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

第二百四十四章 端倪

果然是洛玉瑯的親筆信,信中對她被逼嫁之事一筆帶過,反而直接問她,自己打算近期再經南唐去后周,是問她可愿同行。

十五郎見她展開信之后,就直愣愣地沒有反應,以為信中說了什么不好的事,猶猶豫豫沒敢開口問她。

還是蕪陽公主爽快,“他可有好的對策?”

“他約我去南唐。”滿心歡喜,洛玉瑯能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不正說明了他深知自己會如何決斷。

“真是讓人失望,還以為他機智過人,沒想到竟只會當逃兵。”蕪陽公主知道十五郎并不愿意十四娘再涉險離境。況且這些日子,自己托遍了所有人,將這些年的人情都討了回來,他這個當事人,居然這樣不給力。

“姐,你如何想?”十五郎問道,穆家主在特意給他的信中,直白地提及了留在穆府的娘親,話里話外都是對他的警示,可在此事上,他決心自己扛下所有。

“他身為家主,就這樣離開,妥當嗎?”也有自己的顧忌,自己獨自離開和與他一道離開十分不同,她不得不考慮周全,洛玉瑯可以為了她不管不顧,她卻不能不為他考慮。

“若是被人事先得知,他出不了吳越。”蕪陽公主坦言,“朝廷不會允許的。”

驚慌不已,眼光不由得轉向了十五郎,蕪陽公主卻偏頭一笑,“他這樣直白以告,可謂一石二鳥,既讓你欣喜,又將我架了起來。不過,不論他信不信我,我都不打算告發他。”

“就算他不顧及洛府族人,也當為他父親考慮,就這樣離開,恐怕不妥。”十五郎由己渡人,滿含憂慮。

“那我寫信給他,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離開吳越,好讓他安心。”知道洛玉瑯出此下策的初衷,很快有了決斷。

當機立斷,借著十五郎案頭的紙墨,提筆給洛玉瑯寫了回信。蕪陽公主好奇地看了一眼,而后退到十五郎身邊,悄悄地問:“十五郎,你不是說穆家的女兒不許讀書嗎?為何十四娘能寫得一手好字?”

十五郎看著十四娘嫻熟地用筆,明白她這些年雖只身在外,卻從未荒廢筆墨。“姐姐若是男兒身,恐怕會比我先金榜提名。”

蕪陽公主也曾見過穆十三娘,與十四娘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越發好奇,“是娘親教的嗎?”

十五郎搖頭,“娘親只是粗通文墨,她的起蒙師傅是我。”

“你?”見蕪陽公主一臉疑惑,十五郎輕言細語向她解釋,“自幼我讀書時,她便在一旁洗衣打掃,只要我一分神,她就會提問。我當時還頗為自得,不是沾了水寫給她看,就是用藤條在地上比劃。”

“這樣都能將字練好,我真是羞愧死了。”十五郎輕笑,安撫道:“你這樣才算是小娘子該過的日子,像我姐弟這樣,個中辛酸不足道也。”

“怪不得刁鉆的洛玉瑯會屬意十四娘,看來他必定誆騙了你我。”蕪陽公主的話提醒了十五郎,原先的一團亂麻開始漸漸清晰,“他主動與我交好時,莫非就是存了心的?”

蕪陽公主想起洛玉瑯交換給自己的訊息,抿了抿唇,有些心虛地為洛玉瑯開脫,“他又不是神仙,況且那時他并不認識十四娘。”

可十五郎卻并不這樣認為,只要循著這根線,許多事都能串聯起來。

自己與十四娘在京城的茶館相見,他就在場,當時以為是他大度,現在看來他事先知情才最可能。

十四娘在蘇城的繡坊當過掌柜,他當時也在蘇城任別駕,雖然他倆不約而同地否認,但要真往洛玉瑯有心為之,也說得過去。

除了十四娘被穆府尋回,他沒有插手顯得有些奇怪。

而后次次以尋自己為由,出現在十四娘面前,雖然他自己承認是有心為之,但現在回想起來,十四娘對他似乎并不排斥。

心緒紛飛間,默默看著埋頭寫信的,頭一次覺得自己并不太清楚她與洛玉瑯真正的關系。

正好寫完,順手從荷包里拿出洛玉瑯為她刻的‘施行’的印章按了下去。越發讓一直關注她的十五郎斂了神色。

等她十分熟練地將信裝好,再以紅漆封口。抬頭才發現十五郎正盯著自己看,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舉動,咬了咬唇,安穩了心神之后,才起身將信送至蕪陽公主面前,“公主,有勞了。”

十五郎瞅了一眼,發現信封上寫著:洛府家主親啟。順勢探知道:“為何不直接寫上他的名諱?”

“這樣方便。”蕪陽公主不明就里,也幫著她解釋,“這樣確實方便些。我這就讓人送去。”

十五郎卻接過封,望著說道:“我來送吧,以前常送,我最熟悉。”說完轉身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明白,因為自己的不謹慎,十五郎在意了。

蕪陽公主打量著的穿著,好奇地問她,“姐姐,我從未穿過男裝,你習慣嗎?”

心不在焉地回她,“你也想穿嗎?”

蕪陽公主居然點了點頭,“我那里還有從未穿過的,我拿來給你試試?”

頭次換了男裝的蕪陽公主,特意要宮女為自己束了發髻,學著男子的步伐四處游走,得意至極,“怪不得你穿了就不舍得脫,果然比我平時穿的灑脫多了。”

清了清嗓子,學著十五郎說話的腔調,“公主,在下有禮了。”還端正地拱手行了個禮。

蕪陽公主剛想屈身回禮,就改了姿勢,拱手道:“施兄,有禮。”

兩人學著男子的模樣,邁著八字步,不時客套相請,而后又樂得哈哈大笑。直到十五郎不知何時站在廊柱后,冷冷看著她們。

蕪陽公主剎時變了顏色,“十五郎,我,我們開玩笑的。”

還來不及解釋,十五郎已經轉身離去。

望著蕪陽公主慌張追去的身影,明白,他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必然與自己相關。

見她撫額頹然地坐在那里,宮女擔憂地問道:“姑娘,勞您去跟附馬解釋一下吧?”

抬頭,“附馬并非生氣,只是被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