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164 應城伯可不是好人

正文正文164應城伯可不是好人

正文正文164應城伯可不是好人

二房的人離京有好些年了,如今提起應城伯來,只是覺得門第過高,早年在京時,從來沒有與之打過交道,而文箐竟然認識應城伯家的人,并且由之照顧護送一事,二房李氏與鄧氏以及太姨娘們自是吃驚。

可應城伯被削爵入獄的事,滿朝皆知,北京城甚至是南直隸都是傳得沸沸揚揚,李氏與鄧氏她們在后院亦有所耳聞。只是周家去歲變故甚多,無人去管這些罷了。

而長房除了周賡一家在蘇州外,其他諸人身在北京,卻是好多年前就與應城伯打過交道,耳聞不少應城伯府家的一些人與事。

故而,聽得文箐提及孫杰大名時,各人神情卻是諸多變化,但大多數人都一潛臺詞是:怎么會是孫家的人?

甚至連默不作聲的文筼亦是驚訝失態,道:“怎的竟是他?”一語出,忙捂了嘴,臉紅低頭。

魏氏得了雷氏肯定后,面上神情十分不屑,之后一反先時的感激狀,質疑道:“箐兒未聽錯?果真是應城伯家的人?不會是別家孫姓人氏?”

文箐文箐心想這應城伯是個具體爵名,世襲的,總不會有兩家都叫應城伯吧?她如實道:“他彼時記不得先前的事,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得了。只是到得富陽,巧遇他娘舅家的表兄,方才知曉自個兒身份。我聽得他道,是鳳陽的應城伯。還說及去年有些官司纏身,其他侄孫女便是不曉得。”

魏氏表情十分嫌棄,嘴角更是往下拉,道:“何止是些官司,那可是數罪并罰,去歲此時,都已下獄了,本來當斬,皇上仁厚,顧念其先祖功勛,饒了他性命,只關押在錦衣衛獄里,爵位都被革了。箐兒,你還小,不懂這高門貴第里的一些人,看似富貴無邊,不過是享著先祖的恩蔭,只是這等武人,卻是沒有半點學識,行事更是無視律法規矩……尤其是這孫家,那更是張狂不已,代代如此,打他先祖孫巖始,只不過仗著當年隨太祖建功立業,得了爵位,那可不是個好講道理的,武夫之家哪里懂得禮教……日后,莫要再與之往來。”

魏氏這話,就是直白地說:應城伯不是一個好人,那一家也沒個好人。

文箐聽得驚訝,魏氏這般全盤否定孫家,言辭激烈,實難想象。自家祖父與伯祖父都是溫潤謙恭守禮之人,而孫家是武將之家,粗人性情,于禮法上定然難以約束,這樣的兩家,正是文武將才相互看不對眼?“多謝伯祖母提醒。侄孫女打從曉得他是伯候家中人,亦有疏遠之意。”

她說完這知,忙將從富陽到杭州由著鄭家照顧的事也說了出來,并一再強調自己連舅姆家亦未曾告訴鄭家人,就是因為思及人家門第高,自己有些不敢高攀。

魏氏贊許的點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倒是精乖,懂得不高攀。”

可是,小黑子孫豪卻是曉得自己家與三舅姆家的,要是他專程來訪,如何?她有些頭痛,想了一想,還是想試探一下伯祖母的反應。“伯祖母,只是我瞧著孫豪此人未及弱冠,行事雖有些魯直,可為人甚是急公好義,一路對我姐弟二人照顧有加,極盡一個兄長之能,與之相處頗有些‘兄弟之誼’。這日后,他若尋上門來……”

彭氏見侄女仍在為孫豪說好話,便提醒道:“箐兒,彼時你為男童裝扮,眼下你為女子,怎可與外男相往來?還是不見得好……”

這話一出,文箐啞然。

文笒在一旁揭露真相一般道:“四姐妹,你可莫要被騙了。你不曉得,這個孫豪,實是可惡得緊……”

她還未舉出例子來,便被她姐文筼暗示所制止了,連著雷氏亦微瞪了她一言。雷氏語重心長地道:“箐兒,這孫家是非多,你伯祖母說得沒錯,昔年第一代應城伯,在成祖帝時,便因為私怨,竟然椎殺了千戶。這可是殺人犯法的事,可孫家卻是做得出來。按律當斬,成祖顧念情分,只削了其爵,沒讓他償命,便讓他去了交趾,后來隨了英國公立了些戰功,竟又復了爵……孫家人死性不改,屢屢犯事,只去年,你瞧,便再次丟了爵位鋃鐺入獄……”

文箐沒想到孫家這個爵位竟然曾早就有過一次革免,又起復,如今再革職查辦,還能再起復嗎?沒個戰事,就沒功業,怎么復爵?想想孫豪還說要去立功給自家姨娘到皇帝面前申冤澄清清白,看來他一家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是要沒落了……

她這邊沉思著,魏氏以為她無法接受,便道:“箐兒,伯祖母一則是了為你名聲計,二則提醒你,這交友往來,也需得分清善惡。那個甚么來著,性……”

雷氏小聲提醒“性相近宜結交”。

“嗯,性相近且結交。咱們是書香門第,可不要同那粗鄙武人常相往來。也不是人人都如你二姑父一般,明理懂是非。孫家子弟,向來紈绔,名聲在外。昔年,那個方被革職的應誠伯年少張狂,便是于行在(南京),亦時常縱馬橫行街頭,為害于民,相擾頗不安寧。其他諸多事宜,也不一一出你說道。總之,此孫家萬不可往來。”

她說的二姑父是文箐父親的同胞大姑姑周珍,在女子排行中,比長房周玫小一些。

文箐聽其話是全盤否定了孫家沒一個好人,個個好似惡貫滿盈,驕yin奢躁得很。有心想說一聲:孫家人口眾多,想來也是有好的。一樣米養百樣人,興許孫豪便是個好的呢?不過她再傻,也曉得,在這當口下,這些話是絕對不能說將出來的。

她現在犯愁的是,方才她聽了李氏談人情往來的話,還想著是不是將孫豪送自己的那大筆錢財說將出來。正猶豫不決,哪里想到伯祖母這邊先是感激護送自己的小黑子,想要結交,可一待聽得是孫家人,立時便有避之猶恐不及的態度。若她此時再將孫豪的大禮說出來,又會如何?

魏氏坐得久了,有些累,需要去出恭,便打發孫女們先回屋,讓文箐隨了孫女去玩樂。文筠還想著要聽故事,便邀眾姐妹到自個屋里去聊。

文箐擔心弟弟文簡同文籌他們在外頭可否玩瘋了,莫要出甚么事。文筼小聲安慰道:“四妹莫要擔心,有我大哥看著呢,定是無事的。”這話一出來,文箐有心打發小西去瞧一眼的心思也只好打消了。

文筠與其父母所居為西廂,與他們緊鄰住著的小叔周正,只因周正夫妻已返京,故而沒人住。文筠的臥房也是一明一暗兩間隔開來,只一進門,立時就能曉得這是閨房,倒不是說甚么雅致精巧,反倒是十分簡樸,粗粗掃一圈,實無過多裝飾。桌椅床鋪也無花哨,只是應付日常起居。屋里十分潔凈,一張半新不舊的桌子擦得锃亮,想來是后又用柚油新漆過,上面放了一個小高瓶,插了一枝梅。這所以說是閨房,便是桌邊最明顯的莫過于屋里外間正擺著一張繡架,架上的繡件明顯還沒完工。屋角還放著一個類似于圓米字形的木架子,上面纏了麻繩,木頭看起來,年頭有些遠了,刷過的柚油早就沒了光澤,反顯出年深日久的木頭黑色出來。

文箐當時不知那是甚么,也沒好多問。倒是文筠瞧了一眼,便苦著臉道:“二姐,你近日又用紡車了?”

文箐聽了,臉紅,汗顏不已。這才明白那就是紡車,心想自己也只聽過,似乎在哪本書上見過一個圖,卻完全沒什么印象了,現在見得實物,總算是見了這個“新”事物了。真正是稀奇,原來就是這么個木架與繩架的結合,竟也能紡紗,比起后世的機器化紡紗車間來,實是太簡陋了,故而覺得古人也真是神奇,自己也是有所認識了:小小物件生活必不可缺了。

文笒道了句:“嗯,前些日子,發覺我那帳子一側好似壞了,麻紗又不夠,只好將麻取了些紡成紗,昨日方忙完。這物事也一時沒歸置,便擺在屋里了。”

文箐裝作不經意地掃一下繡架上的圖樣,是“八仙祝壽”,繡得甚是不錯,人物一眼便能辯認分明,很是傳神,繡色亦是多彩,繡藝來說文箐不知她這般年紀在蘇州是不是出彩的,只是自己卻十分羞愧——針腳比自己強了不知到哪里去了,真正是沒法同她比高低,對比太懸殊了。

她對這個的認識,主要來源于阿靜,卻是學得半懂不懂,要說欣賞的話,還真沒到那個藝術欣賞水平。贊道:“二姐,這是給伯祖母備的壽禮么?很是好看啊,繡得真好,這八真正是各個都仙骨風態,栩栩如生。”

文箮謙虛地道:“四妹真是會說話,有大姐在,我更是不敢自居一個‘好’字。待會兒,你且去瞧瞧大姐繡的那松下仙鶴嬉樂,便可知了。”

文笒見二姐根本沒提自己,噘了嘴道:“二姐,那個我也繡了,你怎只說大姐?”

大姐文筼小小地打了她一下,道:“你二姐謙遜,也只有你倒是唯恐別人不知自己那點微末本事,這要在外人面前,豈不是露了丑,幸好是咱們姐們在一起話家常。”

文笒小小地辯解道:“這不是四妹么?都是自家人……”

文箐驚奇地道:“啊,三姐不是同我差不多大嘛,竟也是有一手好繡藝?那,改日我請幾位姐姐多多指點了。”

文筜在一旁,好似受了冷落,便道:“四姐,那針線功夫,你以前不曾學過?”

文箐小小地臉紅了一下,道:“學是想學,我手拙,要說繡活,那連一點皮毛都談不上,便是縫衣都縫得極不好。”

文筜終于發出了四姐的短處了,心里也不知為何,一下子似是輕松了些,用一種無可奈何口氣嘆道:“那你可有得學了……”

文箐不解地看向她,不會這個,便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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