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歸

第285章 不講理

“我打你目無尊卑,是非不分!”謝錦衣極不屑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見了我,不行禮問安也就罷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她了?”

她知道,背地里程琳玉沒少說過她的壞話,什么驕縱蠻橫,蠻不講理,不放過任何一個抹黑的她的機會。

否則,她每每去永安侯府,下人們見了她,幾乎都會落荒而逃。

那今日她就蠻橫給她看。

“你,你欺人太甚。”程琬玉眸底含淚,捂著臉道,“我是齊王側妃,是齊王的人,這里是皇宮,不是你們景王府,豈能容你隨意打罵欺辱,你算計小皇孫不成拿我出氣,什么東西?”

這個時候齊王妃應該在皇后殿中喝茶,并未出宮。

她跟齊王妃平日里雖然并不和睦,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找當家主母來解決此事。

身邊的大丫鬟會意,一路小跑著遠去。

“我算計小皇孫?”謝錦衣冷冷看著她,“那你告訴我,我是怎么算計小皇孫的?你又是如何知曉的?你當這里是齊王府嗎?”

程琳玉瞪了一眼程琬玉,好端端地替小皇孫做什么,但話已出口,她也不好當著謝錦衣的面訓斥她,便沉著臉扯了話題:“景王妃不要以為仗著自己有醫術,就可以在宮里為所欲為,宮里從來都不缺有醫術的人,太醫院也不是擺設,若是仗著自己那點本事,持寵而嬌,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若不是皇上要用她給景王殿下解毒,怎么可能答應她嫁進景王府。

當真以為景王殿下喜歡她?做夢吧!

不過是一個區區五品官的女兒罷了。

“太醫院是不是擺設,你當然比我更明白。”謝錦衣不動聲色道,“或許正因為你覺得太醫院形同虛設,所以你才敢在宮里光明正大地用何根草浸泡祖母綠來毒害小皇孫,怎么?如今卻要把黑鍋往外拋嗎?”

“你,你血口噴人!”程琳玉氣急敗壞道,“你無憑無據的,憑什么說是我做的?你知道不知道這個罪名是要掉腦袋的?”

反正珠寶司小太監已經死了,怎么查也查不到她這里。

只要她不承認,誰也不能把罪名按她頭上。

“你敢說不是你?”謝錦衣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了當道,“你知道小皇孫喜歡吃宮里的香板鴨,但小皇孫的吃食你接觸不到,所以你就打起了食盒的主意,想辦法換了食盒上的寶石,我已經問過御膳房的小太監,當時是慈寧宮的杏兒幫忙裝的食盒,是你告訴她,把板鴨放在最上層的,我真的不明白,小皇孫跟你有何冤仇,你竟敢對他起了毒害之心,你到底有幾個腦袋夠砍的?還是你覺得就憑明威將軍那點軍功,你就可以將功贖罪?”

“你無憑無據,就是污蔑。”程琳玉目光躲閃,恨恨道,“明明是你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想要害死小皇孫,如今卻要扣在我的頭上嗎?我有什么理由加害小皇孫?他可是住在你的府上,他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好不好?”

“真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謝錦衣冷笑,“你若坦坦蕩蕩,大可以去皇上或者太后面前告我污蔑你,我只問你一句,你去還是不去?”

“我為什么要去?”程琳玉余光瞥見程姑姑扶著蕭太后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索性大聲道,“你以為你是景王妃我就怕你了嗎?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少往我身上潑臟水,太子妃接走小皇孫跟我有什么關系?你再怎么怪我怪不到我頭上來的。”

“景王妃,你放過我三姐姐吧!”程琬玉也瞧見蕭太后一行人走了過來,忙上前死死拽住謝錦衣的衣角,“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以后唯景王妃馬首是瞻就是。”

“我無需你們對我馬首是瞻。”謝錦衣扯過衣袖,一臉嫌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要把別人當傻子。”

“住手,離我們王妃遠點。”紫玉上前一步把謝錦衣擋在身后,虎視眈眈地看著程琬玉。

蕭太后停住腳步,看過來,眉頭微蹙。

“想必是她們姐妹間起了口角,由她們去吧!”程姑姑面無表情道,她其實很生氣程琳玉和程琬玉在今兒這個日子跟謝錦衣鬧不痛快,太后可是極其重視自己的壽辰的,若是出點什么岔子,她會覺得不吉利。

也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太后很迷信這個。

偏偏這兩個人半點看不開,反而故意嚷嚷著讓太后看見,真是氣死她了。

“看看去。”蕭太后見三人拉拉扯扯,轉身朝她們走了過來,程姑姑硬著頭皮道:“景王妃跟玉娘未出閣的時候就不睦,今兒見了,怕是爭執了幾句,咱們還是不要過去了。”

“那咱們更應該過去問問了。”蕭太后徑自往前走。

程姑姑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臣妾見過太后。”謝錦衣這才看見蕭太后。

程琳玉和程琬玉也雙雙施禮:“臣婦(妾)過太后。”

“怎么回事?”蕭太后問道。

“回稟太后。”程琬玉像是見了救星一樣,忙道,“剛剛因臣妾跟三姐姐說話,沒有及時跟景王妃行禮問安,景王妃便打了臣妾……求太后給臣妾做主。”

蕭太后看謝錦衣。

“可是本宮卻聽說此事另有隱情。”馮貴妃這才從樹后走了出去,沖蕭太后屈膝福身道,“臣妾剛巧先來一步,剛想有話要問一問明威將軍夫人,你為什么認為是景王妃毒害了小皇孫,可有證據?”

“人是在景王府病的……”程琳玉沒想到馮貴妃會突然出現,忙道,“景王妃又精通醫術,不是她還有誰,臣婦,臣婦自幼跟景王妃一起長大,以她的為人當然容不下別人的孩子住在自己府上。”

“放肆,景王妃豈是你可以隨便揣測的。”程姑姑訓斥道,“還不趕緊跟景王妃道歉。”

死丫頭難道看不出馮貴妃在給她下套嗎?

竟然還敢扯小皇孫的事。

“景王妃恕罪,是臣婦失言。”程琳玉誰也不怕,就怕程姑姑,忙道,“是臣婦多飲了幾杯,還望景王妃不要見怪。”

程姑姑之所以這么說,肯定是不喜歡再談論此事。

尤其是當著太后的面。

“話都說出去了,一句酒后失言就了結了嗎?”謝錦衣轉身沖太后福身道,“太后明鑒,小皇孫中毒一事甚是蹊蹺,臣妾不敢不查,宮里有人看見,明威將軍夫人曾經出現在珠寶司,臣妾覺得此事甚是可疑,還望太后明察。”

“此事不是已經了解了嗎?”蕭太后沉著臉道,“哀家聽說是珠寶司小太監失職,已經被皇上處死了,怎么此事還是沒完沒了的?”

說著,又看程姑姑,程姑姑忙道:“此事的確已經了結,的確是珠寶司那個小太監所為,無關景王妃,也無關明威將軍夫人,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程姑姑此言差矣,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怎么能堵住悠悠之口還我清白?”謝錦衣正色道,“剛剛明威將軍夫人口口聲聲說是在景王府出的事,跟我脫不了干系,我豈能白白受這種折辱,此事我是一定要查到底的,光有珠寶司的小太監是遠遠不夠的,御膳房那邊也有人證實,那天出現在御膳房的還有慈寧宮的杏兒,那么我想問問太后,杏兒為什么會出現在御膳房?”

慈寧宮有自己的廚房,并不會從御膳房那邊拿飯菜。

杏兒出現在御膳房的確蹊蹺。

今兒大家都在,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把此事掰扯清楚。

“是我讓她去御膳房取點藕粉回來做點心用,怎么,景王妃連這個也要過問嗎?”程姑姑黑著臉道,“還是景王妃懷疑是我們慈寧宮要毒害小皇孫?”

“臣妾不敢這樣想。”謝錦衣道,“臣妾只是想查明真相,還請太后允許臣妾問一問杏兒,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慈寧宮的人,也是景王妃想審就能審的?”程姑姑見謝錦衣不依不饒的架勢,語氣也跟著強硬起來,“再說這事皇上都認為是珠寶司小太監所為,景王妃一定要給珠寶司小太監翻案嗎?”

此事程琳玉做得并不高明。

好在,皇上信任太后,只要皇上相信,一切就好辦了。

“太后,并非是景王妃給那小太監翻案,而是宮中傳言此事是她所為,因為此事連太子妃都跟她生分了,還把小皇孫接了回去,景王妃也是被逼無奈才要繼續追查的,顯然大家都覺得是有人把那個珠寶司小太監退出來頂罪而已。”馮貴妃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煽風點火道,“既然此事蹊蹺,不如把那個杏兒叫出來,好好審問審問再說,如今這些當下人,膽子愈發大了,有時候連主子的命令都敢違抗呢!”

蕭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程姑姑:“去帶杏兒。”

“是!”程姑姑退下。

不一會兒,一個女官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走過來:“奴婢見過太后,貴妃娘娘,景王妃,杏兒已經年滿二十五歲,昨天已經放出宮去了。”

馮貴妃和謝錦衣對視一眼。

看樣子,此事不是程琳玉一人所謀了。

緊接著,何公公帶著一個小太監過來傳旨:“景王妃善良懷柔,照顧皇孫有功,特賜珍珠十斛,黃金百兩,錦緞數十匹,欽此。”

謝錦衣領旨謝恩。

“景王妃,皇上說,下毒一事已經了結,太子妃接小皇孫回去住幾天也無妨,請景王妃謝恩回府。”何公公刻意聲音大了些,“皇上還說,若是以后誰敢再污蔑景王妃,定不輕饒。”

看來皇上這是不讓查了。

謝錦衣只得跟著何公公去了御書房謝恩。

顯慶帝站在案幾前寫字,看了一眼謝錦衣:“朕只當你行醫之人性子最是謙和,卻想不到你竟然也有沖動的時候,禹兒之事,在朕這里已經了了,你為什么還有節外生枝?”

“皇上,臣媳覺得此事蹊蹺,所以才想一查到底。”謝錦衣跪地道,“還望皇上準許臣媳把此事查個真相大白。

“真相?”顯慶帝深不可測地看著她,審視般看著她,“明威將軍在沙場上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你讓朕大張旗鼓地查真相?你記住,你看到的,別人也看到了,有時候真相只能留在自己心中,等到了恰當的時機,這些真相會變成一把利刀狠狠扎在對方的身上,一擊而中。”

“是。”謝錦衣會意,“多謝皇上教誨,臣媳明白了。”

路上,紫玉很是不高興,撅嘴道:“奴婢還以為這回程琳玉跑不掉了,沒想到,竟然不了了之,皇上也真是的,怎么能輕易放過毒害小皇孫的人?小皇孫可是他親孫子。”

“不要談論皇上。”謝錦衣嗔怪道,“皇上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已。”

“是因為明威將軍?”紫玉這才反應過來。

程琳玉敢對趙禹下手,無非也是覺得徐慎行今非昔比。

當真是可惡。

“是的。”謝錦衣點頭道,“不過經此一鬧,小皇孫應該是安全的,她們暫且不會再對他下手了,若是程姑姑跟程琳玉繼續這樣鬧騰下去,徐慎行就是下一個蕭顯。”

不,肯定比蕭顯還要慘。

蕭顯怎么說也是皇后的父親,皇親國戚,顯慶帝顧及秦王和齊王的名聲,也是留了面子的,徐慎行算什么?

兩人正說著,馬車停了下來。

紫玉掀簾看,只見兩個身穿青色褙子的婆子正扶著齊王妃下了馬車,回頭對謝錦衣道:“是齊王妃。”

“我下去看看。”謝錦衣下了馬車。

“弟妹,剛剛在宮里,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齊王妃蕭氏笑盈盈地迎上來,“我這個齊王妃的當家主母可是站在你這邊的。”

程琬玉那個小賤人平日里只會耍狐媚手段勾引齊王。

蕭氏早就看不順眼,怎么會去給她撐腰!

兩人原本沒什么過節。

如今齊王妃又是主動示好,謝錦衣莞爾:“多謝嫂嫂暗中相助,若是嫂嫂也跟我翻了臉,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齊王妃笑,問道:“對了,南直隸那邊出事了,你聽說了嗎?”

“什么事?”謝錦衣心頭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