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貴女

185 激怒

陸鳴鳳近來情緒暴躁,宮玨翌每次來翊華宮,都只是見了慕容華清便回了。

慕容華清將主殿讓了出來,給陸鳴鳳養病,自己住到了偏殿去,可謂仁至義盡,在宮玨翌面前也多說好話。

這日宮玨翌又來了翊華宮,言談之間歡喜之意躍然眉梢眼角,在宮女的話中,陸鳴鳳才打聽到一個重要的消息,慕容尚書主動告老了,如今慕容府只一個慕容玖在翰林院任職,慕容玖是慕容華清的哥哥。

此事發生突然,不過陸鳴鳳知道,如此一來,外戚勢力相當于被削減了大半,慕容宏成竟舍了這滔天權勢,愿意告老退任?何時慕容宏成也如此識時務了。

陸鳴鳳摸不清慕容華清想做什么,如今的慕容華清可不是從前有太后和母家處處護著的天真莽撞的華妃了,如今她是華貴妃,有宮玨翌護著。

陸鳴鳳突然覺得很諷刺,之前還要利用她來對付慕容華清的宮玨翌,轉眼間就對慕容華清如同眼珠子一樣寶貝了。

那她成了什么,成了他們互相爭斗的犧牲品?為了成全他們,她犧牲了清白,犧牲了家人,犧牲了她想要的生活!

隨著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陸鳴鳳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必須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慕容華清的手夠不著的地方,否則她有預感,臨盆之日,必然會一尸兩命。

六月的早蟬已經棲樹高歌,這日剛好李惠如也進宮來,看見她,陸鳴鳳不禁笑了,沒想到她還沒有進宮來。

之前她一直以為宮玨翌會讓她坐上中宮之位,以此接李氏一族的勢力和慕容府分庭抗禮,沒想到華貴妃如此懂事,倒是省去了宮玨翌不少麻煩。

只是當初誰都有猜到李惠如會入主中宮,可誰也沒想到皇上會變了卦,這事便擱置了,如今李惠如還進宮來,“拜見”貴妃娘娘,她也不怕慕容華清對付她。

說起來李惠如如今已經過了最佳許人家的年紀,現在還耽擱在家里,想來李家也是著急的,不過看著她自己倒是鎮定自如。

現在陸鳴鳳身邊沒有貼身伺候的人,慕容華清善解人意的將以前在長央宮伺候的書香特地遣了過來,說是以前她用過的老人了,如今臨盆在即,用著也趁手一些。

陸鳴鳳點頭應是,可是慕容華清對她越是好,陸鳴鳳就覺得越是不舒服,感覺渾身都刺得很。

李惠如先對慕容華清行了禮,這才對陸鳴鳳行禮,禮數周全找不出半分差錯。

慕容華清絲毫沒有芥蒂的拉著李惠如,如同長姐對家妹一樣,溫和可親。

“你近來也不曾常來宮里,我都沒有個陪著說話的人,我那不懂事的三妹也頑皮成性,拘不住性子。”

李惠如目光閃爍,點頭應和,“慕容三小姐只是年紀還小,想來再大些便能收住性子了。”

再大些?慕容華清搖了搖頭,“她如今及笄已過,當時云英待嫁的人了,若是能有你半分懂事,我也放心了。”

李惠如突然反握住慕容華清的手,神情柔和,“貴妃娘娘,您如今已經是雙身子的人了,何故要說這些傷感的話呢,您便是當放寬心,好好養胎才是。”

慕容華清心思沉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本宮都明白,只是生產之日本就是要走一趟鬼門關,誰又知道本宮還能不能再次安然的睜開眼呢。”

兩人各自惺惺作態,誰也看不清誰肚子里裝的什么心。

陸鳴鳳在主殿住著,不知何時睡著了。

“陸鳴鳳。”

不知誰在叫她,她睡意正酣并未理會。

“陸鳴鳳。”這道聲音又響起帶著鬼魅的笑聲,“陸鳴鳳啊,陸鳴鳳啊,跟我走,走吧,走吧,你知道黃泉路上,有彼岸花開著呢,走吧……”

魔咒一般的笑聲和不斷重復的話,陸鳴鳳站起身往外走,發現越走越黑暗,天光不見五指,眨眼間又突然來到一個繁花錦簇,碧樹堆煙的地方。

雪白的梨花躍然枝上,那種潔凈的純白帶著嘲笑人心的張狂,肆意的怒放著。乍然間狂風起,卷雪般裹著萬千花瓣的風涌過來。

樹下有一女子起舞,溫和純凈,美如春日嬌花,不,她就是嬌花……眨眼間那人的臉龐變成了慕容華清,她對著她巧笑嫣然,雪白的綾段從袖口飛舞而出,如同凌然欲飛的仙子。

她對著陸鳴鳳笑的溫柔,眼角眉梢都是溫柔,陸鳴鳳歡喜的看著她,一轉眼,白綾朝她飛過來,一種窒息感襲來,激的她猛地咳了起來。

一種濃煙焦味灌入鼻腔,陸鳴鳳猛地睜開眼,火光漫天,四周的嘈雜聲喧然耳邊,脖頸間的滾燙感灼人。

陸鳴鳳起身,捂著鼻子往門口跑去,四面楚歌,火光無處不有。

好在門口人多,水撲來將火勢壓住了,陸鳴鳳在黑霧濃煙中穿梭出去,突然在地上看見一塊玉佩,隱約聽到哭泣聲響起,“德妃妹妹,快些救火啊,德妃妹妹還在里面啊!”

周圍的奴才哭喊道:“娘娘您不能進去,您若是有個好歹,皇上要扒了奴才的皮啊,娘娘!”

人群慌亂中,陸鳴鳳跑了出來,衣服上四處都是被燒成了火炭的木頭灼出的洞。

“德妃娘娘!”

一道既驚訝又失望的聲音響起,菱茭走過來,看見一臉灰的陸鳴鳳,上下打量一番,發現的確是她。

“啪!”一道脆響淹沒在喧鬧聲中,陸鳴鳳怒不可遏的瞪著菱茭。慕容華清走上來,“德妃妹妹怎么了,有沒有事啊,菱茭!”

慕容華清轉頭看著菱茭,菱茭臉上巴掌印紅了起來,“你怎么照顧德妃娘娘的,惹得德妃如此動怒,你該當何罪!”

菱茭嗚咽一聲,忙道:“奴婢沒有!”

陸鳴鳳已經被那塊玉佩完全激怒了,那玉佩是慕容華清的,后來她在菱茭身上看到過,想來是慕容華清賞賜給了菱茭。

她在殿門口看見玉佩,而菱茭她們站在離殿門十余丈遠的地方,今夜她若不是被脖頸間的彩石燙醒,只怕永遠醒不過來了,莫名其妙的大火,陰差陽錯出現的玉佩,若要說菱茭和慕容華清兩人無罪,她絕不依。

偏偏主仆倆還一唱一合,想抵賴,她就先打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