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150 文簡打賞,陳媽進屋

正文150文簡打賞,陳媽進屋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150文簡打賞,陳媽進屋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150文簡打賞,陳媽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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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笈那邊根本不知道自家院里姆媽在發火,妹妹在替自己挨罵,他仍在廚房候著煎糍粑。

彼時鮑氏去給二太姨娘送晚飯了,廚房只余得程氏在切最后一個菜。

程氏自然曉得笈少爺他是三奶奶的心頭寶,既發話了,那自然只能放下手頭活計馬上辦。

只是糍粑煎完,文笈想提去同文簡道個歉,又怕文籌與四嬸在那,自己難堪,便又猶豫著:到底送,還是不送?

只是他這退堂鼓還沒敲完,已經有人替他作決定了。余氏找來,勸道:“哎喲,我的笈少爺唉,你要讓廚房作事,只管說一聲便是,怎么守在這里了?三奶奶不是說過嘛,君子遠皰廚……來,回屋吧,三奶奶正找你呢。”

只因周同愛好美食,時常提了好吃的到廚下來讓廚子做,于是周李氏私下里談及這事,說了這么一句:“君子就當遠皰廚,你們四爺別看是個舉子老爺,卻半點兒不顧這些,實在是……”余氏覺得這話很有學問,記住了,此時拿來勸文笈。

文笈得了這借口,便對程氏道:“那你替我送過去吧,就說是我專門送簡弟吃的,哦,還有四姐。別忘了……”

程氏為難地看一下廚房,還有兩道菜沒炒呢,這晚飯……只是文笈話沒說完便被余氏拉走了,她也沒奈何,只急趕趕地送過去。且到了四小姐屋里,卻見得六小姐帶了丫環與郭董氏在那里將各樣物事從箱子里抱出來,在桌子上一樣一樣的打開來驗看有無破損。桌子上分了四堆,另四張椅子上,亦是堆了物事。而四小姐正說著哪樣放到哪一堆里去,莫要放亂了。

“這是笈弟讓你送過來的?真是難為他了。也多辛苦你啦。”文箐聽得文笈親自去廚下守著煎糍粑這事,開始亦是有些吃驚,沒想到以前在弟弟嘴里的惡少也“洗心革面”了?轉頭對弟弟道,“瞧,你笈哥哥這般想著你,你莫要再怪他推你了……”

文簡聞著香味,饞蟲發作,撲了過來,直接就去揭食盒,道:“甚么好吃的?”

文箐讓程氏放到旁邊幾上,又讓她去隔間搬了兩個小凳子過來。安頓了弟弟坐下來。文簡目不轉睛地看著程氏端了糍糍出來,見得上面黃燦燦的一層,十分誘人,更是覺得香味襲人,垂涎欲滴。發現程氏瞧著自己帶著笑,一時以為自己行為失矩,便立馬端正身姿,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吞了下口水,一本正經地道:“瞧在糍粑的份上,我便小人大量,寬宥他吧,不計較他了。”

在歸家的車上,文箐一再叮囑他要守禮一些,舉止斯文一些,讓他多瞧著四叔的來。于是此時他一副小大人模樣,將從四叔或裘訟師那兒聽過的話,半生不熟地講出來,自以為說得甚好,說完自得地看向姐姐,求賞一般期待夸獎。

可是還沒等來姐姐的夸贊,倒是等來了文筠的“指教”:“是大人有大量,不是‘小人’”

文簡爭辯道:“就是小人,我小,笈哥哥大,我大了,才是大人有大量,現下就是小人大量”

文箐聽得發樂,小小地笑了一下,正色道:“你六姐說得對。小人可不是個好詞,是心胸很壞的、背后作壞事的方才叫小人一個。文簡行得正,坐得端,要操君子修行……”

文筠在一旁亦點頭,道:“就是,就是……”

文簡有些喪氣,只點一下頭后,又嘆一口氣道:“唉,又說錯了,我還以為是對的。反正,我不怪笈哥哥推我便是了。”

程氏在一旁正欲退下,見得他直接去端熱盤子,忙阻止道:“簡少爺,小心,才煎出來的,燙著呢。”

文簡朝她一笑道:“我記住你了。你是哪個廚娘?嗯,挺香的,做得真好。你是個好人……”

文簡若是夸起人來,毫不吝嗇。

程氏不顧旁邊郭董氏要吃人的目光,躬腰笑道:“簡少爺叫我程娘子便是了。哪日想吃,只管到廚房來說一聲便是了。”

她猶豫著,見四小姐卻忙著在同郭董氏交待給各房所送的禮,也猜不準郭董氏有否與四小姐說過陳嫂在門口候著的事?

文箐又檢查一遍,核實無誤后,轉身對郭董氏道:“郭娘子,小西,你們還是現下趁開飯前把這兩份先給兩位太姨娘送去,記得替我說一聲,因腳傷不好多走動,有所失禮。”

郭董氏臨走時,狠狠地再剜程氏一眼,同小西捧著禮盒出去了。

程氏回瞟一眼郭董氏,見她氣得咬牙,心里暗暗得意。

文簡吃得一口,便道:“姐,六姐,你們也吃。真好吃啊……”然后跳下凳子,對程氏道,“你莫走,且等等。”說完便一陣風似的進到里屋去了。

文箐見程氏手里提著食盒,有幾分拘謹的模樣,便道:“你莫急,我弟定是去取錢了,他甚是喜歡你做的糍粑,想來是要打賞你……”

程氏喜歡文簡,覺得簡少爺比其他幾個少爺都要懂事,故而一下子便好感叢生。她不過是迫不得已地過來了,真沒想到四小姐這里會有打賞,更料不到還是簡少爺給自己賞錢。此時便有些受寵若驚。心中念頭幾轉,尋思著還是把陳媽來的事,透露給四小姐。只瞧著六小姐在跟前,便愁如何開口。“四小姐,我……”

文簡已跑出來了,手里提著一個小錢袋,這是離開舅姆家時,姐姐特意給的,說是哪個下人要是對自己好,就打賞。今次是他第一回正兒八經地打賞,很是興奮,笑得酒窩越發顯得大,手在錢袋里一伸,取出一串來放在凳子上。

銅錢互撞,發出誰都喜歡聽的丁鐺聲響。

本來一串是一百文,奈何有些沉,隨身帶著亦有些多。可若是零散一袋,文箐又怕弟弟不小心袋子掉地上倒時錢滾得到處都是,便給他串成一小串二十文,一袋裝了六十文。

文簡先是取下三文錢來,看著程氏滿臉的笑,覺得好似不夠,又多取了兩文,看向姐姐。見她點了頭露出贊許的目光,曉得自己沒做錯,很是開心。只是他雖然在程氏面前收了笑,故作正經,卻也掩飾不住滿眼的興奮與緊張,朝她遞出五文,道:“嘍,這是給你的賞錢。我姐說了,年底了,大家圖個歡。”

“多謝簡少爺,只是我……”程氏雖想收下卻是不敢接,而是看向四小姐。

文簡見程氏不接,以為自己說得不當,想想四叔怎么打賞郭良的來著?馬上又接口道,“這是賞你這次的差事,不錯日后定是少不了你的。”說得極別扭,最后自己亦是越發不滿意,“我,我……總之,我喜歡吃。唉呀,打賞還要講這些,真麻煩……”

文箐笑著對程氏道:“我弟既說賞你,你便收下吧。日后興許還要經常麻煩廚房各位娘子。今兒你做這個糍粑,所花功夫不少,只怕耽誤你們做夜飯了吧?我就不留你了。”

她沒料到同弟弟說要學規矩,他還真是半點不漏地細細觀察別人怎么一個言行,心里甚是感到安慰。便笑道:“有你前一句便甚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說。”文簡這才又轉為歡娛,很有成就感地把錢送了出去,坐回茶幾邊開開心心地吃糍粑。

程氏滿心滿意地感謝,接了錢,走到門口,要開門之際,吞吞吐吐地又說一句:“哦,對了,想起一件事來,同小姐說一聲。”

文箐給弟弟夾了一點糍粑,正勸他少吃點,馬上要開飯了。聽得這話,心想自己同她第一次見面,能有甚么事?轉過頭去笑著問道:“哦?可是同我們姐弟有關?程娘子盡管講來。”

“方才我聽人道,門口好似有一人象四小姐的奶媽……”

文箐聽得,手上的筷子便掉到幾上彈跳一下又落到地上,而她本人立時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因穿得是棉托前面稍長出來些,腳尖先著的地,一下子沒站穩,再次崴著腳趾,都沒顧得上叫痛,滿臉驚喜地道:“真的?可是看錯了?你莫要哄我?”

只是她方才差點兒摔倒之時,手落向高幾,碰到了糍糍盤子滑向文簡那邊去。盤子掉下去,磕在文簡坐的凳子一角,最后同糍粑一起落到地上,裂了。

文簡聽得“陳媽”二字,哪里還管糍粑與盤子,只一下地,卻踩在糍粑上,差點兒滑倒,腳下粘乎乎的,太沾腳,腳便在地上邊走邊蹭,瞧都沒瞧上面可還有糍粑,只急著追問道:“陳媽?在哪里呢?陳媽在哪里?你快帶我去找她”

文筠卻厭惡地叫道:“她還有臉來我們家門房怎的不趕走她”

文箐聽得這話,一改先時對她的滿臉笑模樣,很嚴肅地對文筠道:“六妹,趕不得我想見她她做沒做,別人說甚么我也不信,需得我親口問過她,我才能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氏這下肯定了四小姐是真想見陳忠那家人的,只是她亦有顧慮,想著如何說出來,瞟了一下文筠。文箐亦看向文筠。

文筠對程氏惱道:“四姐既讓你說,你要說便說,看我作甚?”又不放心地道,“只是,你要是讓她進來,到時伯祖母曉得,定是要生氣的……”

程氏猶豫地道:“這個……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廚房實在是忙不過來脫不得身,故也沒顧得上去門口瞧一眼。不過,聽說郭娘子方才找過門房,不曉得她看到沒有……四小姐,我這邊先走了啊。”

“郭娘子?可她沒同我說啊。”文箐疑惑地道,看向程氏,今日剛聽到關于陳事,現下又馬上聽說她就在大門口,可是卻沒人同自己說……

文簡聽了,便道:“姐,我去大門口瞧瞧就曉得了。”

文箐不放心文簡一個人走,可是看著自己腳趾冒血,再要穿鞋走動,只怕這腳趾真個要廢了。便對程氏道:“勞煩程娘子,幫我把弟弟送到大門口……”

程氏有些為難地低下頭去,道:“四小姐,這事……”

文箐瞧她這般情形,好似十分不便,便將文簡方才的那一串全部遞到她手里,很是感激地道:“我曉得,真正是多謝你了,這事。難為你……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她太激動了,語序都有些錯亂。

文簡已二話不說,便也跟著要出門,文箐著急,皺著眉對文簡道:“你曉得大門口在哪里?莫要走錯了。”文簡自是說曉得,去年都進出過好多次了。

文筠挺反感陳家人的,見四姐這么固執不聽自己勸,本來也有些小失望的。可是瞧著四姐彎腰去看腳,才發現她趾頭處的襪子都濕了,是血浸了出來。嚇一大跳,驚道:“四姐都流得這多血了,你不要緊吧?”

文簡聽得更是著急,忙回轉身子,緊張地叫道:“姐姐……”

文箐擠出笑來,安慰了一句弟弟莫要太擔心,又朝文筠苦笑一下,道:“雖有些疼,忍忍便好了。六妹,勞你駕,幫我把鞋拿來,我且套上,好出去接陳媽進來。”

文筠這時哪里會同意,便主動請纓道:“若不然,我跑去門房看一眼?”

文箐不放心地道:“你認得陳媽嗎?她同我們隨爹上任時,你才出生沒多久呢。”

文筠肯定地道:“當然認得她。你忘了,是她們一家子扶了二叔的靈柩回來的啊。”

文箐又激她道:“你不會趕她走吧?”

文筠生氣道:“我都說了我去帶她來,四姐,你也太小瞧人了。你等著……”說完,已飛奔出去了。文簡追在她身后,亦跑了出去。

郭董氏同小西一進屋,二人都發現屋里只有四小姐坐在椅子上發呆,其他人都沒在。地上卻是盤子碎了,糍粑好似被人踩了,好幾處都留了污跡。

小西也不問,忙著去找了掃帚。郭董氏畢竟有生活經驗,建議道:“這么粘,掃不起來的,需得一點一點地用水擦洗才成。”說著,便去打水。

文箐卻叫住了郭董氏,借口問她是不是到了吃夜飯時分了?然后便打發郭董氏快去廚房幫忙。只留了小西,讓她將屋里燈點了。

她坐在桌前,心里七上八下的,煩躁不安,只想著尋些旁的事好打發這等待的煎熬。瞧著小西蹲在地上收拾殘局,自己要真是留下她,豈不是收了四嬸這邊的丫環,便要得罪了三嬸?最怕神不請自來……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屋里點著的燈,卻照不亮外頭的昏暗,沉沉夜色鋪天蓋地籠了下來。

然后,文箐聽到門外傳來了文簡的呼喊聲:“姐,快開門,陳媽和阿靜來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拐著痛腳走過去,一開門,就見得那熟悉的兩個影子,淚水便不由控制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