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第501章 點將

茗兒可沒有像獲一樣一驚一乍的,夏潯這句話一出口,她就陷入了尋思。

楊旭這么做的目的是甚么

很快,她就想通了。

自從她的侄子徐景昌把李天痕等重要人證帶到五軍都督府,也就等于表白了立場,他從此要站在大皇子一邊了。可是對此,茗兒其實不太擔憂,徐家的底蘊實在是太雄厚了,就算朱高煦爭明日成功,徐家頂多靠邊站,不會有更大的兇險。

可楊旭不合,他已經和二皇子完全撕破了臉,他沒有退路,如今要爭軍權,不只是為了大皇子,也是為了他自己,他要以自己的軍功和勢力支持大皇子爭明日,大皇子則以他的權力和人脈幫忙夏潯成績功業,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成則前程無限,敗則身敗名裂,這時候楊旭只能進取。

再者,浙東事件必須獲得解決,不但要還雙嶼衛一個公道,也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僂寇而起,僂寇依舊在那兒活蹦亂跳的,先對浙東水師來一場大清洗,誰來指揮做戰丘福已經敗了,聲望大損,現在還不知道能否受到栽臟陷害案的牽連,皇帝能把坐鎮京師的朱能再派出去么為了讓皇帝鋪開手腳去解決浙東事件,這時也必須得有人站出來。

想通了這一點,茗兒便問道:“國公對剿僂一事,有幾成勝算”

夏潯道:“目前,我的剿倭班底還未形成,無從比較。”

茗兒輕輕點了頷首暗示了解:“那么國公有何籌算”

夏潯道:“第一個,日本使節即將到京,他們是來求我大明跟他們做買賣來的。一直以來,我中原都太慷慨了些,蠻夷番邦只要跑來恭恭敬敬地磕個頭,尊一聲天朝上國,自稱是藩屬國,貿易勘合便到手了,這豈不太廉價他們了么既然是藩屬,就得負起藩屬國的責任,藩屬國的責任,可不但僅是奉年過節,拖上幾車破爛來朝覲天子,然后滿載金銀而歸”

茗兒臉上露出了笑意,縱然她再想做出如何文靜的模樣,究竟結果只是一個少女,喜怒是無法內蘊于心,不形于色的。她點頷首道:“我明白了,國公向皇上要外交權,要插手禮部的事,就是要讓僂人出面了”

夏潯道:“不錯他們一面做著買賣,一面搶著工具,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如今許了他做生意,僂寇搶劫可是不分哪國的,他們和南洋的陳祖義差不多,都是些唯利是圖的工具,日本的商船他們也照搶不誤。僂國以前對他們的罪行睜一眼閉一眼,是因為他們搶到的工具,是僂人想要而無法獲得的工具。

如今僂人可以名正言順地獲得的工具,日本國的朝廷也不會容忍他們爭利的。據我所掌握的情況,日本的一些大名、守護,也有授意他們的武士冒充海盜來搶劫,日本國沖擊海盜不力,除上一個原因,這也是一個主要原因:官匪一家。

而今,日本國獲得我朝允諾通商,在此其礎上,我若再能施加壓力,讓日本國政府在剿匪一事上進行情報和軍事上的配合,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沖擊僂寇,阻斷他們的兵員彌補,沖擊他們的海盜窩子,讓他們成為一群喪家之犬。”

茗兒淺淺笑道:“喪家之犬,往往更加兇殘。如果不克不及打失落這些兇殘僂寇的氣焰,讓他們元氣大傷,實力受損,那么以上辦法就成了無用功,少則一年,多則五載,他們就能死灰復然,卷土重來”

夏潯道:“不錯,所以,我不成能全部寄望于僂國政府。我向皇上請求授予我五省總督,自組新軍的目的,就在于此。我們必須得爭氣,必須真的打勝仗,僂寇的主力,自然只能由我們來消滅”

兩人這一問一答,梓棋和荻完全插不上嘴,謝謝雖然能聽懂字面意思之下所喻種種,卻也表達不了什么意見。她的智商絕對不低,問題是她不是武臣世家身世,徐茗兒所能接觸、掌握、了解的工具,以她來,是遙不成及的工具。

那是涉及政治、經濟、外交、軍事這些層面的工具,沒有一個杰出的女賊需要去學習掌握這些,所以她聽得懂,卻給不了什么意見。

茗兒凝視著夏潯道:“那么,國公如今最為難的,是甚么”

夏潯也凝視著她道:“要重挫倭寇,就得需要一支強軍。”

“國好以為,誰比淇國公更能打呢”

“郡主,打僂寇,最能打的不見得是最合適的,最合適的未必是最能打的。一支縱橫天下的鐵騎,拉到森林里面只能任人宰害。

森林中神出鬼沒之輩,拖到船上去,也只能任人魚肉。”

梓棋忍不住道:“們在打什么啞謎”

夏潯笑道:“我在請郡主輔佐。”

“郡主有體例”

梓棋兩眼放光,立即拉住茗兒的手,道:“郡主有體例,還要幫幫我家相公才好。他這人就是好逞能,可是皇上都已點了頭,還能再打退堂鼓不成”

郡主笑道:“姐姐客氣了,國公笑呢,我一個女孩兒家,于軍國大事上,哪能幫上國公什么忙。不過,我徐家久在江南,家父昔年又是軍中統帥,若是讓我幫著想想有誰適合去幫國公打這一仗,我卻是能想出幾個人來。

梓棋一聽喜道:“那就成了,皇上這么厲害,兵戈還不得指著手下那些武將么,相公要去剿匪,自然也得找些善戰的將軍輔佐才成。”

茗兒仔細想了想,緩緩問道:“國公可曾聽過巢湖俞家”

夏潯搖了搖頭道:“若北平系的功臣武將,我都了解些,于建文舊臣中的武將所知卻不多。巢湖俞家聽起來也是一個世家了,京城里從未聽。”

茗兒道:“那倒也是,因為俞家的人,其實不住在京里,而在鳳陽府管轄之下的巢湖。”

到這兒,她嫣然笑道:“鳳陽府本就歸南直隸管轄,這五省總督既然管著南直隸,要調俞家的人來那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

夏潯忙道:“這俞家擅吊水戰”

茗兒“那是自然,本朝俞家,起自河間郡醐俞廷玉。俞廷玉原本卻不姓俞,他是武安城今內蒙古赤峰地區寧城黃羊”第七渡蒙古欽察部國主后裔,姓玉里伯牙吾氏。其父不花鐵木耳,是元朝東路萬戶府元帥,知樞密院事,敕封武平郡王。

不過,太祖皇帝起兵時,他卻率領所轄水師歸附了太祖皇帝,也知道,江南多水,而那時爭天下的主戰場就在江南,俞家為太祖皇帝爭天下立下了赫赫戰功,如果我大明如今最能打的水師將領,必是俞家。另外,由于俞家與水師傍邊自樹一幟,因此與淅東水師沒甚么瓜葛。

如今打僂寇,并且還要出海直搗僂寇巢穴,必得用水師。而浙東水師已經被獲咎遍了,想找一支既能兵戈,又與和淅東水師之間的恩仇毫無瓜葛的步隊,那巢湖俞家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夏潯喜道:“知者不難,難者不知,我這最棘手的問題,郡主一言而解了。”

茗兒輕輕擺手道:“且莫叩謝,俞家長女,曾受太祖皇帝御封金花公主,我與她也熟識的,所以對俞家知之甚詳。俞家擅于水戰,可是這些年來,他們究竟結果守在巢湖,很少接觸大海。海與湖,天壤之別,不克不及一概而論,雖需要一支子弟兵,卻也需要一支慣于海戰的軍隊打先鋒。”

夏潯道:“這卻不成問題,雙嶼衛久行于海上,于海情和海路乃至海戰,了如指掌”

茗兒道:“話雖如此,可雙嶼衛一共才幾多人讓他們繞著雙嶼轉圈圈沒問題,要他們遠洋出海去圍剿僂寇的賊窩,島上不留足足夠的人手,成么再者,他們雖然擅于海戰,可那海戰的體例,恐怕與我水師不盡相同,當初我”

她剛想“當初我大哥品評東海群盜時曾經過”,忽地想到不宜提起他來,便改口道:“我以前聽,海盜所使船只與我水師戰艦有所不合,所配備的武器也不合,作戰的體例便也不合。該知道,他們若是自力作戰也就罷了,既與我水師步隊共同作戰,最重要的是協同。”

夏潯臉色凝重起來,輕輕點了頷首。

茗兒道:“隋焰帝三伐高麗,元朝壯盛時也曾數伐日本,結果如何,該知道。雖然如今打的只是僂寇,不是征伐日本國,可的力量,卻也比不了隋焰帝和元朝那時的傾國之力,如果一個大意,的損失可想而知,恐怕到那時候看起來,淇國公今日之敗,都可以算得上是大捷了”

夏潯鄭重地頜首道:“我明白了,雖有丘福前車之轍,可是輪到我頭上,我還是難免輕視了仇敵,若非郡主提醒,真是險釀大錯”

梓棋和荻心眼直,郡主這番話等于是又救了夏潯一命了,兩人望向茗兒的眼光,已然滿是感激。謝謝卻隱隱感覺有些古怪,做了幾年的夫妻,她還不了解夏潯么夏潯除非沒給他自己樹敵,一旦樹立了仇敵,確定了對乎,他絕對會用最認真最心的態度去看待,哪怕對方看起來比他弱的多。

這一仗如此重要,他真的會如此輕敵大意怎么總感覺有點兒有點兒故意搭臺子,給郡主闡揚的意思呢

謝謝狐貍狐疑地看看二人,一直以來,那若有若無的懷疑又浮上了心頭。

茗兒見自己能對夏潯有所幫忙,心里也歡喜的很,她甜甜一笑,又道:“所以,還需要一個真正打過海戰的水師將領來替統籌全局。福州水師指揮僉事赤忠,與南洋大盜陳祖義大大打過很多仗,要點將,這人足堪大用。他是家父生前親信的部將,要用他,大可沒必要擔憂會有陽奉陰違,扯后腿的事產生了”

這真是知者不難,夏潯如果自己出去探問,固然也能探問到哪些將領擅于吊水戰,可是要他摸清楚這些將領與浙東水師的將領們乃至丘福、朱高煦之間是否有撲朔迷離的關系卻很難,而時間上又不容許他去搞清楚這些關系,如果他錯把人家的人拉出海,他就是岳武穆復生,這仗也必敗無疑了。而今有茗兒這個大明第一功臣世家的丫頭在,這些問題迎刃而解。茗兒既敢給他推薦這兩支步隊,那么這兩支步隊的忠心就絕對有了包管。

夏潯歡喜不堪,又仔細詢問了一番這兩支水師、一湖一海的詳細情形,心中有了數,這才起身送茗兒離開。

一家人把茗兒送到后門院門口,女眷就止了步,夏潯獨自陪著她向外走去。

荻望著他們背影,脫口道:“茗郡主真是好厲害呢,

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少爺的大難處。她要是咱們家的人就好了,少爺有了這個大幫乎,又得了徐家人的撐腰,那些壞人想動我家少爺,就得思量思量。”

“嗯”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謝雨霏掃了她一眼,終于明白自己心里那隱隱的不對勁兒究竟是什么了。

“不會不會兒”他真有那么大的膽量老天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妹子跟梓棋私訂終身,從山東跑到金陵,都還叫人抓回去打個鼻青臉腫呢,要是跟郡主再產生點兒什么”皇后娘娘不會只伸出那纖纖玉指,撓一臉花便就此罷休吧”

謝雨霏提心吊膽地想。

“茗兒”

“嗯”

看看左右沒人,夏潯突然止步喚道,走在他身旁,期期艾艾的一直想話又不知該甚么的茗兒揚起頭來,唇上馬上就被飛快地吻了一下。

“呀好大膽量心人家看見”茗兒騰地一下紅了俏臉,趕緊左右看看,沒人

剛剛吻那滋味兒”太快了,沒感覺出來

丫頭又羞又怕,又好象有點意猶未盡。

夏潯望著她,溫柔地輕笑道:“這一仗打贏了,皇上總要賞的。

到時候,我另外賞都不要,只要皇上賜一門親,好欠好”

“我我不知道,向皇上求什么賞,問我做什么事呀”

茗兒忸怩地低下頭,臉紅紅的腳尖開始在地上劃圈圈”心里卻是花開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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