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大英雄

第六十七章 自信的少校

費列京和蘇菲沒想到,自只剛剛抵達羽星系登上旗艦,海德菲爾德,號”戰斗就爆發了。

他們呆呆地站在內部港口的通道出口。

眼前,整艘母艦已經在刺耳的警報聲中亂作一團。無數的斐盟官兵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瘋狂地奔向自己的崗位;閃著警報燈的隔離門在緩緩下落,連接幾艘戰列艦的伸縮通道已經脫離,正在緩緩回收。混亂中,兩人和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以及陪同的軍官只能緊貼在墻邊”盡量避免擋住飛奔來去的盟軍官兵的路。

“西約人撲上來了。”陪同的宣傳聯絡官是一位只有二十多歲”身穿勒雷聯邦制服的英俊少校。他扭頭看著身后的落地舷窗,對蘇菲和費列克說道。

蘇菲和費列克”都穿著一身沒有肩章,只在左胸部位有一個戰地記者標識的制服。聽到少校的話,他們回頭看去。面前是明凈如水的落地舷窗”窗外的星空中,無數的斐盟戰艦正如同風暴中的鯨魚群般”乘風破浪”結伴前行,不斷地向前涌動著,不斷地交錯飛行,調整航向,變幻著位置。

指揮集群前面距離最近的”是由麥金利上將率領的中路艦隊。

此刻,中路艦隊已經是嚴正以待。

艦隊外圍”驅逐艦和巡洋艦組成了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錐形突擊陣,呈扇形頂在最前面。而戰列艦則將太空母艦護衛在中央,形成了一左一右兩個龐大的圓形戰列艦主陣。

中路艦隊的陣型充分地體現了斐揚艦隊多年來縱橫宇宙的高強戰術素養。每一個圓錐陣都布置得極其嚴整,每一艘戰艦都如同機器上的零件一般精確地釘在自己的位置上。

當他們靜止的時候,你很難相信這些完美的幾何圖形是由戰艦組成的。而當他們動起來的時候”你會看見隨著頻繁閃爍的信號燈,忽長忽短的尾部光流在宇宙中閃亮”他們的步調幾乎完全一致。

而更遠方的右翼和左翼戰區,就看不清楚了。

極目遠眺”除了璀璨的群星和磅礴的星云外,四周就是一團漆黑。

費列克和蘇菲無聲地站在舷窗邊。聽著耳邊刺耳的警報聲和凌亂匆忙的腳步聲”看著窗外游移的戰艦和無盡黑暗,一種生于亂世的蒼涼感油然而生。

身旁的一切,讓他們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戰爭這頭嗜血怪獸,足一步步的逼近。

“米爾斯少校”,長身而立的蘇菲轉過頭,看向聯絡官:“聽說在我們抵達之前,艦隊已經和敵人有過接觸了?結果怎么樣?”

“是的,蘇菲小……”陪同的聯絡官米爾斯少校點了點頭道:“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西約艦隊派出了大量的偵察艦隊躍過中線”實施電子攻擊和情報偵察,不過,他們已經被我們趕回去了。目前敵我的情報控制區都在本陣八十萬公里的距離內。戰場中線寬四十萬公里的空域,目前是爭奪區,暫時誰也壓制不了誰。”

蘇菲點了點頭,和費列克對視一眼。

蘇菲本身是查克納軍人,而費列克也是長期接觸軍事的著名主持人,兩個人對太空艦隊的戰斗模式都不陌生。

在現代戰爭中,信息遮蔽和通訊暢通是一支艦隊進行戰斗時必須具備的條件。這涉及到指揮,協調”戰術執行乃至艦艇中的各類電子儀器的安全。

因此,在艦隊作戰中,電子信息戰就成為了雙方最先交手的領域。

這是一種無形的戰爭,卻關系到整個戰爭的勝負。

如果是忽然的遭遇戰的話”那么,雙方戰艦在開火的同時就已經發動了電子攻擊。縱橫交錯的能量炮和導彈中”就夾雜著無形的欺騙信號,電子病毒,電磁干擾等電子攻擊手段。而除了這些以外,擊毀對方的偵察艦、電子艦和衛星,致盲對方的遠視儀”以戰機發射電磁炮,激光攻擊對方信息類艦艇甚至派出太空機甲實施特種打擊,也屬于信息戰的一部分。

遭遇戰中的信息戰”通常都是短促而不充分的。雙方在遭遇的時候都沒有準備,物理攻擊的優先程度更大于信息攻擊。畢竟”在那樣的戰斗中,盡快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A3星系這種大規模的正面對決中”信息戰的強度則遠遠高于遭遇戰。

要知道,一旦其中一方取得壓倒性的信息優勢,就算另一方的兵力更強也會被其壓著打。尤其是在太空戰斗中航行的戰艦,一旦其信息,指揮和協調系統失靈,根本無法互相配合。

艦隊不能保持陣型,不能協同齊射,不能同時轉向,不能互相掩護。甚至連導航系統,火控系統和定位系統都會失靈。徹底變成一群又聾又瞎,只能原地打轉或者筆直向著一個方向航行的野牛。

因此,大集團艦隊作戰,兩軍對峙的情況下,派出偵察艦隊遮蔽戰場,取得信息優勢就是一件即便是索伯爾和黑斯廷斯這樣的超級名將也不能免俗的規定動作。

費列克和蘇菲可以想象兩三支A級艦隊,或者幾支集團艦隊對壘時雙方偵查艦和負責護衛己方絞殺對手的高速驅逐艦在戰場中央纏斗的情形。可是,這種雙方總計超過三百支級艦隊,數萬艘大型戰艦對陣的景象,卻完全無法想象。

他們只是在登上,海德菲爾德,號之前聽說,在戰斗的后期,因為匪軍忽然出手,原本耀武揚威的西約戰艦鎩羽而歸。不但左翼的西約偵查艦隊全軍覆沒,就連中路和右翼的西約偵察艦隊也被迫撤退。

這是費列克和蘇菲南下以來,聽到的最振奮的消息。

兩人這次南下,原因起自查克納軍部組織的一個東南戰局觀察團。

作為軍部宣傳方面的首席代言人的蘇菲”自然是觀察團中的一員,而費列克則是軟磨硬泡之后,才在李存信元帥的特批下,允許跟隨觀察團南下對東南做隨軍記錄。

之所以對非軍方成員大開方便之門,除了費列克本身的影響力以外”也因為現在的查克納民眾,對手東南”或者說對于匪軍的關系,實在已經到了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這種關心,甚至一點都不弱于查克納此刻在雷斯克星系進行的那場全力以赴的戰役。每天,費列克都會收到許多關心東南匪軍的觀眾的來信來電。甚至在好幾期的節目中,參加節目的觀眾乃至嘉賓都拋開戰事正酣的特里弗蘭和雷斯克,把討論的焦點集中到東南。

畢竟,無論是在查克納民眾還是軍人的心目中,匪軍的地位不是別的軍隊能夠比擬的。

尤其是對費列克來說”更是如此。他和蘇菲,曾經在查克納最艱難的時候”空投到滄浪星跟隨匪軍共同作戰”曾經親眼看見匪軍的十位機甲戰神帶領著查克納最英勇的機甲戰士,將杰彭皇家第二裝甲獅引入歧涂,從而為革存信九帥率領的事力贏得了時間,也為查克納反攻滄浪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那之后,匪軍更是和陳鳳西上將領導的雷峰星方面軍一起橫掃鳳凰城西線,將來勢洶洶的貝利夫主力一舉殲滅。

每一個查克納人都明白,如果沒有匪軍”查克納還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如果沒有匪軍”查克納想要重新登錄滄浪星,想要在西約重兵集結的雷峰星獲得鳳凰城西線這樣偉大的勝利,需要付出的”是數十上百倍的代哦雷斯克的戰局,已經隨著聯軍的第四次增兵而徹底扭轉了局面。

傾巢而出的杰彭和蘇斯聯軍,在前一段時間的猛烈進攻未能獲得足夠的戰果”兩大移民星的地面戰斗又處于下風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瘋狂勁頭。

太空中,李鴻武和錢拍林兩位將軍配合默契兵力充足,對陣三上悠人不落下風。地面上,陳鳳西上將率領的陸軍攻勢如水銀瀉地。只要東南能夠阻擋住索伯爾”只要再給查克納一點時間,逼迫蘇斯和杰彭兩大帝國退出戰爭甚至投降,絕對不是問題!

因此”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從查克納的實際利益上,查克納軍民關心匪軍和東南戰局都是理所當然。在查克納人看來”匪軍就是自己的子弟兵,比誰都親。大家也聽說了斐盟聯軍南下的種種矛盾,對于匪軍,就更多了一分擔憂。更想知道現在東南的戰局究竟如何,匪軍有沒有危險,會不會被那幫打仗不行吃白飯說怪話倒渾身是勁的聯軍排擠。

蘇菲和費列克此次南下雖然跟隨觀察團”可他們的任務與其說是來關注聯軍,倒不如說是來關注匪軍的。

因此,在他們剛剛抵達A3星系,從觀察團其他成員以及一些盟軍官兵的口中,知道了匪軍在之前的戰斗中的精彩表現的時候,兩個人都振奮莫名。

不過,或許的處于職業的敏感,他們還是很輕易地就察覺到了聯軍中一些人對匪軍的排斥和抵觸。

這讓蘇菲和彰小克都感到有些擔心。

在面對斐盟最大的敵人索伯爾,西約聯軍的兵力又是己方兩倍以上的情況下,內部再不團結,這仗就沒法打了。尤其是匪軍這支年輕的隊伍,雖然強悍,可畢竟其規模只相當于查克納一個軍區。

十一支匪軍艦隊,連四個集團艦隊都湊不齊,一旦有什么閃失”他們甚至永遠失去成長壯大的可能。

如果再多給匪軍幾年時間”會怎么樣?

這樣的問題,時常盤旋在人們的腦海中。可是”沒有答案。現實已經將匪軍推到了索伯爾的面前。

要么擊敗索伯爾,要么”粉身碎骨!

“好了,幾位請跟我來。”隨著盟軍官兵都已經趕到自己的崗位上,通道已經不像之前那么擁擠。陪同的米爾斯少校做了個手勢”對他們說道。

費列克和蘇菲帶著攝像師,緊緊地跟在米爾斯的身后,向大本營走去。

一路上,眾人看見的,只是一派緊張繁忙的景象。

趕往機庫待命的飛行員成群結隊地坐在軌道車上,每個人手里都抱著頭盔”神情嚴峻。前面,還有一位飛行員軍官拿著電子板一邊比劃著,一邊飛快地說著什么。

通道兩側的墻壁里,不時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米爾斯少校說,那是武器轉運通道的軌道車滑行聲。母艦艦首的四門主炮,分布上下左右的二十門副炮,以及數以百計的魚雷發射管”導彈發射井,旋轉炮塔,自動引導的交叉防空火力網,都靠這母艦內縱橫交錯的武器運輸通道實現補給。

一打起仗來,最能代表戰艦內部人員的聲音,或許就是這轟隆隆的聲響了。

據說不少老兵退役之后,只要一乘坐景區的老式觀光列車,聽到這類似的聲音,就忍不住淚流滿面。對他們來說,這聲音代表著他們人生中最寶貴的那段時光。

通往大本營的核心區的通道兩側,是一扇扇緊閉的自動門。每一個門上都貼著不同的標示。有些通往動力室,有些通往電子室,有些通往參謀部。官兵們在這些自動門里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所有人都是急匆匆一路飛奔,爭分奪秒。經常看見自動門剛剛打開,門里門外的人就撞到一起。不過”沒有人抱怨,甚至來不及叫疼”就各自沖向各自的目的地。

進入大本營之后,人就越來越多。

作為整個東南聯軍的大腦”這里不但聚集了最優秀的參謀,還聚集了來自不同艦隊的聯絡官。

這些身穿不同制服的軍官”在寬大的大廳里忙忙碌碌。一些人坐在天網控制臺前,戴著耳機,沖通訊器瘋狂地吼叫著。一些人則圍在電子星際圖前鉤鉤畫畫指指點點。一個個并列在一起的圓形大廳里,隨處可見手拿文件在通道上百米沖刺的參謀”也隨處可見一群不同艦隊的聯絡官追著一名大本營軍官不停的發問或懇求。

蘇菲和費列克,跟隨在米爾斯身后,一邊向核心區擠去,一邊仰頭看著巨大的天網大屏幕。數以百計千計的屏幕,就在眼前的半空中盤旋著。信號已經穩定了下來。不少屏幕上”都可以清晰地看見向這邊疾撲而來的西約艦隊。

那是一波讓蘇菲和費列克情不自禁停下腳步,震撼得無以復加的金屬海嘯。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無數的西約戰艦,在遠視儀鏡頭上狂飆突進。左翼,中路,右翼,密密麻麻的戰艦組成了一個個三角突擊陣型,宛若奔馳的獸群般,沉默而瘋狂地向這邊襲來。

從屏幕上的數據可以看見”短短十幾分鐘時間,西約戰艦就已經整體向前推進了十萬公里。而突前的艦隊,更是已經脫離其主陣,向前推進了近二十萬公里。

“上帝。”身后,傳來了攝影師震驚的聲音。

這位扛著攝像機的中年人,拍攝過無數的戰爭場面,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恐怖如此震撼人心的場面。

聽到攝影師的話,一直走在前面的米爾斯少校在通往核心區的自動門前停了下來。

這位前勒雷聯邦斯邁酒店的少東,一年前奔赴瑪爾斯加入匪軍的年輕少校,一邊在智能門鎖上驗證了身份和權限,開啟了自動門。一邊淡淡地道:“這里沒有上帝。如果有的話,那么,他不叫黑斯廷斯,就一定叫田行健。”

當核心區的燈光隨著越來越大的門縫照在眾人臉上的時候。跟在他身后的蘇菲和費列克等人看見他回過頭來,年輕的臉上,是自信而從容的微笑。

“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