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之南

第九十七章 老驥伏櫪 志在千里,烈士暮年,無能為力

屠滿的蜀山派已開始有一些樣子了,文貝送過去的孩童中間,頗有一些有天賦又心狠手辣的苗子,斬妖除魔均是一把好手,跟昆侖對妖界有一些寬容不同,蜀山的弟子不分妖魔,也不辨好壞,只要是遇見非我族類,一律誅殺。

一時間,散落在外面的小妖怪們拼命往青丘逃竄,反而讓涂山和白芷不需要再往外跑了。加上婚后的白芷很快懷上了小狐貍,也不方便四處奔走,好在只剩下兩個山系,等狀況穩定一些,涂山自己去便是了。

然而北山二山和三山系的妖怪們一直都在翹首以盼兩位狐貍大王,卻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鳛鳛魚觀禮完回到北山,跟二山、三山系的妖怪說了青丘的美好。

兩個山系的妖怪碰頭一合計,不要等他們來了,也等不了了,也許誅妖獵人或者蜀山那些出來練手的弟子比涂山夫婦來的還要早呢,逃命為上,在鳛鳛魚的帶領下,他們集結了隊伍,悄悄的往青丘去了。

至于鉤吾山的狍鸮,喜食人,早就墮了魔,迷了心智,發現小妖怪們在屠滿帶著弟子們來的時候已經跑得干凈,屠滿唾罵:“小兔崽子們,跑得比鷹還快,早晚老子殺到青丘去,屠光你們妖族,不然老子就不叫屠滿!”

狍鸮被屠滿找到,讓弟子們用它練手,自己在旁邊觀看指導,狍鸮羊身人面,虎齒人爪,光樣子就嚇呆了好些沒見過世面的弟子,被它突襲咬死了好幾個,屠滿也不心疼,反正人他有的是,這些沒出息的,死便死了,免得拖累了大家。

他始終沒有出手,狍鸮咬死他帶去的一半人,又咬傷了剩下的一半人,這才被這些弟子的符咒壓制住,被亂箭射死,屠滿取出狍鸮的內丹,放入囊中,這才將弟子門堆成一堆,燒了干凈離開。

蜀山的這些弟子們,沒有見過真正的妖怪是什么樣子,但是第一次試煉,便是食人墮魔的異獸,自然是對妖界深惡痛絕,自此見妖便誅,從不肯放過。

白澤知道屠滿的這些行徑,又聽說他為人,偏激又狹隘,知道文貝跟他有些關系,他請青蘿特意跑了一趟,讓文貝勸屠滿不要跟妖界為敵,不然傷他們與文貝之間的和氣。

文貝也十分頭疼,他是贊助了屠滿沒錯,可是他和屠滿之間,向來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并不是說他就能指示屠滿做什么不做什么。

他也遣使前去,屠滿卻說,這是他蜀山的門規,文貝身為楚國國君,為妖界求情,難不成傳言他與妖界有所勾結是真的?

文貝氣得不輕,他早日找屠滿合作,早該想到會有這一日,屠滿完全不聽他的話,而文貝已經上了年歲,英雄垂暮,力不從心了。

他的繼承人并不像他,對青丘有深厚的感情,盡管他再三教導太子,做人要寬容,不要以外表來判斷內在,無論是人,是妖,甚至是魔,一定要觀察內心。

然而太子的母親,王后大人并不認同,對于非我族類,她甚至是深惡痛絕,不幸的是,王后陪伴太子的時間,可比文貝多多了,文貝想把太子送入青丘請白澤和朱厭加以教導,就像當日他自己那樣。

可是白澤拒絕了,文貝當日是丫頭托孤,可是太子并不需要,青蘿也有些遺憾,楚國與青丘的往來,怕是隨著文貝的離世,從此便斷了,因為皎皎的關系,太子與青蘿也并不親厚,雖然青蘿在楚國降魔多年,民眾官員均尊稱一聲仙姑。

但是太子卻從來都對青蘿退避三舍,青蘿知道這是王后忌憚皎皎,王后知道文貝心里有皎皎,忌憚他們母子,不知道在太子面前如何教導的,太子便也痛恨皎皎了。

青蘿觀太子行事,并不是心胸開闊包容的,自己也不主動與他們往來,反而是屠滿,私下里與太子有了接觸,太子勢成,英雄如文貝,晚年也有心無力了。

只是當日許下的豪言,一統天下,能不懼世人眼光,將幾位老師接到家里,一同團聚,怕是不能實現了。

文貝還有一塊心病,那就是楚云,楚云如今也人到中年,在中部經營數年,文貝與她,有知遇之恩,讓她有了一番作為,可是文貝百年之后呢?太子并不是能容得下楚云的人,以楚云的性情,必然不會心甘情愿交出中部經營的權力。

文貝有文貝的擔心,楚云又豈會沒有。

文貝是前半年難得一遇的帝王,只可惜這個時代不懂他,他的孩子們也到不了他的高度。楚云誠心的期望他長命百歲,否則,怕是她也下場堪憂,還有她帶出來的中部各位女官們,在她有限幾次回招搖鎮,見到太子的情形看來,太子像王后多過于像文貝。

然而王后家族勢大,幾個嬪妃生的孩兒都爭不過太子,眼看大局已定,再翻不出什么浪花來,騎墻派紛紛都抱緊了太子的團體,文貝安安靜靜的看著,仿佛已經無能無為。

皎皎聽說后,特意偷偷的去看了文貝,王后太子嚴令,見到皎皎,直接綁去見他們,萬萬不能讓她見到陛下,不過這種話,對于皎皎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她既已不用約束妖力,自然來去自如。

文貝斜躺在榻上,須發俱白,儼然已經是一個老人了,常年殫精竭慮早早的耗用了他的精神,此刻他熟睡中,皎皎藏好身形,潛入了文貝的夢境。

是青丘,文貝的夢境是青丘。

白澤的那一方院子,有小象,如今叫單闋,小小類,白狼,還有自己,五個人妖組合的團體,整日胡天海地瘋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文貝夢里,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青丘的妖怪之一,跟皎皎順順利利的喜結連理。

皎皎忙不迭的從夢中出來,臉紅耳赤,果然不能隨便偷窺別人夢境,誰知道能看到什么呢?

“你來看我了。”文貝醒來,說,他的聲音沙啞:“我是大限將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