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一片月

024 放榜

陳彥文恢復的很快,他其實身體并沒有生病,只是受了驚,歇了幾日就可以下床自由走動了。

因著他策論交了白卷,周府眾人便也不存有中第的希望了,反而一個個都祈禱時間快點過去,好讓這件事再不起波瀾。

放榜那日周菀青帶著陳彥文去看了,雖然已經得知陳彥文沒有上榜的希望,但其余人考的如何還是要知曉的,尤其是那日一同被留下來的學子到底中沒中,這才是最關鍵的。

陳彥文精神已經大好,他自己也沒有舞弊,只是無辜被卷入的路人,且已經交了白卷,因而也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榜紙周圍人山人海,不少學子拼了命的往人群去,好似擠了進去就能高中一樣。

高門大戶大都是管家小廝前去,學子們坐在附近的酒樓茶館了,不時探頭去看外面的情況。

周菀青還聽到不少人在那邊小聲祈禱。

她和陳彥文是要親眼去看看榜單的,才好確認別人的成績,這事不好告訴小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現在人又太多,故而兩人在酒樓里點了小吃,靜待人群散去再去看榜。

這時酒樓外踉蹌跑來個灰衣小廝,上氣不接下氣的嘶吼道:“少,少爺,你中啦!!”

兩人旁邊那桌的學子面露驚喜,回過神來又故作淡然,掃視了下周圍的人,露出矜持的笑,道:“大驚小怪,你少爺我中舉不是很輕易的事情嗎?”

不過接下來他就豪氣的喚來了店小二,給酒樓里每桌都送上了一壺酒。

瞧著眾人羨慕的眼光,那學子喜笑顏開,又努力做出平常的樣子,大家也都善意的微笑。

各桌收了那學子的酒,都三三兩兩的道謝恭賀,陳彥文也去敬了杯酒。

待他敬酒回來再坐下時,面色已然變得頹然,半響不說一句話,只自顧自一杯杯喝著酒。

周菀青心里也悵然,她知曉自家表哥肩負著陳家的希望,交白卷對他的影響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消失,瞧著他人中舉,陳彥文心里愁苦也是自然的。

她拍了拍表哥的肩膀,勸慰道:“今次這事過后,下回表哥一定會榜上有名的。”

陳彥文黯然道:“事也命也,能安然度過就好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說吧。”

沒有人責怪周菀青,但她心里不免會想到是自己提議的去文會,還是自己拜托楚未央去照看陳彥文,依舊是自己囑咐陳彥文去接近楊堯幾,現在陳彥文失落,周菀青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會說“都是我的錯”之類的話語,也沒有意義,只是在心里暗暗打算,決定之后請謝貴安輔導陳彥文的功課,再也不讓他接觸不熟悉的人了。

慢慢的酒樓里喜報頻傳,一共有四位學子上了榜,其余沒中的學子大都面色悵然,但也都向中了的四人慶賀了番。

那四人名次各有高低,但同在一座酒樓,也是緣分,便相約著坐了一席,共同暢談了。

這是很現實的事情,同一階層的人自然會與同一階層的打好關系,從會試開始,他們就可以稱得上是同年了,日后官場上也是可以互相照拂的。

小小的酒樓,仿佛劃分了兩個世界,中了的學子那桌喜笑顏開,其余學子唉聲嘆氣。

一喜一悲,各不相通,也算是人間百態了。

等人群三三兩兩散去了,已經是快傍晚了,周圍不復先前的喧鬧嘈雜,回歸了平靜,小廝收拾碗筷的聲音、路旁小販叫賣貨食的聲音成為了主旋律。

周菀青連同陳彥文來到了榜單前,陳彥文抬起了眼,想去看看榜單名次,一時竟覺得眼花繚亂,腳底趔趄了下,周菀青忙攙扶住他,擔憂道:

“表哥,切莫太過傷心,你年歲尚小,再考一次也是可以的。方才還有不少白發學子也在查詢成績,年歲并不重要,你要保重身體呀。”

陳彥文靠著周菀青的支撐定定地站了會,慘然一笑,回道:“小青放心,觸景生情罷了,我知曉事情的輕重緩急。”

說完便深呼吸一口氣,抬眼去瞧榜單。

周菀青也隨之看去,四張豎著的黃紙上面用管閣體公整地寫了上榜考生的姓名,第一果然是楊堯幾。

楊堯幾當了第一,和前世一模一樣,之后的殿試他也會是第一,金鑾傳唱,簪紅花騎高馬,曲江宴飲,出盡風光。

那么這會不會是歷史的必然呢?比如前世科舉,陳彥文也生了病,考后好生休整了一段時間。

但周菀青不敢妄下結論,她甚至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才發生了文會泄題,還是本就應該文會泄題。

前兩日她去尋找楚未央講明緣由,楚未央也不知道有這件事,她同樣受到了驚嚇,還懇請周府不要報官,想必也是存了希望能夠息事寧人的心思。

周莞青尚在胡思亂想,陳彥文已經看完了榜單,他細細回想了那日來的學子,驚駭地發現竟皆是榜上有名!

也就是說,那些學子都答了策論的題目,更有可能的是,他們早就知道那日文會探討的就是策論的題目了!

“小青,中了,都中了。”陳彥文喃喃道,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

是該高興他們沒有用旁人的文章,而是自己用自己的文章,還是該失落僅僅自己一個人,知曉了題目又不敢作答,名落孫山呢?

“文會的學子都中了嗎?”周菀青回問道。

陳彥文怔怔道:“嗯,留下來討論的除了我,都中了。”

周菀青聽出來陳彥文語氣里的失落,她皺了皺眉,擔憂道:

“表哥,這只能證明他們心里都清楚,可后面到底如何還是個未知數,你難道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這……自然不是了,只是難免心里愁悶。”陳彥文嘆了口氣。

“那便好了,我們還要等這件事真正過去了,才好放下心來。”周菀青提醒道。

正說間,貢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差官大步流星出了院子,面色嚴峻。

旁邊有下人牽了品馬交給了他,那官員點了點頭,跨上馬去,雙腿一拍馬肚子,向官道疾馳而去。

周菀青盯著那馬后揚起的細微塵土,心里泛出了不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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