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的極致重生

第004章 桃花朵朵開(四)

第004章桃花朵朵開(四)

閑人錢并趕到皇城的時候,恰是官吏們開始唱榜的時刻。[就到]拿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呼哧呼哧喘勻了粗氣,錢并扭頭跟一個管事裝扮的人說:“大郎,某是頭一回做,不知其中的規矩,還請大郎多多指點。”

說畢,錢并從腰間摸出一個荷包,帶著幾分討好塞給那管事。

何大郎是進士團主事的兒子,亦是下一任的主事,對家里的這項營生自是非常熟悉。

他接過錢并送上來的荷包,隨手顛了顛,里面的銅錢叮咚作響,何大郎立刻便判斷出里面大概有六七十枚大錢兒。

微微撇撇嘴,何大郎暗道,嘁,難怪被人取了個‘錢串子’的綽號呢,果然是個摳門的貨。

不過,以目前京城的幾大勢力,何大郎再瞧不上他,也必須分給這錢并一塊兒餅,否則,這生意便很難在錢并的勢力范圍經營。

罷了罷了,權當重新調教一只鷹鷂吧。

心里這么想,臉上卻仍是笑容連連,何大郎爽快的把荷包揣進兜里,然后勾著錢并的脖子,湊到他耳邊,笑呵呵的將需要他做的事兒一一交代了一番。

錢并長得四肢發達,頭腦卻一點兒都不簡單,他只聽了一半,便明白了進士團的所謂業務。

而他要做的,便是抄了官府的金花帖子,主動給京里的舉子們送去。

當然啦,進士及第是喜事,他們這些人無異于送‘喜’的人。主家高興了,給些‘喜錢’也是應當的呀。

這是一項收入,順便錢并還可以向那些外地的新進士推薦進士團的其它業務,比如由進士團代新進士組織、舉辦春榜后的宴請、游園等一系列活動。

相對于‘喜錢’,游、宴等活動的收入才是大頭。

何大郎許諾,錢并每拉來一筆游宴的生意,便會給予一定的抽成。具體數目相當可觀。

何大郎的話還沒說完,錢并暗地里就開始噼里啪啦的算起賬來:一局賞春宴辦下來最少也要十幾貫錢,而他則可以抽走至少一貫錢。唔唔,目前自己手下有六十幾七十個人,假使兩人一組去報信。那就能給三十五六個新進士送‘喜訊’……好買賣,絕對的好買賣。

錢并粗略的算了算,他只要保證每五組報信的手下有一個拉成功的,那么便就有上百貫的收入,堪比自己兩三個月的收入呢。

嘴角忍不住的上揚,錢并似乎已經看到了漫天灑落的銅錢雨。

“小子們,出發!”

拿著一大摞何大郎給他的資料,錢并一一派發下去,頗為豪氣的對著一干手下吆喝著。

“得令咯!”

一群人被老大一通鼓動,早就興奮得不能自已。嗷嗷叫著沖了出去。

親仁坊崔曲

一行兩個壯碩的漢子一邊敲著鑼,一邊大聲吆喝著,“給崔郎君賀喜咯!”

崔家門房的兩個小廝見到新一波的報信人,忍不住嘴角直抽抽,心里罵道:“娘的。這群閑人簡直就是沒完沒了了呀,一波一波又一波的,難道真當咱們崔家是冤大頭呀。”

不過,老夫人有吩咐,今兒家里有喜事,只要是跑來賀喜的人。都不能呵斥,還要依照習俗給賞錢。

而八娘子也大方,早命辰光院的人抬了幾籮筐的銅錢來,不管是恭賀八郎君的還是恭賀劉郎君的,一概有賞。

嘩啦、嘩啦,隨手捧起一大捧銅錢,直接丟到報信者兜起的衣擺上。

“謝新郎君賞!”

閑人們看到至少三四百個銅錢,高興得嘴叉子都咧到耳邊,他們不過是跑來吆喝一聲‘賀喜’,便能得到這么多賞錢,嘖嘖,真不愧是頂級世家崔氏呀,出手就是闊綽。[]

正如兩個門房所說的那般,這兩個閑人剛剛退場,便又有一隊人馬歡快的跑了過來,嘴里只吆喝:“給劉郎君賀喜啦,劉郎君進士及第第十九名,大喜呀!”

兩個門房連翻白眼都沒有力氣了,直接丟出一捧銅錢。

嘩啦嘩啦……

門口銅錢響動,賀喜聲不斷,榮康堂正堂東側的廂房里也是笑語聲不絕于耳。

“呵呵,八弟年少有才,真不愧是崔家小玉郎呀。”

三少夫人韋氏跽坐在右側下首,滿臉笑容的恭喜主位上的大夫人和八少夫人蕭南。

蕭南因是郡主,品級最高,雖在同輩妯娌里排行、年紀最小,但位子卻緊靠在大夫人身側。

原本,按照朝廷規制,蕭南可以坐主位的。

不過她并不想為了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落下一個張狂、不敬翁姑的名聲。

可她也不會一味退讓,讓崔家的人以為她好欺負,所以,稍稍謙讓一番后,她直接坐在了大少夫人的上首,位列所有少夫人的前頭。

聽了韋氏的稱贊,蕭南淺淺一笑,將功勞直接推給了大夫人鄭氏:“這都是大家婆婆的敬稱的功勞,呵呵,這可不是我恭維大家,咱們榮康堂一共三位郎君,大郎君是狀元,三郎君是進士及第第四名,八郎又是進士及第第三名,這可都是明晃晃的證據呀。大家真當得上是教子有方的‘母儀’典范了。”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幾乎是將大夫人捧為人母的儀范。

鄭氏聽了果然大喜,臉上再也沒有那種疑似更年期的愁容,反而笑得菊花燦爛,手指點著蕭南,道:“就伱這猴兒嘴巧,伱們也聽聽她這話,呵呵,到底是贊我呢,還是想夸伱家郎君?!”

不得不說,蕭南的夸贊有注水的嫌疑,但還真撓到了鄭氏的癢處——她統共生了三個兒子,偏崔家八位郎君中,所有參加了春闈且進士及第的都是自己的兒子。

這是鄭氏作為母親最大的驕傲,她聽到小兒子及第的那一刻,甚至比得封二品夫人的誥命還要高興。

蕭南拿著把泥金團扇遮住了半張臉,笑嘻嘻的說道:“呀,被大家發現了,呵呵,我看大家不止‘母儀’,還‘仁智’呢。”

繼續拍馬屁。

王氏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心說話,以前怎么沒發現呀,這個小弟妹竟是個拍馬高手。

不過,王氏很敏感,她還是細心的發現,自從除夕夜鄭氏當眾訓斥了蕭南后,蕭南再‘討好’婆母,也沒有親熱的喚她一聲阿娘,而是明著尊敬實則疏離的稱她為‘大家’。

嘖嘖,別看只是簡單的一個稱呼,但其中隱藏的信息卻不少——蕭南已經不把婆婆當親人來看,而只是當做一個頂著‘婆婆’名號的外人。

韋氏也不笨,她似也發現了其中的微妙,揚了揚修得精致的雙眉,她笑著應和:“弟妹說的是,跟阿娘相比,咱們這點兒小聰明根本就不值一提呢。對了,阿娘,小郎進士及第,咱們家是不是也要準備‘燒尾宴’?”

她最近幫王氏管著廚房,是以對宴請這方面的事比較關注。

鄭氏卻斂住了笑容,有些無奈的搖頭,“相公說,近日朝中諸事紛雜,許有戰事……咱們家還是低調些好。”

南平郡主就要進門了,他們崔家一家里出了兩個郡主新婦,風頭有些過。

更不用說近日由于大公主的孕事,許多想巴結大公主的人卻被公主府拒之門外,他們無奈之下,便找尋到了蕭南頭上。

蕭南雖也似大公主那般拒而不見,但崔家門口的馬車人流卻每日增多,這讓崔澤見了很是不安。

并不是每個人都那么想出風頭的,而且也不是每個風頭都是那么好出的,尤其在這奪嫡之爭日益激烈的當下,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呀。

如今,小兒子成了新進士,且名次也極為靠前,崔澤自是非常高興,但卻不想因此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小兒子在某種程度上,是代表弘文館參加春闈的,他背后站著的是太子。

如果崔家對崔八及第的事表現得太過激烈,會讓人誤以為他崔澤是力保太子的那一派,這樣很容易招來莫名的仇恨。

這不符合崔家中庸的家訓,也不符合崔澤素日的行事風格。

所以,崔澤發了話,崔八及第的事兒,家里慶賀慶賀也就罷了。其它一切歡慶宴會全都免了。

聽了鄭氏的解釋,蕭南倒也沒有失望或者覺得自家夫君被家里冷落了,本來她也覺得自己的風頭太盛了,正該好好壓一壓。

現在有了長輩的明令,她行事起來,也就更方便了。

思及此,蕭南故作明理大度的點點頭:“相公說的是,郎君進士及第只是他走向仕途的第一步,并不宜太過張揚……呵呵,待郎君什么時候也似相公這般位極人臣,喬木再好好給夫君慶賀一番,屆時,還望相公和大家不要怪喬木鋪張才是。”

鄭氏原本還有些為夫君的不近人情而覺得氣悶,聽了蕭南的話,她也高興起來,好話誰不愛聽呀,尤其是有人預言兒子會想夫君一樣有出息,當相公、做高官,呵呵,到時候,沒準兒她還能靠著兒子得封國夫人呢。

蕭南見鄭氏又笑了,便趁機提出要求,“……二月十二是個好日子,我想在杏園舉辦一個賞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