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醫難當

第215章 走馬燈的線索

“沈大人,鐘大人吐了!怎么辦?!”趙箭慌忙把鐘云疏清理干凈。

“禁食禁水,”沈芩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鐘云疏,你別再說話了!”

“好。”鐘云疏嘴角上揚,努力平復胸口亂涌的氣血。

“趙大人,麻煩把了塵大師請來。”沈芩強打起精神。

三分鐘內,趙箭把晚飯吃到一半的了塵大師,連人帶飯都送進了屋子。

了塵問清原因,嚴重警告:“鐘大人,從現在開始,你一個字都不準再說了。”

“……”鐘云疏微乎其微地點了一下頭,立時眼前一黑。

“了塵大師,趙大人手里有一些東西,麻煩您照著走馬燈的樣式,拼湊起來。”沈芩呼吸不暢,說半句,停一句。

了塵單手合掌:“這些想來是機密要件,貧僧做這個不合適。”他可以在危急時刻,治病救人;可是朝中爭斗,他是連碰都不想碰的。

“還是等兩位大人康復以后,再勞神這件事吧。”

“了塵大師,這些紙很重要,”沈芩閉上眼睛,強忍著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您先試一下。”

“不行。”了塵很堅決,連眼睛都不睜。

“……”沈芩如果是平日,絕對不會為難了塵,但是這件事不同,于是轉了轉眼睛,語氣哀犯,“那天我娘生日,娘親在廚房里忙了大半日,從中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晚上,飯菜熱了又涼,涼了又熱,爹爹和兄長都沒回來。”

“……”了塵只覺得又出了一個心魔,“沈大人,您這是……”

“說話不算話,騙人是小狗。”沈芩的語氣哀怨至極。

一瞬間,了塵睜開眼睛,隔著屏風盯著沈芩,深吸一口氣,接過目瞪口呆的趙箭手中的小布袋,從里面倒了一堆彩色小紙片在矮幾上。

趙箭長舒了一口氣,幸虧啊,了塵大師在,如果硬讓他拼,鐵定要瘋;他討厭認字,更討厭圖案。

了塵穿著僧衣,盤腿坐在矮幾前,在各種花燈的絢麗色彩中,時而看燈,時而拼湊……一刻鐘不到就拼好了一張撕得很碎的小地圖。

地圖邊緣的小字,比小蚊子還要小上兩圈,讓了塵和旁觀的趙箭,一陣顫栗:“晉王私庫、戶部密帳。”

趙箭差點一嗓子叫起來,迅速捂了自己的嘴。

是啊,不管是貪污賑災贓款,還是將賑災款項移作他用,這些事情都瞞不過戶部;更重要的是,當年公判沈家時,都沒有找到賑災用的十萬兩白銀。

僅憑倉庫里有大量枯敗霉變的藥材,就定了沈家的罪名。

了塵的聲音有些不穩:“趙大人,把這張小地圖給鐘大人好好瞧瞧,貧僧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趙箭把地圖擱到鐘云疏的眼前,看這圖畫得又有些怪。

“趙箭,讓陳虎帶人去搜查當初我遇到毓兒的那家花燈作坊,今日是大年初一,作坊一定休息,快去快回。”鐘云疏不斷地深呼吸。

“給我看看。”沈芩在屏風的另一邊要求。

趙箭不敢不給,趕緊把地圖放到沈芩眼前。

沈芩讓趙箭把地圖翻來覆去地擺,突然開口:“鐘大人,這張圖畫的不是永安城吧?永安的輿圖她見過,整體輪廓心里有數。”

“好像也不在附近。”

鐘云疏一字一頓地回答:“這張圖畫的是無當山,離永安極遠。”

“等等,”沈芩盯著地圖反面看了又看,“反面也有字。”

趙箭趕緊把地圖翻過來,取來放大鏡一照:“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這是什么意思?”沈芩反問道。

趙箭覺得自己在這張圖面前完全是個傻子,“沈大人,您這么冰雪聰明的都猜不到,我更不知道了!”

鐘云疏緩緩地說出一句話:“那我們就離開永安城。”

“二位大人,”趙箭覺得自己傻得不能再傻了,完全不知道鐘云疏在說些什么,“你們都有官職,公務纏身,怎么可能隨便走?”

“還有,沈大人,陛下長居長生殿,會不定時召您入宮,更加不會放你離開,”趙箭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怎么走得了?”

“趙箭,再把了塵大師請來。”鐘云疏再也沒說其他話。

很快,了塵又被趙箭連人帶藥拽過來。

三個人聚在一起說了不少時間的話。

第二日一大早,鐘府門前掛白,一具棺材從府中抬出,沒有吹吹打打,也沒有素服紙錢。

雷夫人被彩云攙扶著,走在棺材后面,跌跌撞撞。

趙箭、陳虎和陳娘三人,一身素黑,神情凄涼地跟在雷夫人身后。

韓王殿下騎著一匹純白馬,穿一身白服,帶著韓王軍,走在棺材后面,惹來永安城百姓的圍觀。

棺材的行程,從鐘府出,一直到城外的亂葬崗上。

在韓王軍的幫忙下,棺材放入土坑中,蓋土成堆,沒有墓碑,只在上面插了幾株臘梅花。

鐘云疏從活動木板墻面后,取名一撂裝訂成冊的紙張,右下角磨得卷翹,紙面也磨損得厲害:“這個給你。”

沈芩雙手接過,翻開封頁的第一行字:“天寶十六年記事。”

沈芩猛地合上封頁,“鐘大人,今年不是天寶十年嗎?”

鐘云疏略顯僵硬地點頭,一言不發。

“天寶十四年春,南疆蠻夷攻破南安邊境,北上之勢如破竹,攻城掠地二十六座,俘獲軍民三十多萬,坑殺掩埋,受阻于大澤河天塹,大鄴半壁淪陷。”

“天寶十四年夏,北疆草原部落結盟,揮刀南下……大鄴國君率民開永安城四大城門,大鄴全滅。”

沈芩只看了半張紙,就呆若木雞,如果真的像這本記事所述,她穿成罪女歸入掖庭,在這種國破家亡的大難前面,根本不是個事!

短短幾行字,印著多少家破人亡、刀光劍影,最后卻落得亡國的下場。

屋子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沈芩努力消化這龐大的信息量,可是信息量如山,大得她根本吞不下。

鐘云疏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沈芩最細微的表情,偏偏她和尋常女子有太多不同,即使如此,也臉色如常。

沈芩看著隱隱透著墨跡的紙張,手指顫抖地不敢往下翻,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鐘大人,這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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