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鳳歸

第三十九章 期望

單疏臨不高興。

單疏臨很不高興。

應之問覺得自己在這大暑的日子里感覺到了寒冷。

“咳咳。”他輕咳兩聲,“方才五皇子命人來此處查探,我同幾個丫頭出去探消息,回來就瞧見你們兩個在這里‘商議要事’,故進來瞧瞧。”

應之問將商議要事四個字咬得很重,特意看向單疏臨,似乎對他方才的做法很是不滿。

呂徽只當做沒有瞧見。

她笑:“我說怪道屋中沒有留人。”

若是蒹葭三人有一個人在房中,都不會叫刑曼筠偷聽她的墻角。

“再調些人過來罷。”單疏臨若有所思道。

確實,三個人大概應付不過來。

應之問聽著他二人對話,覺得話題偏離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有蒹葭和白露兩人,五皇子派來的人進不來,不過子啟,你能不能解釋為何他命人來此處查探?”

應之問比呂徽二人先回來一步,不知道五皇子已經去過太子府,也不知道單疏臨另外的打算。

呂徽默默聽著,等著單疏臨給應之問解釋。

“他認為,太子和呂徽是一個人。”單疏臨回答的很是簡單。

“什么認為。”應之問小聲嘀咕,“分明就是。”

難道太子和呂徽,還能是兩個人不成?

“多話。”單疏臨目光略冷,掃他一眼。

應之問不甘,回瞪了過去。

別人怕單疏臨,他可不怕,就算已經淪為單疏臨呼之喚去的大夫,那他也得是天醫。

單疏臨并未搭理他的性子:“所以,想要打消他的疑慮,還得花一些功夫。”

“未必。”呂徽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讓他知道都是我,并不是一件壞事。”

知道太子是刑南歌,呂圩不會想到自己真的是一個女人,而會想到單疏臨擅自放太子出府。

這樣一來,單疏臨就有足夠大的把柄落在呂圩手中,呂圩才會徹徹底底對他放心。

“不可。”單疏臨拒絕,“多一人知道此事,就要多一分危險,與其如此,不如穩扎穩打。”

呂徽斂眉,不贊同單疏臨的看法。

對單疏臨來說,不會有什么危險,頂多被威脅兩句。呂圩即使逼迫他,也不會逼迫得太緊。

但對于呂徽來說,就是天大的危機。

與單疏臨不同,呂圩對自己的感情,除了想除掉,就是想斬草除根。

只要有可能,他定不會放過任何一次能殺掉自己的機會。

在太子府,或許呂徽有絕對的安全,但在刑府,不可能。

且不說刑家往來人口復雜,一個個排查根本無法確定有沒有內賊,就說刑家的防御,也和太子府無法比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呂徽道,“你一時半會,恐怕得不到他的信任。”

“那便不要。”單疏臨道,“他可以因為這件事懷疑我,也會因為下件事懷疑我,事事靠賭,絕非穩妥之法。”

呂徽沉默,攏了攏自己的袖子,看向單疏臨。后者臉上沒有半點猶豫之色,似乎同呂圩合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微微晃神,呂徽記起從前的單疏臨,其實也是對自己很好的。

想到此處,她微微擰眉,打住自己的思緒。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莫要因為一點點的偏袒,就信了某些狡詐之人,再一次掉入圈套之中。

思其間,又有人推門進來。

呂徽轉頭,瞧見是蒼蒼端著個食盒,笑吟吟地走進來。

她將食盒在呂徽跟前擺下:“聽說姑娘受了傷,我特意讓膳房熬了些湯給姑娘帶過來。”

一聽說‘湯’,呂徽的臉色就微微有些發白。

蒼蒼揭開食盒,并未注意到呂徽的面色,將里頭一只棕漆色湯盅端出,取出銀勺,又端出一只玉碗,將盅里頭的湯盛出來。

“熬了許久的母鴿湯,姑娘您嘗......”

“拎下去。”單疏臨厲色道。

呂徽的臉色極其蒼白,瞧著那玉碗中微黃油珠子,想到了當時皇后的那一碗湯。

她幾欲作嘔,躬身擺手,讓蒼蒼先行撤下。

蒼蒼見眾人的神色都不大對勁,連忙收拾東西退出,聽得應之問遠遠嘆了一聲:“湯湯水水的,近些日子還是不用送來了。”

聞言,呂徽抬眸看了應之問一眼,以示感激。

旁邊單疏臨坐著,神色愈發寒涼。

瞧著他眼色,應之問覺得自己在這里待不下去。他要去外頭柳樹下陰涼之處,喘一口氣。

不然,他非得活活別人盯成蒼蒼方才端走的那只燉鴿子。

見他離開,單疏臨方轉頭,瞧見呂徽面如金紙,撫了撫她的背:“今日你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期望皇后對你有舐犢之情。”

呂徽面色愈發難看。她知道單疏臨說的沒錯。

若她知道皇后會這樣對她,她絕不會拿自己去冒險。

頭上的傷倒是小事,只是心中的疙瘩,怕是解不開了。

呂徽知道皇后行事殘忍果決,卻從沒真的想過,她也能毫不留情的對付自己。

也是,自己又算是她的誰呢?終究胯下少了一截,怎么配當得她梅宛之的孩子?

呂徽苦笑:“不會再犯傻。”

她不會再這樣天真。

“下回她再讓你入宮,你可以不用去。”單疏臨道,“或者,命人提前通知我一聲,我會想法子入宮。”

呂徽聽他這樣說,又瞧見他面上真切,忽然開口問道:“你這樣護我,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處。”

她有些迷惘。當初單疏臨既然原計劃是要將自己燒死在太子府,現在為何又改變主意?他已經有了棄掉太子的打算,又為何要幫自己?

種種矛盾,叫呂徽覺得身處迷霧之中,看不明白單疏臨真正的心意。

“自然是有好處的。”單疏臨垂眸,掩去眼底失意同凄然之色,“有太子身份的加持,我日后行走要方便許多。將你調出太子府,也是給我自己多行一條路。”

聽上去很有道理,但呂徽知道,不是這樣的。

廢太子,莫非還有用處不成?作為一顆棋子,自己也絕對不夠格。

單疏臨卻沒有讓呂徽將她的下一個問題問出來。他道:“刑曼筠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理。”

暗道是瞞過去了,但呂徽的清譽,被敗壞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