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貴女

142 冰封

不知何時,薄云堆積,漸有遮天蔽日的勢頭,天色暗沉下來,桃李艷色在裊裊繞繞的煙霧中仙姿猶在,卻少了幾分陽光下的明媚清純,看著的人莫名變了味道,宮玨翌眼中愈演愈烈的怒氣呼之欲出。

慕容宏成深知女兒慕容月闖下大禍了,可是正沉浸在怒氣中的慕容月還毫無察覺,現在還想著怎么讓李惠如失去臉面,好彌補自己被訓斥的臉面。

可是轉頭看向周圍的人難以描繪的表情,慕容月心頭一驚,再抬頭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只見他正從容品酒,面色不變。

她略微放下心來,皇上似乎并沒有動怒,看來是對李惠如訓斥她的行為不滿吧,慕容月心頭得意暗笑,正欲再開口,卻看見父親正對自己使眼色,好像是讓她回去。

慕容月正得意呢,沒有理會慕容宏成的表情,轉頭看著李惠如,她還是一臉風輕云淡,似乎并沒有被這些人對她的不滿所影響。

“慕容愛卿,你能解釋一下令媛是何意思嗎?”

沉默了半晌的宮玨翌終于抬起頭,一手彎曲撐著桌面,身子微微前傾,眼中是逼人的氣勢,目光直逼正眼觀鼻鼻觀心的慕容宏成。

慕容宏成心知此事揭不過去了,一邊暗罵慕容月蠢笨如豬遲早拖累家族,一邊匍匐在地,連連告罪道:“皇上恕罪,臣教女無方,讓她殿前失儀,把女兒家的小矛盾鬧到臺面上來,是臣教女無方!”

宮玨翌好整以暇的看著地上的慕容宏成,真是好奸滑的心思,這老狐貍,半輩子了還沒有什么好心腸。

“不錯,你的確教女無方,同樣都是尚書千金,一個溫潤如玉,蕙質蘭心,一個囂張跋扈,肆意妄為,可知你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讓她這般沒有分寸!”

慕容月已經從自己的幻想中醒過來,聽著皇上說的話,心頭一涼,連忙和他爹一樣跪倒在地,“皇上,臣女知錯了,臣女只是因為和李小姐有些私人恩怨,一時情緒失控,所以言語過激了些,求皇上恕罪!”

慕容月慌張的樣子讓人想著她剛才想著她囂張跋扈的樣子,不禁大大的覺得解氣,惡人總要有人來磨,否則真是上天不公。

就在眾人中有的人覺得李惠如手段高明,有的人覺得她教養具備的時候,只有陸鳴鳳察覺到一個問題,本該李夫人坐的位置上,是一個穿著玫紅色衣衫的貴婦人,她不是李夫人,準確的說不是之前的李夫人,發生了什么,她還沒聽說過李夫人怎么了,為何一夕之間,李夫人的位置就換了人?

陸鳴鳳隱隱覺得李惠如突然之間變化這么大,定然是和李夫人有關系,否則一個人怎么會短短時間變了性子,這一定不會是沒有緣由的。

“臣女多謝皇上贊揚,皇上謬贊,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宮玨翌目光柔軟的看向她,突然覺得這個姑娘性格不錯,被人當眾羞辱還能不驚不鬧,不卑不亢,實屬難得。

“無妨。說來聽聽。”

李惠如上前一步欠身道:“回皇上,雖然臣女只是女流之輩,可是骨氣和尊嚴不分巾幗須眉,雖然臣女不比慕容小姐有靠山,只是她如今當眾羞辱于我,她羞辱的不僅僅是臣女,還有臣女的父親,倘若臣女選擇忍氣吞聲,那么將苦心教養臣女長大的父母置于何地,將道義置于何地?”

桃枝依舊散發著裊裊清香,一直默不發聲的楚四皇子目光不禁落在這個少女身上,少女身段苗條,身上有種淡淡憂傷的氣息還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剛強,這個少女真是有些迷人。

陸鳴鳳也不禁贊嘆,此刻站在不遠處的李惠如真是與曾經只知道八卦的少女大相徑庭,她真是好奇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能讓人有如此大的轉變。

“李小姐,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時候長寧郡主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站起身,對著隱隱有要嚴懲慕容月的李惠如開口道:“慕容小姐比你年幼幾歲,言語失狀,雖然有些不妥,可是也不至于像你說的那般嚴重吧,你說是不是啊,李小姐。”

慕容月見長寧郡主出頭為自己說話,側身對長寧郡主投去感激的一眼,臉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哀哀戚戚的。

李惠如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長寧郡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自然不能不理她,否則自己縱是有道理,也會變成沒有道理了。

見狀,陸鳴鳳突然開口道:“長寧郡主此話差矣,孔融四歲尚且知道讓梨,《三字經》中寫道融四歲,能讓梨,我們也都是自幼便被教導要知曉禮儀,怎么還有十多歲的人不懂事的說法,身為重臣家眷,更是應該識大體,顧大局,您覺得呢?”

長寧郡主沒想到會是皇上身前的當紅人兒德妃開口,見她說的一字一句都十分較真,不知為何她要說話來堵她,她也沒有得罪過她啊,就是見面也就沒有什么交談,難不成是因為她見過她被太后責難卻沒有開口幫忙,所以心生記恨嗎?

若玉公主對陸鳴鳳印象不錯,聽她這么說,也贊同道:“德妃娘娘果然是大歷可以作為表率的女子,若玉佩服。”

陸鳴鳳對著若玉公主舉起酒杯,溫柔一笑,輕仰著脖頸抿了一口酒。

“長寧,事情是對是錯,自有你皇帝舅舅明白,你不要跟著胡鬧,坐下。”

一直置身事外的大長公主見自己的女兒也不知輕重的幫著慕容月那野蠻沒有城府的丫頭說話,這才不得不開口提醒了長寧郡主一聲。

大長公主這話真是來的有些尷尬,她這么一句話便把剛才開口過的人都打了一棒子,若玉公主頓時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真是護女心切,難怪長寧郡主和慕容尚書的千金交好,果真是物以類聚啊,本公主敬你一杯,您真是不容易。”

大長公主聞言面色也不好起來,物以類聚?這是在罵她還是罵她女兒,這若玉公主真是囂張了,“不敢不敢,咱們也不過彼此彼此,若玉公主過謙了。”

高位上的宮玨翌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今日他的壽誕,這群人當著他的面便搞得烏煙瘴氣,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慕容尚書,你還不把千金待下去,是要朕把她送回貴府嗎?”

宮玨翌眉間陰靄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聲音冰冷毫無感情,目光淡漠,如同萬里冰封一般不帶半分暖意,在初春的花繁之時,有些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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