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個丞相來壓寨

035和回憶不能再相認

走到一處無人的湖邊,顧庭深停下了腳步。

緊隨而來的鳳凌利落地收住腳步,在他面前站定,腰板挺直,雙腿夾緊,神色緊繃,滿眼淚水地敬了一個軍禮。

顧庭深凝眉看著她,“你……”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便被快步上前的鳳凌撲了個滿懷。

鳳凌死死地抓著他的腰身,埋頭在他的胸前,啞著聲音道,“讓我抱一會兒,哪怕之后要罰我、罵我也好,現在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求你……”

顧庭深僵在那里,蹙眉看著埋在自己胸前,肩膀顫抖的女子,心頭沒由來的一軟。

鳳凌緊緊地抱著他,唯恐稍微一松開,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當年,她抱著他的身軀哭成了一個淚人,之后發生的事她全都忘了。

只知道一睜眼,原本活生生的一個人,成了墓碑上鐫刻的紅色字跡。

她失去了所有,腦海之中只剩他滿身是血倒在眼前的那一幕,千千萬萬遍,揮之不去。

她痛徹心扉,恨到發狂,被關在醫院里隔離,靠葡萄糖維持體能,依賴鎮靜劑入眠。

腦海中充斥著血紅,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色,那段日子,她對時間已經沒了概念。

不知不覺便滑到了她成為特戰隊隊員日子,每年的這一日,隊長都會帶著他們去國旗下面誓詞,風雨無阻。

這一年也不能例外。

醫務人員將她鎖在病房里,無論她怎么求,都不放她出去。

無奈之下,她打碎了醫院的玻璃,從住院樓十二層跳到了十一層,搶了不知道是誰的車,開回了部隊。

那一日是立秋,下著大雨,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重新站在了國旗下,出現在隊員的面前。

她跟三七回到部隊的房間,拿回了自己的軍裝,最后一次穿上畢生的榮耀,站在國旗下,和同生共死多年的隊員們一起,宣示著最忠誠的誓言。

回去之后,她便遞交了退役申請,這樣滿心仇恨的她,已經不配生活在有著鐵一樣紀律的部隊里,更不配接替他,成為下一任隊長。

那一夜她躺在部隊的木板床上,徹夜未曾合眼,將進入部隊的七年生涯,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每一次訓練,每一次演習,每一次任務從頭到尾地重溫了一遍。

三七躺在旁邊抱著她,哭了一夜,她說了很多話,她只記得其中的一句,“無論走到哪里,隊長都在看著你呀。”

這一句話,她永遠都記得,所以即使后來加入了雇傭兵團,她也未曾違背過曾經許下的誓言,即使已經褪下一身戎裝,赤子之心也從未更改。

因為他在看著她,他在她心里,鮮活如初。

鳳凌抱著眼前的人陷在記憶的漩渦里無法掙脫。

遠處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一聲輕咳。

顧庭深聞言當即推開了她。

鳳凌定定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聲音沙啞,“隊長……你?”

梁宸三兩步跟上前,打談探著鳳凌和顧庭深,“嘖嘖嘖,你這小女子真是大大的不厚道,剛才你還說你不認得顧庭深,這剛一見面就淚眼婆娑、投懷送抱是怎么回事?”

鳳凌一把摸干自己的眼淚,冷聲道,“關你屁事。”

梁宸一臉欠揍的神情,“嘖,惱羞成怒。”

鳳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形容老娘需要用‘羞’這個詞嗎?

顧庭深平靜地站在一旁,冷眼打量著兩人,“景王爺?你們認識?”

梁宸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倆認識不認識不好說,但我敢肯定你們倆準定認識!”

顧庭深聞言蹙了蹙眉,視線落在鳳凌的身上,“你,是誰?”

鳳凌聞言僵在原地,如同五雷轟頂,身子僵硬得不能動彈。

梁宸那個神經病聞言當即笑彎了腰,“哈哈哈,感情是你自個兒自作多情,人家顧四根本不認識你。”

鳳凌回首就是一記老拳,將梁宸這妖艷賤貨打倒在地。

顧庭深見了,眉頭皺得更深了。

鳳凌神色緊繃地問道,“你不是……顧昀?”

躺在地上的梁宸站起來掙扎道,“都說了,他是顧庭深啊!”

鳳凌抬腿就是一腳,梁宸再次轟然倒地。

顧庭深蹙著的眉目更深了。

鳳凌以為顧庭深在撒謊,手握成拳,動作迅速地朝他砸去,要試一試他的反應。

而此時,顧庭深完全沒有料到她忽然揮著老拳朝自己砸來,下意識向旁側閃躲,可同時拳頭已經殺到了眼前,要躲已經來不及。

伴隨著一聲讓人肉疼的悶響,鳳凌的拳頭直挺挺地砸在了顧庭深的嘴角。

毫無疑問,淤青一片。

鳳凌當場石化,風中凌亂。

當然了,在場的其余兩位也都好不到哪去。

側臥在地上的梁宸更是險些驚掉了下巴,臥,臥槽?

他娘的,這小娘子可以啊,把顧庭深給打了!

堂堂一國之相,他這個在大越橫著走的人都不敢打,這小娘子把他給打了!

擦,知音難覓啊!

就沖她這么威武,這朋友他交定了!

鳳凌訥訥地收回了拳頭,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真他娘的想唱一句,若是回憶不能再相認,就讓情分落九塵!

而此時的顧庭深則面色寒霜地盯著她,冷冷地說道,“鬧夠了嗎?”

鳳凌眼神詫異地看過去,“你真的不是顧昀?都是姓顧的,長著同一張臉,這天下間哪有這么巧的事?!”

顧庭深壓著怒意,一字一頓地說道,“顧、庭、深”

鳳凌還是不信,因為真的真的太像了,不是像,簡直就是隊長的那張臉,只是皮膚比隊長白皙些,細膩些,但是五官樣貌根本就是分毫不差。

他說他不認識她,難道是失憶了?

惡俗電視里不是常有這種橋段,她今日就當他失憶了。

她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除非有一天她自己證實了他不是隊長,她才會停止自己的一廂情愿。

鳳凌想明白之后,當即露出討好的笑容,“好,你是顧庭深,抱歉,抱歉,剛才情緒太激動,嚇到你啦。”說完便十分狗腿地作勢要伸手幫他按揉腫起的嘴角。

梁宸見勢再次傻眼,擦,這女人變臉也太快了。

女人心,海底針,女人嘴,信才有鬼。

當即堅決地收回了剛才想要和她結交的想法,順便吐槽了一句,“她哪里是想給你揉下巴,這是想趁機揩油吧!”

顧庭深面色立時黑了黑,拂袖走開了。

鳳凌氣得又在梁宸身上補了一腳。

梁宸再次轟然倒地,身無可戀地望著天空。

他娘的,忽然不想起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邊鳳凌一路追著顧庭深,一直跟到了他的書房,被顧庭深‘啪’的一聲關在了門外。

鳳凌見勢鍥而不舍地跑到了窗口,“嘿,隊……顧庭深,我以前學過按摩,我幫你用雞蛋揉揉就消腫了。”

顧庭深拿起書卷側過身去,不想看她。

鳳凌看著他下巴上的一大片淤青,心疼得一塌糊涂,拖著下巴想了想,一溜煙跑了。

在這偌大的丞相府轉來轉去,誤打誤撞,還真讓她給找到了廚房。

廚房里的大嬸看見忽然出現的鳳凌,問道,“姑娘,你是?”

鳳凌想了想,她總不能說她翻墻翻進來的,想起梁宸,順勢說道,“我是景王爺的侍女,王爺方才在府上跑了許多路,身子累得很,此時正喊著要吃雞蛋。”

躺在地上的梁宸就勢打了一個阿嚏。

算了,地上涼,還是起來吧,別染了風寒。

結果起身,便望見一個紅衣身影嗖的一下從眼前略過,當即嚇得腳下一滑,再次轟然倒地。

算了,還是躺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