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鳳歸

第四十六章 誣陷

皇帝瞧著這個宮女,只覺得隱隱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曾經在何處見過。

于是他開口問道:“這是哪個宮里頭的婢子?”

皇后身邊的侍女淺紅道:“瞧著像是德妃宮中的。”

深紅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負責各宮中宮人的月俸,所以她識得此人是哪個宮里頭的,并不叫人覺得意外。

“德妃宮中的?”皇帝沉聲。

皇后抿唇,心中卻不由得有些得意。

她知道,將這件事栽贓給德妃,再好不過。

如今德妃在宮中獨大,勢力堪比皇后,加之單家勢力并不會輸于梅家,所以在皇帝心中,對德妃的忌憚不會比自己少。

呂徽乃是自己的皇兒,從明面上來看,自己并沒有要殺害太子的理由,但德妃就不一樣了。

她德妃的呂圩,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東宮的位置。

如此禍水東引,于自己而言,只有利處,少有弊病。

皇后很滿意自己的這一步設計,抬手,眉尖微蹙:“來人,好好審審這個宮人,瞧瞧是不是她動了什么手腳!”

當然會是她。皇后心想,自己已經鉗制了她的家人,只要她敢說一個‘不’字,她一家六口人,將會全部死于非命。

皇帝并未否決皇后的命令,只默默瞧著,算是默許。

侍衛便站上前,將那宮人從地上扯了起來,在手上套上夾板,打算嚴刑逼供。可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聽得外頭有人高聲道:“且慢!”

德妃滿面肅容,身著灑花對襟,下頭一件銀絲繡著的素色長裙,踏在精繡千層底上來:“皇后娘娘何必這樣著急?”

說著,她跪下,大拜道:“臣妾見過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并未顯示出任何情緒,默默瞧著她,抬手示意她可以起身。

德妃扶著侍側宮女,慢慢站起身來,坐在皇后身下座:“陛下,臣妾之前進來的時候,瞧見外頭有人熙熙攘攘,便多事瞧了一眼。”

皇帝看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德妃便從容不迫地道:“那些人圍著的,恰好就是這宮女在宮中當值的哥哥,臣妾瞧著他實在被打的可憐,便命人將他救了下來,還請陛下莫要責怪。”

說完,她起身,朝皇帝盈盈一拜,眼圈紅了一紅,卻沒有眼淚。如此這般,倒比皇后的梨花帶雨更要招人心疼幾分。

“起來罷。”皇帝嘆,彎身扶她,“將事情經過好好同朕說,莫要有所欺瞞。”

德妃回握住皇帝的手,微微點頭:“陛下,是娘娘讓人去劫了這個宮人的家眷,瞧著是要誣陷臣妾犯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說著,她又紅了眼睛:“臣妾......妄自以小人心度人,還請陛下原諒。”

一進一退,將皇后推入了死地。

好一個什么都不知道,好一個誣陷,好一個單疏臨!

皇后知道,德妃的依仗不過是單家。而單家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將她手中的人質統統毫發無損地奪過去,只有單疏臨。

自己竟然又被擺了一道!

皇后心中氣極,卻不敢多言。她知道,這樣一來,那宮人一定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瞧著此番情景,她抹著眼淚,哽咽道:“早知道我會給小徽帶來橫禍,我還不如不去這一趟。”

她漠然,既沒有說是德妃特意造出這些來誣陷她,更沒有承認這件事是自己的手筆。不過她的語氣,卻很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說是皇后誣陷德妃,難道德妃就不能反過來誣陷皇后了么?誰又能說得準這里頭的名堂?誰又能弄明白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皇帝處在高位,壓根看不明白她們之前的勾心斗角,又或者他看明白了,卻不愿意說破。

半晌,他才站起身,面無表情:“這個婢子,即刻打死。”

不管爭論如何,皇帝顯然已經不想再聽下去:“皇后德妃,禁足半月。”

看上去是同等的懲罰,但對皇后來說,卻是莫大的恥辱。

再怎么說,她也比德妃高一級,在同樣的錯誤基礎上,皇后的責罰理當比德妃輕。

但現在是一樣的,說明皇帝已經偏向于德妃,不相信皇后了。

皇后心中不甘,卻只能領旨,坐在宮中又頗為不甘,故星夜出宮,前來太子府。

聽完單疏臨的敘述,呂徽若有所思。

她想,單疏臨竟然能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一遍,說明他在宮中一定有心腹。

而且這個心腹,很有可能在宮中的地位很高。

因為皇帝和皇后的這些對話,定會摒退大多數侍從。而留下的幾個,恐怕不會超過一掌之數。

所以單疏臨在宮中的勢力,恐怕比自己預估的還要大。

呂徽斂眉,微微笑道:“由此說來,皇后這回成了強弩之末?”

這樣尷尬的境地,她竟然還敢私自出宮,簡直是不想要命了。

不過,她不想要命,也挺好的。至少自己并不介意將她的命給收起來。

“那倒不至于。”單疏臨道,“不過會增添些麻煩。”

皇后畢竟是皇后,梅家在姜國的影響力,比眾人想象中的還要大的多。

至少,梅家倒之前保住這個皇后,沒有半點問題。

“那她來尋你,又有何意義。”呂徽道。

既然沒有危機,那皇后冒險出宮的意義又何在?

單疏臨笑,黑色地道間,只能微微瞧見他緋色唇瓣的輪廓:“既然她來,看看不就知曉?”

反正,過不了半刻鐘,就能瞧見她究竟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呂徽默然,跟在他身后,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幫助德妃的人是單疏臨,一旦單疏臨將事情揭露,德妃將會直接落入萬丈深淵。

恐怕皇后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冒險來尋單疏臨。

不過,單疏臨會不會同她合作,又是另一件事。

正想著,他二人已進屋內。不多時,全身裹在黑色道袍之中的皇后蒼白著面色,快步走了進來。

她于上次不同,這次,只有她一個人前來。

身邊一個婢女也無,只有頭頂偶爾有風聲掠過。那意味著,頂上潛伏著極好的殺手,若自己和單疏臨敢對皇后出手,恐怕下一刻就會有一人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