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的極致重生

第090章 受寵若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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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冬遠去,春回大地,轉眼間,便出了正月。

天氣漸漸轉暖,沉寂了一冬的人們也開始走出家門,呼朋喚友的去郊外踏春、騎馬。

一年一度的春闈也即將開始,趕考的士子們早就來到了京城,如今年節已過,大街小巷又出現了麻衣勝雪的特殊景致。

許多因過年而耽擱的事兒,也重新提上日程,比如榮壽堂的擴建工程,也正式重新開工。

每日里,榮壽堂的內院里都有二十幾個匠人忙碌著,搬運石料、砌墻、挖池塘……幾大工地都用粗麻帳幔圍著,只有叮叮當當的響聲傳出來。

除了這些響動,榮壽堂的生活沒有多大的影響,蕭南和兩個孩子的作息也像往常一樣。

清晨,靈犀和長生起床洗漱后,便去正寢室給蕭南請安,然后母子三人一起去堂屋用朝食。

用罷朝食,靈犀去臨時收拾出來的‘閨學’上課,同她一起上課的還有從洛陽過來的四個崔氏族人,她們的年齡與靈犀相仿,血緣雖遠了些,但都是同輩的族姐妹,所以相處起來也比較融洽。

這個臨時的閨學位于葳蕤院西側,并不是獨立的小院,而是一排三間的臨水房舍,在它的對面,便是崔家的庭心湖。

三間房舍的正房被充作教室,房間的面積不小,足以容納十幾人在此上課。

不過,現在的學生只有五個,分兩排,前排兩個座位,后排三個。

書案、茵席都是統一的。

靈犀進來時,四個同窗已經都來了。

“靈犀,早!”

說話的叫崔淑,今年七歲,粉粉嫩嫩的小蘿莉一枚,她人如其名。是個性情嫻靜的小淑女。只比靈犀大一歲,卻極懂事。她與靈犀同排而坐,都在前排。

靈犀從小丫鬟手里接過蕭南給她縫制的書包,笑瞇瞇的打招呼:“阿淑姐姐,早!”

“哎呀,靈犀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這布料是御賜的吧,真華美!”

坐在靈犀右后側的一個小姑娘蹬蹬的跑到近前。滿眼羨慕的看著靈犀身上的緋色曳地長裙。她叫崔澄,今年八歲,雖只年長了兩歲,但已經頗知曉了些世故。平時說話的時候,也帶著幾分市儈。

靈犀頷首行了個禮,笑著道謝:“多謝澄姐姐夸獎,姐姐的發髻也很漂亮哦,跟姐姐的衣服很配呢。”

她對崔澄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阿娘曾經說過,每個人的出身造就了她獨特的性格,你可以不認同她的做法,卻不能因此而厭惡或者鄙視人家。

崔澄的目光死死的釘在靈犀的裙子上。不是她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面,實在是這料子太精美了,不管是遠看還是近瞧,她竟看不出這布料的縫隙。

她也見過幾種名貴的布料,可不管是羅、絹還是錦,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紡織的痕跡。可靈犀身上的裙子,光滑如紙,用肉眼根本看不出經線緯線相織時留下的空隙。

“是呀,這是什么布料,我從來都沒見過呢。”

這次說話的是與崔澄同齡的崔瀅,不過相較于崔澄的世故,她更顯沉穩,看向那緋色長裙的目光中欣賞多于艷羨。而且說話也很直爽。讓人聽了,非但不會覺得她沒見過世面,反而會認為小姑娘坦誠可愛。

靈犀微微屈膝,道:“好叫瀅姐姐知道,這是繚勁眩據說是越州進貢來的。因織成后須得碾砑而成,所以又叫砑光勁選!辯躍c是彼時最名貴的布料之一,因做工考究、華美精致,只供皇家使用。蕭南手上的幾匹,還是過年的時候,皇后賜給大公主,大公主又送給她的呢。

“難怪這般光滑,連個縫隙都沒有,原來是經過碾砑的呀。”

崔瀅點點頭,她學過一點織錦,聽說過一些工藝,比如‘碾砑’,可以將絲線壓得扁平,幾乎可以將縫隙全部填死,如此反復加工,便可讓布料光滑無空隙。

唯一沒說話的崔瀾,也圍在靈犀身邊,吮著小手指,滿眼好奇的看著那件備受贊譽的長裙。

四個族姐妹中,崔瀾是唯一一個與靈犀同齡的,且小家伙乖巧可愛,頗受幾個族姐妹的喜愛,就是蕭南,見了她也很是喜歡,過年的時候,格外送了她幾樣精巧的小首飾和小玩意兒。

比如此刻她茵席四角的石雕兔型席鎮,便是蕭南賞的。

這時,守在門口伺候的小丫鬟忙提醒道:“小大娘,夫子來了!”

小蘿莉們一聽,紛紛坐回自己的位子,挺直腰桿,靜候夫子到來。

今天是善經史的許婉許夫子的課,靈犀跪坐在茵席上,從書包里抽出一本史記,放在書案上。

眾人剛剛坐好,許夫子便緩步走了進來。

小蘿莉們紛紛直起身子,行禮道:“見過許夫子!”

許夫子跪坐在教室正前方的書案后,微微抬了抬手,“免禮!”

靈犀的小丫鬟悄悄退到門外,不多會兒,教室里便傳來許夫子清脆的聲音。

靈犀與小伙伴們上課去了,長生也開始正式啟蒙。

過年的時候,蕭南就特意求了老相公,請他閑時指點兒子一二。

原本,蕭南想把兒子丟回娘家讓阿耶教導,但自阿翁被貶出京后,阿耶便搬回了蕭家,整日里忙著照看家中的事務,照拂族中子弟,連親自教導雙胞胎的時間都沒有,只有晚上才能考校兒子們的功課。

見老爹這么忙,蕭南只得另想辦法。

正巧,老相公的榮康居距離葳蕤院很近,且老人家學識、能力都很強,不說他位極人臣的輝煌經歷及縱橫亂世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單說當年他只管教了崔幼伯幾個月,崔幼伯便考中了進士科,就足以證明老人家的功力不凡。

思索再三,蕭南最終決定把兒子交給老相公,曾祖父教導重孫兒,太正常不過了。

而老相公呢,對長生的印象也極好,除夕那晚他就仔細觀察了小家伙一番,深覺此子若好好調教,定能成為崔氏第四代中的佼佼者。

再加上大夫人數次折騰,老相公都看在眼里,他也想補償崔幼伯夫婦。

所以,聽了蕭南的請求后,老相公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每日勻出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親自為長生啟蒙。

用過朝食,長生便在一群丫鬟婆子的擁簇下,邁著小短腿兒,步行前往榮康居上課。

馮尚宮見了還有些心疼,不止一次的在蕭南耳邊嘀咕:“從咱們這兒去榮康居,少說也兩三里路,就算不坐奚車,也該給長生配個肩輿呀。”這么個小人兒,每日里來回要走這么遠的路,多累呀。

蕭南卻堅持,孩子們還小,還無法學習武藝或者馬術,平日里的鍛煉只能靠步行了。她可不想養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病兒子。

不過見馮尚宮真心心疼兒子,她也不好說得太直接,便笑著道:“還有丫鬟婆子跟著呢,若是他累了,紅花會抱著他的。”

聽蕭南這么說,馮尚宮也不好再說什么,暗自想著給長生準備些有營養的晝食,給他好好補補。

目送馮尚宮去了廚房,蕭南則躺回榻上,捧著碩大的肚子,拿著本坊間新出的傳奇便看了起來。

玉簪端著個托盤走進來,“郡主,喝碗牛乳吧。”

蕭南放下書,接過白瓷盞,小口小口喝著溫熱的牛乳。

現在她的肚子愈發大了,不用太醫診脈,蕭南都可以肯定,她肚子里絕對不止一個孩子。

喝完牛乳,她將空盞遞給玉簪,隨口問道:“今兒可有消息?”

玉簪將空盞放在小食床上,自己搬了個月樣杌子坐在榻前,輕輕的幫蕭南揉著腫脹的腿,“沒有。不過,聽玉竹說,阿大曾偷偷給她送回信說阿槿在解縣很是張狂,她明里指使解縣的營衛排擠郡主的甲衛。甲衛們可能得不到最新的消息,所以――”

蕭南重新拿起書,不甚在意的說道:“張狂?呵呵,張狂好呀,原本我還想著讓人挑唆阿槿一番,沒想到她自己就抖起來了。”張狂了才能惹禍,惹了禍才能讓崔大童鞋受教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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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的手頓了頓,然后繼續揉捏著,她斟酌著語言,道:“幾日前郎君來信,說有了那些營衛的幫忙,鹽湖被看守得死死的,當地的世家們也有些坐不住了,想來郎君的差事很快就會辦妥……婢子擔心……”

蕭南抬起頭,不解的問道:“你擔心什么?”

玉簪抿了抿唇,“婢子擔心,阿槿和她的兄長幫了郎君的大忙,她、她回來后,會不會也張狂起來,不把娘子放在眼里?”阿槿可是有黑歷史的人呀。

蕭南勾了勾唇角,嘲諷的笑道:“放心吧,她再張狂也是個沒名分的侍妾,她想要找死的話,我成全她。再者說,她和崔德志能不能幫上郎君還不一定呢,現在就擔心這些,為時尚早!”

正說著,玉竹一臉古怪的走了進來,“娘子,郎君把阿槿也送回來了。”

蕭南一愣,不會吧,說曹操曹操到,這也太邪門了吧。

玉竹遞上一封信,“這是郎君寫給您的信。”

蕭南把書丟到一邊,展開信紙,她笑了,“呵呵,郎君還、還真是……他這般做,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不自覺的,蕭南的嘲諷模式全開,任誰都聽出她那句‘受寵若驚’嘲諷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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