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晚餐?

文箐聽了這話,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了。這宋輥,并不是個笨蛋啊,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了?他,他會怎么辦?

“沒,沒……宋大叔,這地方是哪我都不知道,還被鎖著的,我哪里跑得動。”文箐定了定心,想著可能是他詐自己,于是忙辯解。

宋輥卻是很認真地看了她幾眼,才轉開頭看向屋外。

文箐心虛地偷偷地瞄了一下他,也跟著著他視線瞟向外面。

西面的茅房上空,斜掛著的太陽,也沒精打采的,可能,再過一個時辰就要西沉了,似乎賴二他們也快要回來。

宋輥過了一會兒,語氣也平靜下來,道:“這幾天,我看你和周夫人越來越像。周夫人是個好人,也能干,不過我得罪了她。你是她家的,那便是周小姐?”

文箐從船倉的那次宋輥提起周夫人就起了防備的心思,所以盡量讓自己平時的說話不打眼,沒想到宋輥突然又提了起來。只是不知他到底要如何對付自己,想來,否認也沒用了,點點頭道。“母親哪里知道我被賴二給綁到這兒來了。她是個好人,可是兒女不都被賴二這樣的壞人給害了嗎宋大叔,我聽說我家給死去的伙計賠了不少錢,要是我能回家,我母親一定能給你更多的錢的。你能放了我與弟弟嗎?”

說著說著,似乎要掉淚一樣。可惜她不是演員,不能馬上擠出淚來,演技比起專業的,要差了許多。

文簡這時聽得一提“周夫人”、“母親”字眼,也明白說到“家”了,于是了哭起來“大姐,爹和母親還有姨娘會……”

唉,小孩子的悲傷開關又被打開了。柱子在那邊也哭上了。

“哭什么哭!給老子閉嘴!”宋輥那邊似乎在琢磨什么事,面上陰晴不定,聽得一片哭聲,可沒好心情,吼道。

直接就把文簡他們的哭詞給嚇的又從嗓子里直溜地掉進肚子里去了。兩個小孩立馬被嚇住后,不敢哭出聲來,只抽泣著,鼻涕眼淚一齊流。

文箐也顧不上了,用衣袖內側給他抹了干凈。

唉,衣服都發臭了,到現在還是原來那套換過來的破衣服,一直就沒換過。

“跑又跑不掉的。我就想宋大叔能給我找一個好一點兒人家賣了去做奴婢,也許哪天母親找到我就會好過一些,說不定一定會感謝您的。只是,翠娘卻說不可能這般便宜了我。宋大叔又不能對翠娘如何,翠娘說什么,宋大叔自然照辦。便是翠娘,不也是賴二爺說如何便如何嗎?”

打出周夫人的牌也不見得行得通啊,文箐擰了一下自己胳膊,疼得眼淚要掉了。抬起頭來,直接看向宋輥。

這話把宋輥刺激得:“我呸!賴二那廝,算個屁爺?!憑他?!”

“翠娘讓我這般稱呼的。我哪里知道。翠娘讓我叫他爺,叫你宋二,我只想你既然認識我母親,那自然是叔了。”文箐理直氣壯地回答。頓了一頓,很是委屈地道,“宋大叔是怪我叫他爺不叫你么?那是翠娘子吩咐的,我也沒辦法啊。”

“這騷娘們,婊子,就是喂不熟!她是中了魔怔了,跟了賴二,老子且看有她好受的。賴二,早晚老子擰死他……”宋輥握緊了拳頭,咯吱作響。別看人不是特別高大強壯,沒想到竟然有一把好力,看來船夫這行業,臂力都驚人。當然,比起賴二,那更是強壯了好些。

人啊,兩廂對比,就發現有高有低,有好有壞。

“宋大叔就會說大話。我看翠娘對賴二爺恭敬得很。人家還只想兩個分錢呢。人家可是兩個人,你一個。再說,翠娘還好看,你還舍得下手?”激將法成不成啊?試試先。

“那婊子,也不是好人!敢合伙騙老子,當老子是個瓜,耍來耍去的,她來拉偏架,就一起打殺了。你以為老子沒防著他,老子我被晾在這里,早就知他們信不過,等錢到了,賴二一定會找老子麻煩的。”宋輥這人,向來是嘴里說得出,就不知行動起來是否一個“矮子”?

“又沒刀,你如何打殺得他?還不是他倆合著伙兒打了你一個。宋大叔,我看你別吃虧了,要受傷了怎么辦?”文箐很是好心腸地勸了勸。其實是想,你知他們信不過,不還是與他們蛇鼠一窩嘛。只是這幫人要什么時候才能內斗起來?自己著急啊,總不能賣了自己才內斗,那自己跑的希望就少了一些,三人各分西東,到時可哪里找文簡去?

“老子我這就找物事去!敢打老子主意?!”宋輥轉身就走,在院里一圈,也沒找到防身武器,東側旁邊小屋是柴房,就踢了門去翻找。

出來時拿了一截小木棍子,一看,不得手,又扔在院子里,也沒管是不是正好在進門的路中間。

最后又鉆到西側茅房邊有一個沒門的小間,估計以前是關什么牲畜的,終于在那里摸出根柴棒一樣的小胳膊粗的棒子來。

轉頭看著文箐在那邊看著自己,想到自己這番舉動都被三個小孩看見了,覺得不是那么回事,直接就從院里扔進了他自己的屋子里,“哐啷”作響。

背轉過身要回房,才想起還沒鎖了他們,免得翠娘回來又得嘮叨他對他們太好了,只得罵罵咧咧地過來把三個小孩趕進屋內,“呯”地一聲帶上門,從外面插了木條就關了他們。

那個門上壞成貓狗洞缺口旁邊的木板也好象要震得掉下來了。

文簡被關門聲給嚇得哇哇地哭起來,大叫“姐”,又叫姨娘,爹與母親的,于是柱子也哭爹喊娘起來。文箐想哄了,也一時哄不下來。

宋輥在門外朝著那個壞的大吼:“都給老子閉嘴,嚎什么嚎。老子煩著呢,一邊去。且把賴二打殺了,再與你們分說。”

然后兩小不點兒都嚇得不敢哭出聲來了。唉,可憐的孩子,這些天來,受了多大的罪啊。自己這個假“姐姐”都心疼,更別提孩子他們親爹媽要是見著了,還不定與這幫惡人拼了命啊。

唉,周家不知會亂成什么樣,周大人和夫人還有姨娘,還有陳嫂他們一干人等,不會都急出病來吧?本來幾個都是病,不知會怎么樣……

文箐被這么一哭,心里也煩。想了周家的人,更想自己的爸媽。你說,自己在這里,見不了自己真正的親人,結果自己還替人家文簡想他們的親人,真是,操碎了心。把前一輩子的心全操在這幾天了。難過啊。

不過,宋輥,你煩才好呢,你煩了,你心里早就有念頭了,我讓你這火燒得旺一點,添點柴,加一點兒助燃劑,就看點火石什么時候劃著了,就算不是今明天,至少在賣了我們后,你們也要狠狠地鬧一會,我也讓你們日子不好過。要是這幾天沒賣出我們,那我就有機會了。這是文箐心里的想法。

文箐一言不發地從下面的狗洞倒過頭去看看院門,沒閂。可惜,現在就是三只可憐的小羊羔,在三只狼的視線內,逃脫不了啊。眼前有機會,卻無異于送死啊。

又估摸到了一下大門的門栓高度,自己應該能打開,栓也不太大,估計好打開。而且他們不管晚上還是白天就插一下栓,也不拿東西鎮住門的,看來古代防盜意識都差,或者說人還算比較遵規實紀?可怎么出來了賴二這幫人?

宋輥把棒子藏好了,又過來在門口道:“周小姐,你要想跑,這里也跑不出去。沒有車,你走不遠。這里人都怕賴二。我說,就看周夫人面子上,我……”

宋輥突然不說了——大門外傳來翠娘的打情罵俏的聲音。宋輥便往院里走。

文箐聽得糊里糊涂,也不敢多問,這個時候也不是問話的時機。

果然那兩人回來了。翠娘和賴二很是高興。看來找到買家了。文箐心里發緊。

宋輥很是不高興地看著翠娘,然后把視線轉向賴二,也不理賴二對他的招呼。

賴二見得,便也罵了一句“給臉不要臉”,裹了一包東西,和翠娘進屋去。兩人在屋里嘀咕什么,把宋輥又叫了進去。

一會兒,宋輥果然就出來了,嘴里道:“那明日翠娘便同我一起了。以后賴兄可別后悔了。這說出來的話,哪怕吐口唾沫我也當成個釘!”

賴二那邊打著哈哈,直說:“不會不會。宋兄喜歡便是了。我這邊先恭喜宋兄了,明日下午宋兄可就是人財皆得啊。”

倒,自己今天才說宋輥是人財兩失,如今這賴二居然讓步了?文箐心里那個郁悶啊,別提了。

宋輥聽得,面上很是高興。便摟了翠娘,急不可耐地要到另外一屋睡覺去。

賴二道要不今晚去打了些酒來,就算給宋輥入洞房。宋輥便也高興地答應了。

待賴二再回來,果然提了些酒菜。可宋輥那廝卻是沒等他,早就拉了翠娘洞房去了。

賴二對著文箐他們便沒好氣了,直接將一個餅子扔在床板上。握了拳頭欲揍人,似乎又想到馬上要賣掉了,受傷了便是錢少了,終于也沒打,只是陰沉沉地掃了他們三個小孩幾眼,嘴里用土話罵了一句什么,鎖了門出去了。

文箐聽得賴二獨自在隔壁踢了一下杌子,又捶了一下墻,然后又聽得有點什么異響。只要沒進到這邊小屋來,便也不管了。

文箐看著餅,便有了“最后一頓”的感覺。一點吃的心思也沒有,喂了文簡,又讓柱子多吃一點。還剩了兩口餅,便吃了一下,如此地難咽。喝了一口水,郁悶地把碗一扔,結果碗在泥地上打了個滾,也沒碎。

泥胎粗碗,居然這般堅實?難道這個小院就是個鐵桶一塊?

明日里要是人來看了自己這個“貨”,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自己想逃,似乎被天天監視自己的宋輥發現了,只是不知他是否會與他們講。

逃又逃不了,難道真的只能在這等著被賣?日后等著為奴為婢倚欄賣笑?

夜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到月亮,也看不清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