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叫我幻仙

第164章 歸來一碗酒

第164章歸來一碗酒第164章歸來一碗酒(1/1)

曾望樓突然咳嗽一聲,山羊虛影內里的雜音頓時銷聲匿跡,從空中傳出一個仿佛隔著世界的微弱聲音。

“曾老前輩,事情進行得如何?我要下來帶回纖風道友了。”

徐源長計算著時間,省得夜長夢多。

曾望樓與老鬼簡單傳音交流兩句,收回困住那團幽綠霧氣的黑白光網,徐小友對樹魅的重視,再次令他們刮目相看。

山羊白瞳射出一道白光,擴散空中將徐源長牽引下來。

徐源長目光掃視柳纖風所化的霧氣團,見其扭動著凝聚成尺許人形,小手撫額,面上露出痛楚神色,便問道:“纖風,你感覺如何?”

老鬼插話道:“尉藏得隱秘,我們將之捉出時,不小心碰觸到樹魅仙子妖魂,稍有損傷,她休養天便好了。”

他可不敢說傷得厲害。

徐源長伸手將小樹魅接住,放到肩頭,疑惑道:“你們不是說過,不會傷及纖風道友?”

曾望樓嘆了口氣,道:“我們慎之又慎,不敢驚動尉,擔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才不小心傷到柳仙子,實在抱歉。

“你手頭若是有從壘泉潭撈取的水魂石,給柳仙子現在用一顆,她很快便能恢復,不會留下任何隱患,反而有所進益。”

他耐心解釋一番,并給出解決法子。

似乎生怕徐小友不信,緊接著山羊虛影前方出現一團模糊的暗金光芒,變幻出矮小的山神身影,劇烈掙扎著,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他沒有透露這回抓到了尉的部分主魂,比分魂有價值多了。

徐源長見到生龍活虎的憤怒山神身影,便也相信。

從袖袋內拿出一個玉瓶,揭掉瓶口的封印符,倒出兩顆品質最好的水魂石。

附近寒氣成霧吸附過來。

山神虛影出現片刻,又被收進山羊虛影。

曾望樓指點道:“短時間內,柳仙子經受不住兩顆水魂石滋補,用一顆足夠,尚還有些盈余浪費,徐小友,你將小一些的那顆拋上空中,老夫幫她煉掉其中的寒毒,能加快吸收。”

徐源長依言拋出一顆水魂石。

一點白光射中透明如水泡的水魂石,“砰”一聲輕響,寒氣爆開如黏稠液體。

其間有絲絲幽藍光芒盤旋,靈性十足。

白光洗滌過后的黏稠寒氣,攏作一小團,外面形成霧氣繚繞的景致。

“柳仙子,你可以進入其中收取水魂之力了。”

柳纖風忍著痛楚,縱身躍進氣團之中,與寒氣融為一體,吸收其內絲絲冰涼氣息,快速修復著受損的妖魂。

徐源長看著霧氣漸漸淡薄,便安靜等待。

約莫半刻鐘過去,曾望樓道:“過猶不及,柳仙子,可以出來了。”

柳纖風飛出來時已經神采奕奕,她得了不小的好處,需要花費月余慢慢提升,空中還剩約兩成的寒氣沒有消散。

徐源長沒有過多耽擱停留,與兩位老前輩簡單交流幾句。

帶著柳纖風從九幻宮中樞出去。

他擔心外出的俞風舞返回百林谷,尋他們兩個都不見,起疑心引來麻煩。

灰白光亮下,巨大的人軀山羊頭虛影,黑白微微扭動。

曾望樓的聲音悠悠傳出:“漫漫大道不是空口白話,越是往后登高,越需要用巨大的資源堆徹。咱們兩個幾乎一窮二白,現今外界資源又嚴重匱乏,出去之后恐怕要熬很長一段苦日子,既然有現成的好處送給咱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二,又不與徐小友的交易沖突。”

與相處八百年的老鬼說話,用不著藏著掖著,都熟透了。

恩怨到頭也就那樣。

好半晌后,老鬼的聲音響起:“老子不想另起波折,徐小子精明得像鬼一樣,他遲早能想通某些東西。相比修煉資源,自由和大道更重要,曾老頭,老子勸你別被尉許諾的寶物亂了心神,熬苦日子怕甚么?有的是時間慢慢積累,或許,失去所有從頭開始,并不是壞事。”

他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顯瘋癲。

沉默片刻,曾望樓突然冷笑出聲:“老鬼,你有往鬼界去的退路,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夫什么都沒有,舉世皆敵,步步維艱,你和老夫說從頭開始的屁話?”

老鬼叫道:“鬼界什么情況,老子兩眼一抹黑,敢隨便去嗎?曾老頭,老子放下一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舊怨,答應在人間多停留一個甲子,陪你一起去騙去搶資源,這樣總行了吧?別將眼光局限在小小的王朝氣運,定洲之外,天大地大,早些恢復五階修為,哪里都能去得。”

他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更不想因為貪婪而將自己能逃出去的一線希望給斷送。

只要他敢答應曾老頭,結果很可能充滿變數。

他有時候因為關久了而癲狂,腦子清醒的時候懂得取舍,再則他欣賞那小子敢放言堅持三百年,也不肯拋棄異類朋友的熱血情誼,以及絕不與尉談交易的死犟。

當年他便是這樣的人,才會被曾望樓、尉他們聯手騙進九幻宮。

長久沉默過后。

人軀山羊頭虛影上差點失控扭動的黑白,漸漸平復下來。

曾望樓長嘆一聲:“還有一個甲子時間,咱們從長計議。”

百林谷。

活轉過來的妖植,將散發空中的臭氣消弭一空。

柳纖風在各處忙忙碌碌,恢復山谷遭到破壞的陣法,與閑散陪著她的公子傳音講話。

“公子,你說那兩位老前輩,會不會拋開恩怨與尉媾和?”

“對曾老前輩而言,只要利益足夠,便有可能。”

“哦,公子你對老鬼前輩很了解?”

“不算了解,偶爾從他們爭吵的只言片語中,能夠揣摩出他們以前的不同行事和品行,當然被關了八百年,常老前輩變化挺大,是否與尉談交易難說得很。”

徐源長像平常閑聊一樣分析。

柳纖風有些不可思議抬頭看一眼公子,道:“你既然猜到了有這種可能,當初與他們締結心誓時候,怎么不當條件提出來,約束他們?”

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今天突然想到的東西,公子應該早就門清了。

徐源長無奈笑了笑,道:“與他們締結心誓之后,常老前輩才將計謀全盤托出,我的心思都在后續推演,沒有仔細揣摩。我與他們之間只是合作交易關系,并不像你我是大道同行者,與他們的條件敲定在雙方能接受的范圍之內,再則心誓之約,不宜重新推翻更改。”

他當初一氣呵成與兩位敲定交易,達成心誓合作。

事后過了幾天才琢磨出還有些許漏洞。

不過都無關大局。

柳纖風停下手中活計,打破沙鍋問到底傳音道:“公子你就一點也不生氣?還有,你今后與尉碰面了,將如何應對?”

“有甚么生氣的,都沒影的事兒,不是還有幾十年時間嗎?主動權在我,不在他們,邊走邊看吧。”

徐源長繼續傳音道:“今后我若是有能力誅殺尉,遇上了便不惜手段也要將之除掉,再則尉也不可能放過咱們,所以,咱們至少有一個甲子的時間用來成長。”

“非殺尉不可?”

“必殺之!不與他談交易。”

徐源長說得堅決,不再做任何多余解釋。

他修道隨性,與人為善,仍然堅守有所為,有所不為。

柳纖風有些擔憂,傳音問道:“尉察覺丟了潛伏在我體內的分魂,他會不會向司天殿告發?”

徐源長傳音道:“兩位老前輩做過推斷,以尉隱忍的性子,會猜測是司天殿高手識破了他的計謀,將分魂抓獲禁錮起來,尉不會與司天殿談及此事,而是另外再尋脫困之機。一時半會的,尉死不了,這幾百年不是一直在不停折騰嗎?”

柳纖風放心了,嘻嘻笑道:“待以后我幫你打那老家伙悶棍,再搶了他的藏寶,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徐源長夸張地撫額而走,原本一件挺嚴肅的正經事情,經小樹魅一攪合,倒將他們變成了謀財害命的劫修團伙。

柳纖風看到公子吃癟,心情大好,叫道:“雪粒,快出來幫忙,我看到你了,別躲懶。”

某條在林子躲躲藏藏的蟲子,趕緊飛來搖頭晃腦討好。

徐源長返回半山坡,推開院門,院子里打掃得很干凈,地面如洗。

去時是芳春,歸來已初夏。

花了不少時間將堂屋、偏房、書房、灶屋等全部打掃一遍。

從山腳挑來清泉水,打開密封的壇子,淘米做飯,割一截懸掛在灶房橫梁上的臘肉,燒水煮過洗刮干凈,再去菜地里雜草叢中,尋出幾顆野生野長的青菜。

炊煙如往常裊裊升起,簡簡單單做了一頓飯菜。

夕陽西下時,滿院染霞光。

剛剛將兩菜一湯擺上,門外傳來柳纖風的嬌笑聲:“公子,你家大兄提著一壇酒水,帶著狗娃進了山門,正往半山院子下來,你可以多擺兩雙碗筷。”

徐源長笑著隔墻打招呼:“纖風仙子,不來飲一盞?”

他有好幾個月沒有露面。

白霧封閉山谷,大兄進不來,這些日子肯定擔心了。

而他回來后禁足不能外出,便用此法子告訴時刻關注山谷情況的大兄,他安然無恙。

“算了,你都沒做我的飯菜,心意不誠,本仙子不吃你的酒。”

柳纖風笑嘻嘻走遠,她不打擾人家兄弟的述話,卻有一籃子新鮮枇杷從院墻外飄進來,送到徐源長手里。

將碗筷擺上,徐源長走出院門外,等到下山而來的大兄和又長高一截的狗娃。

“你沒事就好,我讓狗娃天天飯點跑來盯著山谷這邊,今天看到有炊煙升起,便過來瞧瞧你。”

大柱臉上露出笑容,隨著兄弟走進干凈院子。

狗娃沒有再去私塾讀書,隨著他爹天天下地干活,曬得黢黑,性子越發活躍,嘿嘿笑著叫道:“叔,您知道我們要來,碗筷都提前擺上了。”

徐源長接過大兄提著的酒壇,打開封口,倒了三碗酒水,笑道:“你們到了才知道。飯菜不夠,酒水來湊,你也是快娶媳婦的人了,陪叔喝點酒。”

狗娃高興地答應,“好嘞,還是叔您懂我,平常我在家里想喝一點,爹不答應,他就是舍不得。”

大柱賞了狗娃后腦勺一下,又問道:“柳仙子還好?”

他從袖內拿出一個紙包,放桌上打開,是一包下酒醬菜,臨出門抓的。

徐源長端碗相請,道:“她很好,還在閉關修行,最近半年,我和她不能外出,中秋時候,你們來這里聚一聚。”

大柱喝了一口酒水,眉頭舒展,笑得很痛快:“那就說定了。”

神仙的世界他不懂,他不問任何緣由,只要兄弟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拿筷子夾醬菜下酒,美得很。

狗娃一口喝猛了,被烈酒辣得呲牙裂嘴,直吐舌頭。

饞了許久的酒,聞著香,原來這么難吃。

眼淚都嗆出來了。

“傻樣,酒不是你這樣喝的,要小口抿,細細品味百般滋味,嚼出酒中的感情。”

大柱扇了兒子一個腦瓢,再教兒子喝酒,順便將狗娃碗里的酒倒過來大半。

狗嚼牡丹,別糟踐了他特意留著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