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為誰嫁

第二十九章 醒來

第二十九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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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扶著六姑娘半坐起身,許媽媽方取開濕帕欲試探對方高燒是否有降,便被人自后擠至旁邊,側身才發覺是紫珠湊到了床前。后者滿臉殷切,語氣柔柔地搶先言道:“香薷她們服侍不周,還在頤壽堂受罰,奴婢等是夫人派來伺候姑娘的。”

沈嘉芫渾身乏乏,全身被汗淋濕,小衣緊貼著肌膚難受得很。原是無多少精力,然聞言意識到侍婢被人換了,目光驟然微聚,“受罰?母親處置的?”視線自然而然往許媽媽處移去。

許媽媽則不由覷了眼紫珠,遲緩著面色勸道:“姑娘您方醒,還是先食些東西吧?”

“嗯。”

想了想,沈嘉芫沖正在替自己擰帕子的紫箢吩咐道:“備些熱水來,我想洗身。”

“姑娘,您尚在病中,不宜……”

身旁紫珠的勸語尚未說完,沈嘉芫便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去小廚房熱些吃食。”語氣很輕,卻透著股不容反駁的威態。

紫珠不敢不應,卻又擔心六姑娘病情嚴重,現今是由她們服侍,如若主子有個不好,老夫人、夫人可不會想成是姑娘任性,故而皆表情為難地瞅向許媽媽,“媽媽,夜里寒氣重,您可勸勸姑娘,身子要緊。”

“紫珠說得有理,姑娘若是身上不爽,老奴伺候您擦擦身可好?”

瞧著幾人緊張的模樣,沈嘉芫亦不想太為難她們,頷首添道:“媽媽伺候著就成了,你們先下去。”

許媽媽便分配了她們準備吃食和熱水,待兩人退離屋子,去柜前取了干凈的褻衣放在床頭,才將白日發生的事告知了主子。

“哪里有那樣嚴重?”沈嘉芫話說著突然彎身按住胸口,似針刺般疼地她皺眉。

見狀不對,許媽媽忙湊前詢問,“姑娘您怎么了?燒已經退了,是胸口還悶嗎?”

沈嘉芫只將右手搭在對方胳膊上,緊緊扣住似要尋個支撐點,待緩過那陣痛勁才抬頭,面色越發虛弱,輕輕回道:“我也不知,昨兒早上就覺得有些難受,亦說不清是個什么緣故。(就到)”

“夫人特地關照奴婢們,讓您少操心別多想。”許媽媽目露心疼,安慰道:“姑娘心里再是不快,也不該這般糟蹋自己身體,媽媽雖是個奴婢幫不上什么忙,可見您這樣……唉,老夫人都擔憂著呢。”

沈嘉芫不由就生了幾分心虛,那個大夫倒是真有幾分本事,自己入沈府后雖難免回想起前世,可有表現得此般明顯嗎?現今落在眾人眼中,自己便成了為情所困,倒都說成是因安沐陽才有此發。

“媽媽跟著去了頤壽堂?”見對方點頭,沈嘉芫再道:“祖母的意思是如何,要收回香薷和香蕾嗎?”

“老夫人沒這個意思,只是世子夫人怕不放心她倆再伺候您,白日當著姑太太的面便將紫珠、紫箢賞給了姑娘。”

許媽媽心里不太好受,她和香蕾等皆是出自老夫人身邊,此刻換新了侍女搭檔必然難高興。抬頭見主子亦似有不悅,內心便存了幾分期盼,起身退至踏板前央求道:“姑娘,這事固然是奴婢們伺候不周,可求您看在香薷香蕾盡忠服侍您一場的份上,求求世子夫人將她們留下來吧。”

被送進了姑娘院子的婢女再回到頤壽堂,倒還不如沒有過這遭,亦不會被人恥笑。香薷香蕾若是當真離開清涵院,雖說曾經是伺候過老夫人的舊人,可地位必然大不如前。

沈嘉芫心中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亦不曾想過要潛退她們。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身為主子,誰不想在身邊培養幾個信得過、能干的婢女?她可沒那般多精力,時而換近侍然后慢慢栽培收服。且若是沒有從前對蔡氏的懷疑,留下紫珠紫箢倒也無礙,母女同心,她們定然會忠于自己。可偏是世子夫人早有除卻香薷香蕾的想法,她這才覺得換上廣盛樓內的人越發不妥。[]

慢慢垂下腦袋,望著手腕上的紅瓔珞發愣,沈嘉芫低道:“媽媽,今兒我回院子后,是誰伺候我散發換裳的?”

許媽媽似乎不明白主子為何會有此一問,然依舊如實答道:“姑娘您暈倒在頤壽堂,世子夫人命人抬進屋后責怪奴婢們伺候不周,潛奴婢們跪在了屋外,您的事都是蔡媽媽和紫珠她們服侍的。”

“當時你們不在場?”

許媽媽極為肯定地點頭,“回姑娘,夫人不允奴婢們近身。”

沈嘉芫心里則生了個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猜忌,面色卻微駭,如若是那樣,豈非太可怕?她心思尚難定之際,紫箢便領著半夏剪秋抬水進屋,望著床前的兩人表情似有探究。

“好了,就擱這兒,你們下去吧。”

紫箢欲留,上前福身,“讓奴婢和媽媽一道伺候姑娘吧?”

“不必了。”沈嘉芫拒絕地果斷。

用水后換了干凈的衣裳,沈嘉芫才覺得渾身清爽,躺在新鋪的床褥上,整個人有些犯懶。許媽媽見主子神情慵慵,雖仍想替香薷二人求情,亦不愿多打攪對方,收了想法提醒道:“姑娘等用了食再睡,您都許久沒有吃東西了,傷胃。”

“我知。”沈嘉芫應后,褪下右手腕上的手釧,朝許媽媽遞過去,“媽媽替我將它收起來吧。”

“姑娘您不戴著了?”

沈嘉芫抿唇不語,從祖母將這手釧還給自己后,她何時拿出來戴過?

許媽媽便收起了驚詫,取過手釧將它置在妝鏡臺抽屜內的木匣中,側過身的時候又聽得床上人言道:“媽媽明早替我去趟祖母處,說我習慣了她們伺候,望她疼疼孫女將人還給我吧。”

許媽媽大喜,“姑娘您不怪罪她們?”

“原就無錯,何來怪罪?”沈嘉芫淺笑,“夜深了,媽媽也回去歇息吧。”

“可姑娘這兒?”

沈嘉芫擺手,“讓紫珠她們伺候就成了。”

方端著托盤走到門口的紫珠乍聞此話,心道六姑娘到底還是看著夫人面上愛親近自己等人,笑了就敲門走進,積極道:“奴婢伺候姑娘用膳。”

些許清粥配著筍絲肉片,清淡香甜,沈嘉芫腹中轆轆,連喝了兩碗米粥。

紫珠見此,很是歡愉地拿著帕子替六姑娘擦拭唇角,瞇笑著說道:“姑娘胃口倒好,奴婢過去聽人說,病中的人口味難調,還擔心您不喜歡呢。”

“你做的?”

紫珠邊收拾著碗筷邊點頭,“過了當差的時辰,廚娘和婆子們不在,奴婢手藝不好,姑娘莫要嫌棄才好。”

“怎么會?可口的很呢。”

沈嘉芫平易近人,很是親和地喚她道:“紫珠姐姐,你拿到門口讓紫箢下去收拾,我躺得久了,你若不困,便陪我說說話。”

“姑娘怎的這樣客氣?奴婢是您的人,有事吩咐便是。”

“母親身前的,當得起這聲姐姐。”

紫珠喜上眉梢,卻也沒有再推辭,跟世子夫人的時日久了,誰見她都給些顏面。莫說是府里的丫鬟媽媽在自己跟前恭敬討好,便是楊姨娘、七姑娘都客氣極了,不過今日得這嬌寵的六姑娘喚了聲姐姐,入耳的滋味還真是好。

“要你和紫箢在我這當差,委屈你倆了。”

“姑娘說得哪里話?”雖是惶恐的語氣,不過顯然頗是受用,紫珠笑著續道:“您病中昏睡著許是不清楚,世子夫人說了今后奴婢們便是這院里的人,姑娘有何差遣,盡管吩咐便是。”

沈嘉芫即接道:“方才許媽媽說,母親和姑姑下午都在這陪我,是何時離開的?”

提起這個,紫珠就殷切,“回姑娘話,夫人擔心您,見您服藥后情況轉好,晚膳前蔡媽媽催著才請走的。而七姑太太,申時未至就離府了。”話畢,似為強調還添道:“老夫人今兒都沒有過來。”

“祖母先前身子就不好,我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勞動她老人家?”

紫珠先是微滯,繼而附和道:“姑娘真真孝心。”

沈嘉芫莞爾,睨了眼門口復開口:“紫珠,聽說姑姑離府前與祖母鬧的有些不快,你可聽說了詳細?”

紫珠卻干脆后退了跪倒在地,“奴婢不敢說。”

似是意料之中,沈嘉芫讓她起來,“原是信任姐姐才問的,你既是這般瞞我?”

“姑娘莫要誤會,奴婢不敢欺瞞您,偏是夫人交代了,說不想您心煩才不準告知您。”紫珠邊起身邊故作神秘,滿含深意地對上好奇懵然的主子。

沈嘉芫則似難過,失落地喃喃道:“你便是不說,我亦大致明白是什么事。罷了,你既是奉了母親的命令,我又怎么好讓你難做?”

“姑娘如此為奴婢著想,奴婢著實不忍見您如此。”紫珠說著,滿面慎重地檢查了番門窗,確認場景仔細后才唏噓著答道:“姑娘,您知道后可別激動,否則夫人定要怪奴婢多話,非得打死奴婢。”

沈嘉芫自是配合,“紫珠,您說。”

“姑娘,聽說老夫人特地請七姑太太過府,是想促合四姑娘嫁給安世子。這事教夫人知曉了,心疼姑娘便和七姑太太念叨了幾句,熟知老夫人聽說后,不止和姑太太不歡而散,晚膳后還尋了世子夫人過去,責怪夫人不該如此縱著姑娘您。”

紫珠見六姑娘呆愣,安慰般再道:“姑娘千萬別著急,夫人那般疼你,必會說得老夫人取消那個念頭的。”無彈窗閱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