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路

第二十九章 重逢(1)

消息傳來,大姨娘心中的歡喜不言而喻。

大太太的親生女兒,溫家嫡長女溫瑾儀,所嫁的也不過是杭州知府黃玉的長子。雖說黃家也是官宦之家,可和劉家比起來,到底差了一截。

大姨娘就有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的快感。

溫瑾言有心提醒幾句,可見大姨娘眉梢眼底掩飾不住的得意,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且讓她高興幾天吧。

橫豎不管劉家二公子是什么模樣,這門婚事已經落定,無法改變。

大太太既然做主將溫瑾沅嫁給劉二公子,大老爺那里早已是通過氣了,即便大姨娘知道真相后鬧起來,也無力回天。

也許劉家二公子只是有一點小毛病呢?

溫瑾言將頭埋在枕中,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姐妹一場,總歸是希望大家有個好歸宿。

下午時分,溫瑾言帶了一匣子點心去給溫瑾沅賀喜。

雖說大太太沒有對她直說,可這么大的動靜,怎么瞞得過溫瑾沅,更不必說還有大姨娘在一旁嚷嚷了。溫瑾言被引進門的時候,她正坐在榻上吃茶,臉上不見半點喜悅。

這倒讓準備了一肚子賀喜的吉祥話的溫瑾言一時間無法開口了,只訕訕然笑道:“二姐,我帶了一匣子新做的玫瑰糕,比外頭賣的清甜,也不知你是否喜歡?”

墨荷從身后而出,將匣子打開,擺在了炕桌上。

溫瑾沅只淡淡掃了一眼,“四妹妹是大忙人,我就不留四妹妹說話了。”竟下了逐客令。

墨荷微微色變。

在溫瑾言的記憶中,這位二姐待她一樣冷冷淡淡,二人也從未坐下來好好說過話。也不以為意,客氣道:“那我便不打擾了。”便退了出去。

送她們出門的繡朱滿臉窘迫,低聲解釋:“小姐她身子不太好,是以心情起起伏伏……”即便是再生氣,也沒有和一個丫鬟置氣的道理。更不必說溫瑾言本就沒打算得到什么熱情招待,不過是姐妹之間的情分罷了。

當下笑了笑,“我與二姐比鄰為居這么久,二姐的性子我知道的……”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這事情總算是揭過去了。繡朱松了口氣,送著她們出了院子,才匆匆折返。

“走了?”溫瑾沅漫不經心的問。

“是!”繡朱的聲音低低的,有心勸說幾句,卻不知從何而起,只得沉默的退到了一邊。

“這么說,瑾言討了個沒趣?”大太太親手剝了個桔子,自己吃了幾片,余下的遞給了林媽媽。

林媽媽用帕子包著桔子,在小杌子上坐定,篤定的說道:“服侍二小姐的丫鬟是這么說的,不過四小姐似乎沒有生氣,從容不迫的離開了。”

大太太嗯了一聲。

林媽媽吃了一片桔子,見大太太眉心微動,若有所指:“二小姐,似乎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大太太冷哼了一聲,“我看張姨娘,不知道多高興呢!”語氣里充滿了嘲諷。

想到今早大姨娘臉上難以掩飾的得色,林媽媽撇撇嘴,“以二小姐這樣的出身,能高攀到劉家二公子,自然是高興的。”

等到那張氏知道劉二公子的缺陷后,反應一定很精彩。

大太太心中一陣暢快。

“我們三姑娘的婚事也要早日定下來才好。”大太太口氣微涼,“免得一天到晚坐不定。”

林媽媽笑著應是,不由自主想到了前幾日溫瑾瑜在劉家二位媽媽前獻殷勤,百般討好的情形。當時大太太就皺了眉頭,不動聲色的提醒了幾句,誰知道溫瑾瑜不僅沒有理會大太太的暗示,反而變本加厲。

若不然,大太太也不會動了真怒,趁著丫鬟上來擺飯的間隙,讓她押著溫瑾瑜回去了。

大太太顯然也想到了此事,眸光森冷,“當年,要不是薛氏一直在太夫人跟前晃悠……”二姨娘娘家姓薛,容貌過人,又能說會道,當年很討太夫人的喜歡。尤其是當時太夫人選擇的是體態豐腴的大姨娘,覺得這樣好生養。薛氏也不知從哪知道的消息,哄得太夫人一高興,將她也抬了姨娘。

當時得大太太哪能咽下這口氣,趕在太夫人之前先將張氏稱了大姨娘,這分位之事,太夫人自不會插手。只是大太太這么多年,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氣。

當年的事,沒有人比林媽媽更清楚。

“明天一早把賬冊找出來,我要準備嫁妝。”大太太略有些疲憊的樣子,“你也多留意著,若是有那合適的人家,只管來告訴我。”

“是!”林媽媽恭順的應了,想到一事,道:“太太,睿王已經自京都出發,不日就會南下,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到我們府上,您看,是不是要早作準備?”

大太太微微頷首,揉了揉眉心,“他和昭陽畢竟是姨表兄弟……”等到溫昭陽中舉以后,遲遲早早是要去京都的,雖說溫家二老爺也在京都,可他自己還有兩個兒子。比起來,大太太更相信自己的娘家。

溫瑾言也得到了消息。

她坐在窗前,看著花架上的那一縷陽光,有片刻失神。

奉命來送點心的白芷倒沒有注意到這些,見屋子里只有墨荷和青柳二人服侍著,不好意思的解釋:“上次是我糊涂了,險些鬧出了笑話。”

溫瑾言微微一怔,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上次送蜀錦時善意的提醒,忙站起來,握住了她的手,真誠的說道:“你對我們一向照顧,不管怎樣,都是你一份好意,我感激還來不及。”見到她玉蘭花一樣的容貌,心中一動。

溫照明如今已經十七了,身邊還沒有個通房……

這個念頭閃過,被溫瑾言迅速抹去。白芷是大太太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容貌姣好,聰慧過人,將來嫁個殷實的人家做正經正房大有可能,她又何必動這樣的心思,毀了別人一輩子。

白芷笑了笑,屈膝行禮,便要告辭。

墨荷忙送她出門,行至僻靜無人處時,問道:“那事,你娘怎么說?”

白芷臉色一黯,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