四個字說的也不對,有時也并非險惡二字就夠了的。

這些他暫且也不想說與她,她口中說的那些好,是真真切切有過的,可這回的事,宇文擴挖了個坑,就等著天子往里跳。

她覺得不至于就到了“清君側”的地步,而天下兵馬也未必應廣陽王之召。

其實她不明白的。

好處再多有什么用?百姓也好,為官的也好,最恨便是昏庸二字。

手足相殘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能接受的,暗地里都沒什么,誰擺到明面上來說,那就是不行的。

崔長陵深吸口氣,深望她一眼:“以后會明白的。”

王羨對他這樣的說辭顯然不滿意:“現在夫子不能與我解惑嗎?”

他搖頭:“現在不想告訴。”

于是王羨一張小臉就更擰巴起來,可沒多會兒的工夫,她眼中精光一閃,猛地抬起頭,又上了手去拉崔長陵袖口:“夫子不說便不說吧,可我做學生的有困惑,夫子不為我解惑,我另有一事求夫子,夫子總不能再推辭說不行了吧?”

崔長陵一時感到頭疼,她鬼主意其實多得很,實在是個活潑的不得了的女郎,先前還能拘著,如今越發不愿意拘束著她,唯恐她在這府上住的不自在,要想著早回王家去。

他克制著心頭悸動望向她,那目光是深邃的:“又想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要我不推辭,總要我先知道吧?”

她卻好像早知道他一定會拒絕似的,滿臉寫滿了不行兩個字。

崔長陵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眼中浸出一水兒的溫柔來:“好吧,說。”

王羨一下子就笑了,得了便宜先賣乖:“夫子真好。”

他心說是啊,能不好嗎?活了二十七年,就遇上這么一個王羨,比他小這么多,比他干凈這么多,叫他忍不住去捧著護著……她配,也只有她配。

崔長陵臉上的笑不自覺的洋溢開來:“就嘴甜,橫豎是有求于我,從來都是這樣子,有求于人就嘴上抹蜜,不然這一張嘴,什么時候饒過人?”

她知道他說的是前幾次廷尉府的事,也不放心上當回事,嗨了一聲倒真有些灑脫不羈的模樣:“那不是分人嗎?當差辦正事,哪里還能輕易跟他們糊弄過去?”

左右都是她的道理,崔長陵也不去跟她辯,都由著她去,臨了了又催問了一聲:“那到底是要求我什么呢?”

他聰明,不會一點兒也察覺不到,就是不戳穿罷了。

王羨憑這個更喜歡他,他卻不自知。

她稍稍正了神色:“我想跟夫子一起去南漳縣。”

果然崔長陵神色幾乎未變:“去做什么?”反問了一嗓子過后,他才略略皺眉,“先前自己也說了,此去還不知是如何,廣陽王又不是個好相與的,這話謝泠都特意叮囑過我。”他又把話音一頓,掃視過她,半是玩笑的丟出一句,“帶去咄咄逼人?”

王羨臉一垮:“我也不是不分時宜一味咄咄逼人……”

直到他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才怔了下:“合著夫子打趣我呢?”

崔長陵不回她:“是不放心我,才要跟去嗎?”

她想了半天,卻沖著他搖頭:“夫子比我能干,我擔心夫子,卻不會一味給添亂。夫子,說我現在進了廷尉府,都是為了什么呢?”

她臉上的神色難得正經,叫崔長陵看的有些出神:“其實我想過,陛下要的是什么,王家要的又是什么,我沒有多重要,卻是這中間的一個支點。現在在廷尉府當值了,這兩回出事,都是夫子和家里護著我,可夫子也說不準,陛下什么時候會放我離開,放我做回王羨,那將來要走的路說不定還很長,我不能總依賴們。陳荃幾次三番給我使絆子,現在又為著我,連給夫子使絆子他都敢了。”

王羨說的誠懇,一雙眼兒盯著崔長陵,半刻也沒挪開那視線:“我跟著去是學本事的,一定不會讓夫子分心照看我,更不會給夫子添亂找麻煩,況且我既任了廷尉平,夫子要辦貪墨案,帶上我,也沒什么不妥的吧?”

是沒什么不妥的,他甚至私心覺得很高興,畢竟此一去南漳尚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放她一人在京,他到底不放心……雖說這不放心實在多余,她有那么多兄長看顧,廷尉府中還有許渡在,一定不會出岔子,可人不在自己眼前,就總是提心吊膽的念著她。

但他現在就是拿不準,廣陽王到底會不會狗急跳墻……

他在襄陽的這些年,到底經營了什么,沒人知道,庾子惠現在再想去查,已經很難下手,宇文擴真是把所有痕跡抹平,一點兒把柄也不留給他們。

屯兵他是辦不到的,沒有嫡子的名頭,襄陽駐軍不會糊涂到聽他的,黑了心也要選個有前途的主上,一個庶出的王,將來想上位可太難了些。

但是陛下那道密旨……

崔長陵在胸口處壓了壓:“剛才不是說,不知道內侍拉了我出去說什么嗎?”

王羨眼皮一跳,啊了一嗓子:“什么?”

他放下手,其實有一瞬間的沖動,差點就去握著她的小手,按到自己胸口了,但那份悸動剛一生出來,把他自己嚇了一跳,生生壓下去:“陛下給了密旨,一旦查實,就地處決,秘不發喪。”

她果然被嚇到了,整個人往后連退好幾步,分明踉蹌了下。

崔長陵手快,扶住了她,只是和以往不同,從前是抓著人的胳膊叫她站穩,這回手很是自然的就扶在了她的細腰上,如此看來,倒像是把人半攬入懷中的樣子。

王羨驚魂未定,沒覺出這姿勢不妥,等到回了神,一扭臉兒想問他幾句,發現兩個人挨的那樣近,才又吃一驚,忙退離些許:“陛下連具體的內情,都不等夫子再上折,就要廣陽王的命嗎?”

第二百六十章出城

崔長陵出城的那天,水天一色。

天氣好,人心情就跟著好,崔長陵難得的也坐了牛車,還是為著照顧王羨,要是他一個人,這案子得快馬加鞭,雖說辛苦些,可為朝廷,就沒有辛苦二字。

只是這樣的苦他吃的,王羨卻吃不得,叫好生的準備了兩輛牛車,又不知尋了多少軟和東西給王羨的車里鋪墊上,盡可能的減輕這一路的顛簸,防著她難受。

現如今好了,她身份也亮明了,帶著她出遠門,再不必想著王遙之說的什么免沾生氣一類的說辭。

王羨歪靠在車廂上,斜著眼,有一下沒一下的掃過青衿和子衿兩個人。

為著出門方便,她兩個哪里還好穿女裝,皆學了王羨的樣子,扮作個近身服侍的小廝樣,也隨著王羨坐在車里罷了。

她瞧著她二人的模樣,止不住的想笑。

她們自己也覺得渾身別扭,一會兒扯扯領口子,一會兒又抖抖袖子的,又見了王羨這樣的深情,更是愁眉苦臉:“郎君還笑我們?”

王羨終于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要說還是阿耶和大兄他們考慮不周,也該撥兩個能用的小廝,我真要出個門,豈不不方便嗎?”

子衿一撇嘴:“郎君就說嘴吧,真撥給您,您用嗎?”

王羨脾氣不算差,對底下服侍的人也寬和,就是用人太挑,不是用久了用慣了的,她是不肯輕易放在身邊聽用的。

可她是個女郎,從小服侍她到大的仆婦婢女不少,貼身的小子那是根本沒有,她真要想要個什么東西,本來也用不著她安排人去置辦,自有人替她準備好了。

“我不過玩笑們兩句,也要回一嘴,子衿現在脾氣可大的很,看樣子,尚書令府管不住,還得把送回家,才能約束了這張嘴。”她一面伸手捏了顆梅子丟進嘴里,一面稍稍正了身子,空著的那只手,捏著后脖頸揉了揉,“咱們出城沒多久吧?”

青衿瞧她實在不舒服,從旁邊兒取了個小軟枕,給她墊在了脖頸處:“所以說您這不是自己找罪收呢嗎?出遠門哪有那么悠閑的,無怪前兩天三郎君和四郎君一個勁兒的不情愿。”

說起這個,王羨也是一肚子的氣。

她三兄倒也罷了,從來都是個嚴苛的性子,可四兄一向對什么都淡淡的,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見著她沒個好臉色,從前最寵她的,現而今變了個人似的。

這回崔長陵松了口,同意要帶她去襄陽,她這一去只怕好幾個月,總要回家去稟一聲,誰知道還沒見著阿耶和大兄,反先叫三兄和四兄說落了一通。

其實話也都是這么點兒話,青衿說的是一宗,累,苦不堪言,她吃不了這個苦,可等上了路,走到了半道兒,那可是沒人會再送她返程的,硬著頭皮也要走到襄陽去。

另外的……要么是危險,要么是怕她耽誤事,四兄說得更離譜的,竟連男女大防都扯了出來,說她和崔長陵這樣子出門不成體統。

王羨想來就覺得好笑,那她還一直住在尚書令府呢,這會兒怎么不說這個了?

后來氣呼呼的回了崔長陵府上,她又想起了她二兄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辭,再想想王逸之的行為舉止,總覺得他兩個私下里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只等著這回襄陽的事情辦完了,一定得回家去跟他兩個好好說道說道。

這會兒青衿偏偏又提起,她枕著小軟枕,脖子稍舒服了些,睇過去一眼:“阿耶都沒再說什么,偏三兄和四兄小題大做的,倒像我多不著調一樣,還拿這個說呢?”

青衿一吐舌頭,旁邊兒子衿也面色一沉,悄悄扯了扯她,顯然是看出了王羨的不高興。

她不大明白的是,從前兄妹在一處,感情那么好,現在怎么反倒生分起來,鬧別扭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了,四郎君的態度更叫人捉摸不透,原本說女郎剛遭罪回來,他不處處哄著慣著,反而鬧起來,弄得都怪不高興的。

不過是她做奴婢的,不能置喙什么,心里頭有不滿也不能帶到面上來,還得規勸著女郎。

青衿那里收了聲,她順勢就把話接了過來:“郎君也別說她了,她也是瞧著郎君這樣辛苦,才說了兩句。要我說,這其實也是好事,郎君從小養的金貴,自然是該金貴養大的尊貴人這不假,可總是什么苦都沒吃過,將來經不住風浪,見不得風雨,反而不好,郎君自個兒也是這么想的吧?”

這兩個丫頭古靈精怪的很,早看穿了她為什么不高興,不過順著她的心意拿話來哄她。

好在王羨也很吃這一套,是以才不顯得過分的蠻不講理。

她點點頭:“只是諸兄他們大概不這樣想。”

她自己又提了一嘴,卻沒了后話。

那只素凈的手略揚著伸一伸,挑開了車窗上的垂簾,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她感覺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溫暖,因為她探著頭,瞧見了行在前頭的,崔長陵的那架牛車。

青衿和子衿二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郎君,您要找令君嗎?”子衿硬著頭皮問出聲來。

回應她的只有沉默,片刻后,車外樹上的蟬鳴開始傳進車廂內,而王羨,始終一言不發。

有些事情,旁觀者清,也是旁觀者驚。

子衿突然心頭一凜,總不至于說……她搖了搖頭,把那點子想法從腦子里擠出去。

正好王羨收回了手,瞧見她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子衿?”

丫頭一怔,回望過來,眸中卻滿是茫然。

王羨擰眉不解:“我不找夫子,只是悶得慌,打開簾子透透氣,做什么呢?”

“沒……”她尷尬的笑,“就是怕郎君又找令君有什么事兒,想著才出城不多久,怕令君覺得咱們麻煩……”

她在扯謊,連自己都快圓不過去了。

王羨目似寒潭,卻轉瞬而已,哦了一嗓子,閉上眼不再看她二人:“路途遙遠又無趣,我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