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眾人各自做著手里的活,姜家人臨走的時候,盛淺予讓他們把剩下的菜吃完才離開。
而周如姍自然是咽著口水,帶著各種委屈的表情看著眾人吃完,之后才坐上板車往回走。
“姍姍,你明日就別跟著來了,在這耗費一整日還不如跟著你娘去挖些野菜存著。”
周如姍聽到姜嬸這話,臉色立刻不好看,“姜嬸是不是覺得我跟著來太礙事?礙了鴻哥哥和那個什么程宜的......”
“姍姍!”姜鴻沒想到周如姍會說出這樣的話,瞪大眼睛喊了一聲。
“姍姍,胡說什么呢?”姜嬸則是直接拉下臉來。
“嬸子別不承認,那個程宜那么有錢,身邊的人還有本事打獵,能每日吃到肉,您當然會選她,不選我。”
“但是,她是一個生過孩子的人,難道您和叔叔要為了吃的讓鴻哥哥娶那個程宜?”
周如姍今日心里委屈極了,這會兒姜嬸主動說這件事,她也不憋著,直接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姜嬸聞言,臉色難看下來,語氣嚴肅了幾分,和平常和藹可親好說話的樣子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個深深的眼神,和平常的姜嬸簡直判若兩人。
“姍姍,我們一家是什么樣的人不需要你說。但是,我們絕對不會為了吃的把鴻兒的終身幸福賠上。”
“你喜歡我們家鴻兒的事情我們知道。以前也想過讓你們倆成親。”
“娘,我......”姜鴻聽到這話著急了,拉著韁繩的手松開,一臉焦急的轉身。
周如姍臉上原本都露出笑容了,看姜鴻著急的轉過來,心里一悶,差點又哭出來。
姜嬸看了姜鴻一眼,“你別說話,讓我說完。”
姜鴻對上自己娘親的眼神,抿唇,點頭。
姜嬸看向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周如姍,“姍姍,你以前是挺懂事。但是,最近說話做事有些太沖動了。”
“還有鴻兒,我今日問過人家程姑娘,程姑娘說心里有喜歡的人,那人是孩子的父親。他們只是情況特殊,在這邊住不多長時間,可能隨時會離開。”
姜嬸自己加上這么幾句也是為了讓自己兒子死心。
“怎么會?娘,他們來這邊生活不是說明在外面生活不下去了嗎?”
前面趕著的姜躍進轉頭看了一眼姜鴻,“你看程姑娘像是在外面生活不下去的人嗎?”
“啊?”
“人家程姑娘連孫茂都能揮揮手就制服,在外面就算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想要在一個地方立足還是很簡單的。”
“再者,那日遇到孫茂他們的時候,程姑娘隨手就拿出一千兩銀子換取孫茂他們放行,就說明這一千兩銀子對程姑娘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一,一千兩?!”周如姍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別說一千兩,她連十兩銀子都沒見過。
姜嬸聽到這話,顯然也是嚇了一跳,臉色變了變。
看自己兒子那慢慢沉著的臉色就知道這是真的。
姜躍進繼續道,“不說人家有多少銀子,就程姑娘會的毒術,那三個村子不管誰去找麻煩她都不會吃虧。”
“更何況,那個叫鞭卓的小姑娘估計還不到二十歲,武功卻如此的出神入化,你以為那是一般人家能培養出來的下人?”
“你在山中長大,可能不知道。爹娘以前在外面,也算了解一些。不信你問你娘,那樣的下人,若不是皇家培養出來的暗衛,就是什么絕頂的武林世家里的弟子。”
“還有那個孩子,年紀很小,看不太出什么。但是長的如此標志,他的父親自然也不會是什么普通人物。”
姜躍進看著自己兒子灰敗的臉色,繼續打擊道,“鴻兒覺得自己哪一點能配得上人家程姑娘?是武功比她身邊的下人好?還是比人家有銀子?又或者你身份高貴?能夠讓他們母子衣食無憂?”
“你又覺得你哪一點比得上皇家的人或者江湖上絕頂世家的公子?”
姜躍進說完,一時間幾人都不說話了,只有馬蹄聲和車輪壓在地上的咕咕聲。
姜鴻臉上是說不上的挫敗。
周如姍則是吃驚,她沒想到盛淺予竟然是一個這么厲害的人物。
若是早知道,她根本沒必要吃醋。
因為,人家程姑娘確實不會看上鴻哥哥。
而姜嬸在驚訝了好一會兒之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她心里一開始還覺得程宜是個生過孩子的人,就算自己兒子喜歡,她也不贊同自己的兒子和人家在一起。
如今知道這些,才發現,哪是她同不同意的事。就算她同意,她的兒子也根本配不上人家程姑娘。
姜鴻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爹,您,您之前怎么不說這些?”
姜躍進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這些還用說嗎?當時咱們被孫茂等人圍住的時候,人家姑娘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淡然。”
“人家程姑娘拿出一千兩銀子你也看到了。還有后面隨口就說多加一百兩的事情,你也聽到了。”
“另外,那兩匹駕車的馬你難道看不出來是多好的馬嗎?”
“啊?”
“虧我之前還教過你一陣,那是兩匹上等的純血馬,光是養那兩匹馬一個月都要好幾兩銀子,甚至好幾十兩。”
“那馬要是賣掉,都夠你找個城鎮買一處大宅子,吃喝不愁一輩子了。”
“都說這些了還不明白嗎?人家程姑娘隨隨便便拿出一樣東西,都是咱們這所有人不能相比的。”
“可是,爹......”
“哼!別不服氣,你沒看人家程姑娘孩子身上穿的是什么嗎?”
“什么?”
姜躍進眼神輕閃,看向自己的傻兒子。
“別看那布料看上去和棉布差不多。但是,那孩子一身衣服的銀子,夠咱們一家穿上等的好棉布衣服,穿一輩子。”
“吸”姜鴻倒抽口氣,心里這回是真的完全不敢再有任何的肖想了。
不說能不能配得上人家,就像自己爹說的,程姑娘身份不一般,跟他根本不可能。
“爹,我明白了,我以后只好好干活,別的都不多想了。”
“嗯。”姜躍進點頭,看著姜鴻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多說,讓他自己去想明白。
姜嬸在心里感慨了一陣,也沒心情再說什么話,拍了拍周如姍的手,“明日別跟著來浪費時間了,在家幫你娘做點事。”
周如姍這會兒也是無話反駁了,看了看情緒低落的姜鴻,點頭,“我知道了嬸子。”
盛淺予不知道那邊幾人說著關于她的事情。
而她其實根本不知道廷煊身上那身衣服的價值。
那其實是容逸給廷煊準備的,還有她身上的幾身衣服以及存在馬車板子底下的幾匹布料,也全都是容逸讓人準備的。
她只是覺得挺舒服的,根本沒在意過價值。
山中的日子平靜又緩緩的往前走著。
姜家人每日早上來,晚上走。
用了三日把木頭全都砍完,然后父子倆又開始挖地基,埋石頭。
盛淺予則是和姜嬸在空地上挖能吃的野菜,然后摘干凈,用開水燙過之后在干凈的石頭上晾著。
鞭卓單獨去山上打過一次獵,帶下來幾十只野雞野兔,還有一頭野豬。
盛淺予倒沒什么,反而把姜躍進給高興壞了。
直說什么野豬傷人,野豬厲害之類的,更是對鞭卓佩服的不行。
盛淺予則是當日就把野豬給殺了,留下自己吃的,大部分都腌制起來了,又切了不少肥肉給姜家人帶回去讓他們分一下。
可能不夠分,但是多少是那么點意思吧。
牛亮他們離開的第八日上午,盛淺予正做著飯,鞭卓突然抱起廷煊站在盛淺予身邊,看著幾座山之間那條唯一的路。
“怎么了?”
“有人來了。”
盛淺予站直身子,往外看著。
幾個呼吸后,鞭卓放松表情,“是牛亮他們。”
盛淺予聞言,臉上露出笑,“回來的還挺快。”
本來想跑去迎他們一下,但是鍋這邊走不開,盛淺予只好繼續炒菜。
“舅舅,舅舅......”廷煊眼睛倒是挺尖,看著走近的兩輛馬車,伸著胳膊要過去。
盛淺予看到多了一輛馬車,對鞭卓說,“抱他過去看看,這邊加上水我也過去。”
“好。”
盛淺予趕緊炒了炒肉,加水燉上。
“姜嬸,再燒點水吧,咱們再做點羊肉,他們兩個估計這幾日都沒好好吃過飯。”
“行,我來弄。”
“還有腌的豬肉,您也切點片,咱們炒點。”
“好,今天夠豐盛。”姜嬸笑著道,把鍋底的火弄好就站起身。
盛淺予轉身出了棚子,馬車也剛好到跟前。
金子駕著馬車走在后面,懷里抱著廷煊,一直朝廷煊臉上親。
“姑娘,回來了。”牛亮把馬車停下,看著盛淺予以及周圍的變化。
“你們怎么這么快?是不是沒休息就回來了?”
后面金子抱著廷煊走過來,“姑娘,我們去的時候是換著趕馬車,晚上沒休息,只用了兩天半就到了。”
“馬兒沒累壞吧?”盛淺予聞言,轉頭去關心拉車的馬。
“沒有,世,那個,容公子說過,咱們這馬能跑千里都不用休息,它好得很。”
盛淺予笑笑,看向后面那輛馬車,“是不是你們買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又買了一輛馬車?”
看看跟在馬車旁邊的兩頭牛,這會兒盛淺予怎么看都覺得它們好累。
“對,買的東西有些多。另外,姑娘,我們還帶了一個人回來?”
牛亮往馬車里看了看,又看看盛淺予,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這個時候再往身邊帶人是不應該。但是,當時被他們遇上了,所以只能管了。
“什么人?”盛淺予好奇的看向一直沒有動靜的馬車。
“牛大哥,快讓曹小姐下來吧。”
盛淺予挑了挑眉,是位小姐。而且,牛亮那表情。
嘖嘖有情況。
牛亮魁梧的身材一直站在馬車邊上,聽金子這么說,看了盛淺予一眼,轉身拉開車門。
“曹小姐,咱們到了。就是這邊是荒野,希望你不要嫌棄。”
車門開,一個穿著淺綠色紗裙,身上背著一個包袱的女子從車上下來。
對牛亮有禮的點點頭,然后抬頭看盛淺予和鞭卓以及廷煊這三個沒見過的人。
微微屈膝,“程姑娘,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走投無路,后來被牛大哥和金子救了,希望不會給你們添什么麻煩。”
盛淺予打量了一眼這位姑娘,穿著算是不好也不壞,紗裙的款式像是哪一家的小姐穿的。
但是,這女子身上完全沒有大家小姐的嬌氣和姿態,說話的聲音也是婉婉轉轉,很是輕柔好聽,一看就是個性子溫柔的。
盛淺予點點頭,看向牛亮,“怎么回事?你給我說說。”
牛亮點頭,“邊境出事了。”
“出事?”
“對。據說是南喬的五皇子在邊境養了一些兵,現在正在帶兵準備往京城打,邊境最近有些亂。”
盛淺予表情不變,看了那位曹小姐一眼,這些和那小姐有什么關系嗎?
牛亮自然看出來了,這才說到正題,“曹小姐是邊境城縣令的女兒......”
“準確的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曹小姐臉上帶著輕淺的笑,補充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沒有任何的傷心,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牛亮頓了一下,看了看曹靜雯,對盛淺予點頭,表示確實是,然后繼續道。
“我們遇到曹小姐的時候曹小姐剛剛逃出來。因為,曹縣令為了不被五皇子殺頭,承諾五皇子把曹小姐送給五皇子。”
“以前咱們在京城的時候不了解五皇子,但他其實是個心狠手辣,又殘忍的人。據說五皇子現在臨時駐扎的地方已經送出好幾具被折磨死的女子。”
“曹小姐如果被送過去,肯定也逃脫不了一死。所以,我們只好把她帶到這里了。”
牛亮說完,看了看盛淺予,“姑娘,她剛逃出來,咱們不能看著她往火坑里跳了,您覺得呢?”
牛亮最后一句話是在征詢盛淺予的意思,盛淺予自然能聽出來。
她沒有立刻回牛亮的話,而是轉頭看向曹靜雯,“曹小姐雖然是庶女,但畢竟是個官家小姐,以前沒吃過苦。我們這邊你也看到了,不知你可會做農活?”
曹靜雯搖頭,看了看牛亮,輕笑,“我不會。不過,我可以學。牛大哥說過,都是很簡單的活計,除了有些累。我不怕累,什么都可以學。”
盛淺予看此,又看看牛亮眼底的那一絲緊張,好笑的勾了勾唇角,牛大哥確實該娶個媳婦了。
“好,那曹小姐就留下吧,今日先休息,明天開始干活。”
“多謝姑娘。”
“沒關系。”盛淺予立刻改變態度,笑的很熱情,而后看向牛亮,“牛大哥先把東西都收拾下來,趕緊做出凳子和桌子,我們這幾日可都是端著碗吃飯的。”
“好,工具都買齊了,這就來,這就來。”
曹靜雯留下,牛亮明顯的心情好了不少,大聲的應著,趕緊開始找東西。
盛淺予笑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對那邊還在挖地基的姜家父子喊。
“姜叔,姜大哥,先別挖了,來幫忙做凳子和桌子,咱們中午要用。”
“好的,這就來了。”
“金子,你也別閑著,把馬兒牽去喂草,還有那兩頭牛,趕緊讓他們去休息,你們這么趕,它們肯定也很累。”
“好好,來了來了。”金子放下廷煊,把一個包著的糖人給廷煊,自己轉身就走。
盛淺予看到,轉身把廷煊手里的糖人拿過來,“都放好幾日了,不能吃。金子,找水果給他吃,不是讓你們買水果了嗎?”
“姑娘,要等等,我們一點點的搬。”
“好,鞭卓,你看孩子,曹小姐先休息,我去做飯。”
盛淺予安排完,轉身往爐灶邊走。
曹靜雯看大家都在忙,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礙事的衣服,也不管臟不臟了,開始幫著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因著多了三個人,盛淺予又炒了兩只雞,還用腌制的豬肉炒了蔬菜出來。
姜嬸不多說話,幫著燒火,遞東西,看著那邊馬車上搬下來的各種東西,完全沒有什么想法。
本來就知道人家條件好,他們一家每日在這能掙到銀子,還能吃不少的肉,她已經很滿足了。
眾人各自忙活著,盛淺予這邊也很快就做好了飯。
牛亮那邊的桌子也剛好做完,飯菜直接上桌。
“快來吃飯,大家洗手。”盛淺予喊了一聲。
那邊牛亮看著曹靜雯身上弄的很臟,轉頭看向盛淺予。
“姑娘,您有沒有干凈的衣服?先給她換上。”
曹靜雯微微低著頭,很是不好意思,對牛亮擺手,“不用,沒關系。”
盛淺予看著兩人,一笑,對曹靜雯道,“有,跟我來。”
“快去。”牛亮看她猶豫,催促了一聲,“你的衣服都是裙子,穿著肯定不方便,去吧。”
“......嗯。”
盛淺予上馬車找了一身沒穿過的衣服,這是在邊境的時候買的,當時買了好幾身,看曹靜雯的身材應該可以穿。
“來,不用那么客氣,以后咱們都住在這里,也算是一家人了,你別不好意思,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說。”
“嗯,好,謝謝程姑娘。”
“不用叫程姑娘,叫我程宜就行。”
曹靜雯點頭,卻不好叫出口。
盛淺予也不催她,讓出馬車,“你先換衣服,這是新的。”
“好。”
盛淺予轉身,拉過剛洗完臉的牛亮,對他眨眨眼,“牛大哥,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準備......嗯嗯”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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