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秀

第六十節 發作(上)

“不,不用了。”文秀道:“秀兒在回來的馬車上睡了不短的時間,現在精神好著呢。”

這話也不完全是為了讓君夫人安心才說的。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多糟,但現在她的精神正處于一種亢奮的情況也是真的。

聽到女兒這么說,君夫人就沒有再勉強文秀去休息的意思,畢竟她也很著急著想要知道女兒的近況。

君夫人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帕,輕輕的為文秀擦去臉上的眼淚,然后才改為拉起文秀的手將帶她帶到了一旁的坐椅上坐了下來。

直到文秀挨著君夫人坐下之后,她這才有機會看向那個剛才出聲說話的女人。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現在坐在她們母女對面的女人并不是一個,而是有兩個。其中一個是穿著一身桃紅綢衣、梳著個雙纓婦人髻、看上去年約三十歲許的婦人。當看清這個婦人的臉之后,文秀的心中幾乎是立刻的就產生了一陣名為憎惡情感的浮動。

趙紅梅!跟著這個婦人的名字也在同一時刻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的還有這個婦人的資料:這個趙紅梅就是為她父親生下了一子一女的那個侍妾梅姨娘。在“她”的記憶里,這個梅姨娘趙氏是父親過世發妻的陪嫁婢女,她跟在父親身邊的時間遠比文秀的母親要長得多。早在文秀的母親進門之前,她便已為父親生下了一子。而在三年之前,又為父親再次生下了一個女兒。

雖然“她”離開這個家的時候才不過三歲,但在那時便已經對這個女人種下了“仇恨”的種子。那時的“她”年紀雖小,對什么是妻是什么妾的世事明白得也不多,但卻已朦朦朧朧的感覺到自己母親經常會以淚洗面,以及自己很少能見到自己的父親的原因都是因為這個討厭女人的緣故。

再加上后來“她”雖遠在路原老宅,但也有在一些老宅的閑言閑語里聽到了更多關于母親在這個家中被這個女人所“欺壓”的傳聞,“她”對這個女人更是憎惡愈深。

“她”在本家爭強好勝,竭力出頭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這個家里給這個女人好看,為自己和母親爭一口氣。而“她”本來也算是快要做到了,“她”不但才名卓著成為了君家這一代中最被看好未來的女兒,還得到了一門能讓人人稱羨的顯赫親事。只是不想這這天意卻不遂人愿,就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便讓“她”幾乎聲名全毀,不但“壯志未酬身先死”的連小命都給賠掉了,就連“她”的身體、身份也給穿越而來的她給撿了個便宜。這也難怪會讓“她”對這位姨娘的恨意到了現在還執念的留下在了她記憶里不愿消散而去。

雖然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她”了,但她早在接收“她”的身體甚至是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決意要奉“她”父母為自己的父母了。所以為她(“她”)母親出頭的這種事,她自當也是接下了!

心中回想這些,文秀看向這位能以妾壓妻有著不凡手段的梅姨娘的眼神也就變得格外的冷漠。只是這件事也并不在急上,自己這也才剛回對這邊府里的情況也不甚了解,來正所謂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時間。

有了這種想法的文秀自然的將視線轉到了坐在她身邊的另一個人身上。這個人是個年約十五、六歲未出閣的女子,上身穿著一件繡著艷紅海棠花的粉色絲襖,下半身則穿著一條與身上海棠花同色的的石榴紅裙。頭上雖然也戴著一對海棠花形的縲絲金簪,但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能看出其出生絕對不會是什么大戶人家。

文秀原本對她身份的猜測在發現她的容貌與坐在她身邊的梅姨娘有著四、五分的相似之后,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那少女見這邊君夫人的全副心思全都用在了關心多年不見的女兒上,完全沒有心思理睬她們。她便小道的對梅姨娘道:“姑姑,這個就是那個名稱‘才女’的三小姐?我看也沒什么特別嘛,就連長相也像她娘一樣只是一般般而已。難怪會被姬家那位七少爺給退了婚。文華妹妹這么聰明去了路原之后,將來一定要比她要強得多的。”

她有些無聊的又看了文秀這邊一眼,然后又打接著問道:“對了,姑姑,不是說今天成熠表哥也會回府嗎?怎么現在還沒有看到人?”

這稱梅姨娘為姑姑的少女自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除了身邊的自家姑姑之外應當沒有被別人聽到。但她卻不知道那邊的文秀一直都有留意著她們這邊的動靜,而且耳尖的她還將這些話一字不漏的全都聽到了。從這話里得知了這少女的身份的文秀,對這少女話里提及自己母女時毫無一絲敬意時在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

“娘,她們兩人都是什么人啊?”文秀很是突然的問道。

君夫人正想要回答,那邊也同樣一直在注意著這邊的梅姨娘便已先聲道:“文秀不記得姨娘了嗎?姨娘這些年可是一直也都記掛著我們文秀呢。”

“這是你二哥和妹妹的母親梅姨娘。”君夫人怕文秀離家太久記不清梅姨娘的身份:“坐在她邊上的是她的侄女,海棠。”

“梅姨娘是誰文秀當然記得,只是這位海棠姐姐文秀就沒有什么印象了。”文秀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然后又道:“對了,這位海棠姐姐,文秀剛才進府時候有個趙來順家的管事媳婦也自稱是梅姨娘的嫂子,不知道她與海棠姐姐可也是親戚?”

“你才見到的就是我娘,我姑姑只有我父親一個兄弟。”趙海棠對于文秀那樣稱呼她的母親心中有些不快,這府里的人哪個不稱呼自己母親一聲趙媽媽。

“原來是這樣,”文秀的聲音陡然的變冷了:“既然你的父親是這府里的二管家,母親也是內院的管事,那也就是說你的身份也只是這府里的侍婢之流。為何本打從本小姐進門之后不但不見你來向本小姐請安問好,還以一個侍婢的身份一直安身穩坐于堂上?還有,在回答本小姐的話時竟然不用敬語,甚至還直接用‘我’啊‘你’啊的這種不分尊卑的稱呼。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最講究的就是規矩,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沒上沒上奴婢不奴婢,小姐不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