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443 難為

陳二太太心中生起隱隱興奮,親密地靠近陳大太太,準備聽她說什么。

陳大太太低聲道:“唉,弟妹啊,你也看到了……自從這樁親事說開,人人都夸贊好,當真是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我當然也很不是不喜歡她,但以前她是嬌客,這成親之后,難道我還要將她當成嬌客對待么?人人都說她好,那萬一將來生活中遇到了磕磕碰碰的,豈不是都要認為是我這個做長輩的刁難不體貼?弟妹,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媳婦太受歡迎,那婆婆就難當了。

陳二太太是打心底贊同這一點的。想當初,她不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讓兒子與沈柔凝沾邊么?尤其是看老爺子眼中,不說兒媳了,就是親兒子齊孫子,也沒有外孫女兒重要!而且無論是陳大老爺和陳二老爺,疼這個外甥女兒絕對多過了疼兒子!

這樣的情況下,婆婆還怎么當?

不僅不能立規矩受侍奉,只怕反而要對兒媳婦噓寒問暖小心翼翼,唯恐她稍微不高興地繃了臉,而后上面老爺子中間是親丈夫,下面還有小輩,都要猜測是不是她受氣了!

受了誰的氣?

一個屋檐下住著,自然就是受婆婆氣了!

這樣的婆婆,也太難當!

哪怕沈柔凝再好再懂事,這樣的婆婆,也難當的很!

無他,只因心氣難平!

幸好,沈柔凝嫁的不是她的兒子……陳二太太心中慶幸之余,看到陳大太太面露憂慮,心中高興,卻好歹知道面上不能露出來,同情地道:“大嫂這么一說,也有些道理……若厚蘊娶的是別人,總能調教。不過,阿凝她懂事孝順又能干,必不會讓大嫂你操心的。你就放心吧!”

說是這樣說。陳二太太的眼睛卻不自覺瞇成了月牙兒,眼尾露出了幾道淡淡的皺紋來——這是真的高興啊!

陳大太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這位妯娌是怎么想的,也不予計較,輕嘆道:“但愿吧!”而后露出笑容。親熱地對陳二太太道:“總之,辦喜事總是心中高興的!一會兒到了廚房看看都有什么,有什么想吃的別客氣,全都做上!”

陳二太太連聲說“好”。

陳厚蘊和沈柔凝從老爺子的書房走出來,出了余蔭堂的院子不遠。就見幾個小輩聚在伴月軒附近正在談笑說話。陳承方也在。人多,陳承方十分開心,踢著一個竹子編成的鞠球,叮鈴鈴地響,在“大人們”之間鉆來鉆去,小臉紅撲撲的。

明嘉郡主同陳玉潔站的稍外一些。

明嘉郡主的肚子已經十分大了,顫巍巍看起來有些嚇人。每一次陳承方跑過來,明嘉郡主就十分緊張地護住小腹,陳玉潔也很小心地去攔住陳承方,不讓他動作太快撞到了明嘉郡主。

陳厚蘊同沈柔凝也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陳承方看見他們,忙快樂地跑過來,喊道:“爹爹,母親!”撲上了陳厚蘊的腿上。

陳厚蘊將他抱起來,道:“承方,不是說過很多次了么?二嬸娘肚子里有小寶寶,承方要愛護她,不能撞二嬸娘……忘記了?”

明嘉郡主笑著搖頭,道:“承方很小心的,并沒有要撞我。大哥就別訓他了。”

陳承方在陳厚蘊懷中使勁點頭,表示自己真的有記住沒有撲明嘉郡主。

陳厚蘊笑了笑,對明嘉郡主和陳玉潔點點頭,就抱著陳承方往堂兄弟那邊去說話了。

沈柔凝沒有過去。

她還沒有開口同明嘉郡主和陳玉潔說什么。卻見這二人齊齊一笑向她行禮,口中道:“大嫂安好。”尤其是明嘉郡主挺著大肚子低頭微微彎腰,真是將沈柔凝準備要說的話都嚇了回去!

回過神,也刷的一下紅了臉,咳嗽了一聲,故作正經嚴肅地道:“弟妹和妹妹也好。”

她這么一說。明嘉郡主和陳玉潔都不禁笑了起來。

三個人這么算是打過了招呼,沈柔凝想著自己其實是兩世為人,論年齡比在場眾人都要大的多,漸漸坦然下來,請了兩人往伴月軒的花廳走,道:“這會兒太陽大起來了,你們站著也不嫌累的慌。”

畫舫那里被男人們占住了。

“差點兒忘了,在這伴月軒,大嫂才是主人。”陳玉潔掃視一眼花廳布置,見到里面依舊有不少疑似沈柔凝的個人物品,不禁有些詫異,問道:“以后這伴月軒,大嫂要一直留著么?”

沈柔凝搖搖頭:“這里本來就是府中待客的雅居,被我曾經占了一陣子而已。以后怎么用,還是要看母親安排的。想必還是會做待客用。”

不然,這會兒怎么陳家的年輕人都聚在了這里。

怎么也不能說是她“留著”,只單獨給她用的。

沈柔凝安置了兩人坐下,問明嘉郡主道:“明嘉,績表哥,哦,是二弟,他什么時候回來?”明嘉郡主這肚子,估計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他寫信說,要攢在十月里孩子出生之前趕回來,要在家中一直待到正月底。”明嘉郡主露出些思念之色,又道:“這一次沒能回來,他要我對大哥大嫂說句抱歉。”

“客氣什么。”沈柔凝微笑著搖搖頭。

明嘉郡主撫摸一下自己的小腹,輕聲道:“現在整個大慶基本都是太平的。他在軍中,主要也就是訓練。本來父親母親是允我同他一起赴任的,但沒想到這小家伙來的這么快……”

一臉幸福。

陳玉潔坐在旁邊一臉羨慕:陳家這樣的家風氛圍,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另外一家么?也不知道她將來,會嫁入怎樣一個人家?

陳玉潔很快收回思緒,好奇地問道:“既然沒有仗好打了,績堂哥怎么不干脆調回京城任職?”

京城里多的是武將的位置!

陳厚績是應王府的女婿,他想要調回來占個好位置,難道會很難么?外面太平日子功勞很少,反而不如在京城里好立功!再說,讓女兒女婿長期分居兩地,應王也真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