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170章 陷害(二)

“嘿,你這小畜生,敢撓老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季嬤嬤倏的縮回手,形容惱怒,撩起袖子就要再度上前。

“季嬤嬤,對不住了,我這趴兒狗認生傷了您,不過您早說我就直接讓我身邊的丫頭抱著在門外等就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同它一般見識了。”錢卿瑛連忙后退了幾步,一邊安撫誘哄躁動不安的松松,那樣明顯的惡意,不止松松感到了,她又何嘗不知,嘴里卻還要道歉家撫恤。

“呦,錢格格好大的臉面,您的狗金貴,難道老娘還不如狗了,白白被它撓一爪子!”季嬤嬤不依不饒的掐腰罵架,氣勢洶洶的直逼過來。

“美美、麗麗。”錢卿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美美、麗麗各上前兩步一左一右的護著,也不動手就那么擋在前面。

“你們要干嘛,在貝勒府里打人不成?”季嬤嬤見了鐵塔般的姐妹花心里就有些發憷,嘴上卻是輸人不輸陣。

錢卿瑛眸中微冷,抬眉輕笑:“怎么會,恐怕是季嬤嬤打算恃強凌弱一回吧,我倒是覺得怪了,安嬤嬤這嫡福晉還要不要問話了,若是沒事我是不是該改日再來?!”

安嬤嬤暗暗拉住季嬤嬤嘀咕了幾句,轉而對錢卿瑛生硬道:“當然不是,錢格格先進去吧。”

“哦,那我就先進去回話了。”錢卿瑛淡淡點頭,轉過身重重的吐了。濁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什么叫格格,就是連妾室都算不上的暖床丫頭,哪個府里不是拿掃帚掃出一大把的,不得寵的還不如她們這些嫡福晉側福晉身邊的奴才。

再看看各個府里的子嗣生育,有些府里不加限制,只要你能生能爭寵,而另一些府里主母厲害的,或寵妾大權在握的則是掌控了其他妾室的生育大權。

比如八阿哥府嫡福晉無所出,從始至終只有一子一女,妻妾史料記載的起碼有五人,比如十阿哥府除了嫡福晉生有一子和王氏育有兒女,其余的就全是郭絡羅氏所出。此種情況不勝枚舉,在尋常百姓家做妾做通房,主母未必能管制的住,一旦有孕也明面上只能裝賢惠大度,皇親貴族家則不然,男主人和女主人一旦有了生育限制的約定,其他人偷偷懷孕也會被灌打胎藥強行流產。

這也是錢陳禮在得知了京中貴人家的這種暗規后,即使禛滿口保證會讓錢卿瑛生育,也時常懊悔暗惱沒有選擇皇太子的原因,礽作為皇太子,擔負了綿延社稷香火的重任,自然和康熙一樣不限女人生育的,當然前提是你有沒有本事保住孩子并將孩子養大。

走進正廳,頭件事就是給上座的那拉氏和李氏屈身見禮:“妾身錢氏見過嫡福晉、側福晉,嫡福晉吉祥,側福晉吉祥。”

李氏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用三寸長的金絲嵌寶琺瑯護甲從內畫紅瑪瑙鼻煙壺挑了些鼻煙輕嗅,眸光睨過錢卿瑛時,唇角微揚,勾起一絲冷徹入骨的譏誚:“京里的人都知道你能干,福晉想見你一遭不容易啊,倒是不用三催四請,就是成天的往府外跑,也不知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對于這等指摘,錢卿瑛早已備好說辭,不疾不徐道:“側福晉何出此言,妾身身邊從來都有眾多侍從在場,出府也是為眾位阿哥辦差奔忙。”

那拉氏冷哼一聲,目光如刀在錢卿瑛臉上寸寸刮過,有尖銳而滲人的寒意“巧言令色!你與萬琉哈家公子的前塵過往鬧的沸沸揚揚,現下還不知檢點,光天化日與他在城外私會,你這樣恃寵生嬌是要將貝勒爺置于何地?”

錢卿瑛輕輕一牽唇角,微微欠身,清冷一笑:“妾身與萬琉哈家公子乃是偶遇,他又帶了懷孕的妾室隨行,敢問福晉遠遠的隔著打招呼,在場之人不下數十個,這樣也算男女私會?!至于恃寵生嬌更是無從談起,妾身若是驕縱爭寵,豈會放任福晉與側福晉還有其他格格任意到翠微樓,以各種各樣不堪推敲的理由拉貝勒爺走?在別處你們可能這般稱心如意?!”

那拉氏皺了皺眉,此時李氏比那拉氏更為迅疾的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的說:“福晉,依妾身看,勾搭成奸的yin婦不論怎樣都不會承認的,問與不問有何區別,至于隨身攜帶之人都是她的心腹,他們主子要玉成好事,他們也只有助著的,哪會攔著呢!”

那拉氏一言不發的點點頭,扶著嬤嬤的手甩著帕子走了下來,揚一揚眉來回繞圈打量著錢卿瑛,猝不及防的照著錢卿瑛的臉便是一耳光。

“你算什么東西?貝勒爺難不成是你的,到你那就不許別人去叫?!不過是個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家的女兒,原就是閑職還是個掛名的。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做起妖兒來了,自進了這府里,才立規矩幾天就攛掇著爺來給你另開規矩,今兒就讓你嘗嘗家法的厲害。來人吶,把錢格格拖到后院佛堂關起來,等貝勒爺明日回來再行發落。”

那耳光來得太快,幾乎叫人反應不過來,錢卿瑛硬生生受了這一巴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臉上的傷痛一點一滴的逼到肌理深處,但是羞辱更甚勝痛楚、

幾個眼生的嬤嬤聽了那拉氏的話,立刻圍上來將錢卿瑛架住。

錢卿瑛用力甩脫,沉聲道:“不用拉,我自己會走!”

此刻她對禛的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不是他千方百計的把她弄到手,算計她又從不給她庇護,她怎會落到這副田地!

那拉氏是八旗親貴怎么了,宗室貴族也不是鐵板一塊,各家都有實力相當的對頭。以往自己是怕麻煩,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誰料人無傷無心虎有傷人意。

今日這一巴掌她絕不會就這么算了,不是看不起銀子么,那就看看收支失衡的烏喇那拉氏家族,能否光鮮依舊!

只聽李氏在身后奉承道:“福晉英明,有您在呀,魑魅魍魎都無處遁形的。”

錢卿瑛此刻終于有些醒悟:人在規則制度下脆弱如螻蟻,堂堂嫡福晉哪里需要什么陰謀手段,粗糙的安排個巧合,不由分說的扣上帽子,只要男主人不說,打了便是打了,明晃晃的陽謀。

那拉氏她們怕自己進宮得臉,就在這時候吧她關起來,明日只消對宮里的來人說她病得下不了床便是了,可是明日八爺、九爺、十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不過關一晚就能出去著手報復了。

但當見到季嬤嬤和安嬤嬤毫不焦躁的立在一旁,再也沒找青蘿他們的麻煩,若說因為美美、麗麗在做不了什么,那臉上總該是憤憤不滿的吧,她們那樣耐心無外乎是有后招等著對付自己。

“格格,您的臉是怎么了,她們這是要做什么,要帶您去哪?”青蘿等人連忙驚愕不安的迎了上來。

錢卿瑛言簡意賅的淡淡概括了一句:“福晉和側福晉說我與萬琉哈公子在城郊幽會,要關我在澄心堂后面的佛堂等候貝勒爺回來處置。”然后迅速跑到美美麗麗中間,對幾個拘押她的婆子說“我要交代她們幾句話,交代完了就跟你們走。”

安嬤嬤見勢,厲喝一聲:“這可不合規矩!”

錢卿瑛理也沒理,讓麗麗防守,自己迅速和美美、青蘿低語幾句,不過轉眼的功夫已經施施然的回到原處:“這便走吧!”

眾婆子松了口氣,她們和錢卿瑛一樣都不想在這就武力沖突起來,錢卿瑛的身邊也就美美麗麗武力值最高,翠微樓里她的人全叫來又有多少,禛貝勒府里的所有侍衛、下人可都是聽那拉氏這個女主人調度的。而那些婆子卻是怕自己首當其沖,第一批挨削,雙生姐妹那砂鍋大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打上一拳骨頭也不知道要折斷幾根。

那拉氏的佛堂空曠陰冷,她本身是不信佛的,也就是嫡子死后,寄托哀思與再度求子才來拜拜。

北方寒冬臘月的夜晚扎扎實實是能凍死人的,陰冷透風的佛堂真是宅斗必備佳品。

錢卿瑛不由慶幸自己穿了羊皮靴和羊皮褲,外面看不出來,坐在地上寒氣也滲不進去多少。沒錯,那幫子黑心婆子把蒲團等物都拿走了,而且有專人守著,她也只能拿薄薄的手絹鋪在地上靠著木柱子席地而坐了。

想來這還有那拉氏的另一層目的在,身體單薄的女子往地上凍上幾日幾夜,寒氣入體,再好的底子也要折騰壞了,就是到時候讓你拼命生,恐怕也生不出個蛋來了。

身陷囹圄的長夜難熬,緊了緊衣領,拉直旗裝下擺小心翼翼的坐下,兩手插在袖籠往小腹一放,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柱子上。錢卿瑛就瞇上眼開始入睡,那些人別讓她緩過氣來,不然就等著她出去后一口一口把她們都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