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1069章 打草驚蛇

周季童的死,對薛紹的觸動極大。

雖然與薛楚玉及郭元振比起來,周季童和薛紹的關系并非很近,但他的身份極為特殊,這主要表現在他與薛紹的“底細”極為相似。二人的父親同是大唐李氏皇族的駙馬,又都是高宗李治信任重用過的御前禁衛軍將領,并且在武則天稱帝之后也一直屹立不倒官居顯位。

早年薛紹在御林軍用職之時曾與周季童頗有交情,與他父親周道務還曾經并肩為戰。但后來薛紹總領軍事(主要是統率野戰王師),為了避嫌,薛紹主動淡薄了與周季童這位御前禁軍大將的交往。但是兩人的“根”一直是聯在一起的,薛紹一直把周季童當作是自己放在武則天面前的一個“替身”,武則天對周季童是一小說個什么樣的態度,很有可能就意味著她對自己也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

現在,周季童死了。

薛紹的感覺就是,有人做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偶,然后一刀將這個人偶的人頭砍掉了。

這可以是咒詛,也可以是威脅,還可以是宣戰。

遙遙千里,薛紹無法準確預料京城還將發生什么樣的劇變。就算自己的消息網足夠發達,以現在的通訊手段,等到薛紹探聽到準確的消息之時,很多事情都將是木以成舟無可挽回。

薛紹心中的擔憂和壓力,與日俱境。

太平公主,上官婉兒,兄嫂弟妹,那么多的親人子女和袍澤弟兄全在京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誰知道他們明天會是什么樣子?

哪怕是太平公主,武則天生平最為疼愛的親生女兒,在巨大的政治風暴面前,也難保會遭受噩運。這一點薛紹的心里一直相當的清楚,早在上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清楚了。

通過十幾年的努力,薛紹總算擺脫了歷史上的那個花瓶駙馬“冤死獄中”的悲慘命運,但是眼下好像有一場更加猛烈的危機風暴滾滾襲來。它不僅僅有可能奪走薛紹自己的生命,還有可能毀去他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命運就像一只嗜血的猛獸。薛紹拼命彈壓了它十多年,它也就壓抑并積蓄了十多年的獸性。現在,它終于是一次性大爆發了!

沒人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就連歷史上也沒有這樣的故事可循。薛紹的心里已經塞滿了強烈的擔憂與危機感,無論是出于直覺還是發自理性的思考,他都認為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積攢兵權,壯大自己的力量!

考驗自己十幾年拼搏成效的時刻,終于是到了。

這一日,陰天,有大風。

黑沙城狂風不止,沙塵漫天。

至離京起,薛紹第一次穿上了他的一品太尉朝服,玄衣續裳金章紫綬,進賢三梁冠佩山玄玉。

他準備接見兩個重要的人。

李大酺聽說薛紹到了黑沙并要見他,馬上帶上自己從中原娶過去的李氏郡主,飛馬一同來見。

孫萬榮,自稱病重臥床已有月余不堪遠行,一再致謙稱罪沒來。

預料之中。薛紹并不奇怪。

李大酺仍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但一見到薛紹這一身相當正式的朝服,他立馬上就不嬉哈了,規規矩矩的以使節之禮與薛紹打了照面。

閑人散退,在場除了薛紹和李大酺,只留下了薛訥一人。

“大首領。”薛紹也對李大酺用上了比較正式的稱呼,直言道,“今天請你來,是商議一件重要的大事。”

李大酺知道事情不簡單,肅然正色道:“還請太尉示下?”

“我要你幫我,干掉突厥。”

一句話,石破天驚!

李大酺從來不是一個膽小之人,他也見多了世面。但他仍是驚得瞪大了眼睛。

薛紹再道:“事成之后,契丹部眾及其屬地盡歸于你。”

李大酺深吸了一口氣胸膛高高隆起,一口氣遲遲沒能吐出,差點憋死。

“如何?”

“啪!”

李大酺一掌拍在了桌幾上,“成交!!”

與此同時,草原深處。

玄云子勒馬回身,看著薛麟玉。

薛麟玉畢竟年少,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喃喃道:“仙姑,怎么了?”

“你越來越像你的父親了。”玄云子微笑,“我們就此別過吧,剩下的路我只能一個人走。你們找地方藏好,我會想辦法與你取得聯絡。”

薛麟玉有些擔憂的皺起眉來,說道:“仙姑,前方還有百里路程,還是讓我們護送你過去吧?”

“不行。”玄云子拒絕得很果斷,說道:“再往前走,方圓百里之內盡是狼騎的斥侯。”

“正因如此,萬一他們為難你,怎么辦?”薛麟玉問道。

“放心,不會。”玄云子智珠在握的微笑,說道:“現在,我是他們請都請不到的貴客。但如果我身邊帶著薛紹的兒子和兵馬,那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我明白了。”薛麟玉點頭,“那我便在附近藏匿起來,隨時準備接應。”

玄云子微笑著點了點頭,勒馬轉身行去。

她剛剛走出不到一箭之地,薛麟玉拋下秦破虜等人獨自一騎追了上來。

“有事嗎?”玄云子停住馬,問。

薛麟玉一臉難色,欲言又止。

玄云子看著他這副表情有些想笑。他雖然聰明但畢竟年少,藏不住心事。

“有什么想問的,你就問吧!”玄云子主動說起。

“仙姑,我知道有些問題,是我不該問的。但是……”薛麟玉猶豫了。

玄云子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聽到了一些流言?”

薛麟玉表情微變,點了點頭。

“那你想問什么?”

“我是不是真的,還有一個哥哥在草原?”

“他叫阿史那克拉庫斯。”玄云子表情平靜,直言不諱,“他還有個漢名,是我給他取的,叫薛神鷹。”

“阿史那克拉庫斯……薛神鷹!”薛麟玉喃喃念了一記,稚嫩的臉龐上顯現出一些成年人才有的復雜表情。

玄云子看到他這副表情再度想笑。

這小子真可愛!

“你在想什么,直說吧?”玄云子問道。

“我不知道……”薛麟玉深呼吸了一口,說道,“父親大人的事情,我不敢過問更不敢議論。我只是覺得,既然是兄弟骨肉,就該像一家人那樣生活在一起。”

“你想帶他回草原?”

薛麟玉點頭。很果斷。

玄云子這下真的笑了。笑得挺欣慰。

“仙姑……你是覺得我的想法太過天真,太過荒唐嗎?”薛麟玉的表情有些窘迫,像是出了個大糗。

“是很天真,但并不荒唐。”玄云子微笑道,“很多時候,天真和率直要遠比老謀深算,要可愛得多。”

“呃……”薛麟玉的臉都紅了。

“我可以把你的話,轉達給克拉庫斯聽嗎?”玄云子笑著問道。

“可以。”薛麟玉毫不猶豫的點頭,并從胸鎧里摸出一個布包來遞給玄云子,說道,“離家時父親不許我帶任何的錢財物件,但我娘仍舊偷偷將這塊玉佩塞給了我,這是我從出生之日起就一直帶在身上的護身玉符。就請仙姑將它轉送給……給……我的兄長吧!”

玄云子面帶微笑將這個帶著體溫的小布包接了過來,“我一定會給他的。”

“多謝仙姑!一路保重!”

幾日后,大風仍未止歇。黑沙軍鎮的一些馬棚都被吹翻了。

這樣的日子顯然不利于行軍,連練兵都不可能。

李大酺一身鐵甲戎裝,帶著他的親勛五千精騎,趕到了黑沙。

薛紹看著他,笑道:“大首領,你勸你最后再想一想。這便是孤注一擲了,萬一我們輸了,奚族族滅。”

“那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種可能,我們會贏。”李大酺咧嘴一笑,說道,“這一把,我賭定了!”

“好!”薛紹重吐了一口氣,將他喚到辟靜處對他耳語了一陣。

李大酺哈哈大笑,“不就是惹是生非嗎?我向來擅長啊!”

薛紹也笑了,“那就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走也!”李大酺翻身上馬揮鞭就走。

薛訥看著前方這一大片煙塵,表情有些迷茫,小聲道:“薛帥,你讓他去做甚?”

“做攪屎棍。”薛紹笑道。

“啊?”薛訥先是一怔,然后也笑了。

“這樣的小伎倆,瞞不過元珍。”薛紹說道,“但能夠制造一些混亂,讓突厥的王庭疲于應對。如果能夠吸引或是牽制住一批突厥的兵馬,則是最佳。”

“薛帥是在,打草驚蛇?”

“算是吧!”薛紹說道:“突厥人藏在幾百里開外的于都今山牙帳里,不鬧出一點動靜,我們怎么摸準他們的行蹤和動向?”

“有理。”薛訥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如果貿然的遠征千里,我們難有很大的勝算。”

薛紹說道:“你這話說得太客氣了。應該是,絕對沒有勝算。”

薛訥憨厚的笑了一笑,“萬一突厥人把李大酺一口給吞了,如何是好?”

“不會的。”薛紹說道,“元珍是一只中過鉤的滑魚。他知道李大酺是一塊危險的誘餌,就算再餓,他也輕易不會去碰。”

薛訥眼睛一亮,“那李大酺當真是可以在草原之上,狠狠的胡作非為一番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薛紹笑了。

“薛帥果然知人善用!”薛訥大笑,“換作是其他的人帶兵,就算不會畏手畏腳懼怯不前,也至少是謹小慎微施展不開手腳。只有李大酺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才能達到薛帥想要的效果!”

“這里先交給你了。”薛紹說道,“我還得趕緊回到中受降城,在那里整頓兵馬籌集糧草。記住,即日起你要封鎖住所有的邊關通道,連最小最偏辟的羊腸小道也不得放過。目的,徹底斷絕草原與中原的一切聯系,令其消息不得往來。另外,你要密切關注契丹的一切動向。若有異常,火速報我知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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