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懷

第144章 阿皎可愿割愛

“當不得郡主這句夸。只是到底是多年相伴,舍不下罷了。”蓮房微微啞著嗓道,一雙含情目又是抬起,往徐皎身后瞥去,“奴家心下有些傷懷,所以受不得前頭的熱鬧,想起從前曾聽郎君偶然提起過這后山有個安靜的去處,便來尋尋,沒想到運道好,還真給尋著了。”

景欽還是沒有說話,就連面上慣常掛著的笑也消失了,沉默著,目色冷沉,瞧著還有些駭人。

蓮房咬了咬下唇,神色更是不安了,“沒有與郎君說一聲就來了此處,是奴家不對,郎君莫要生氣。”怯怯的表情,真是說不出的卑微。

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真的是巧遇。

按理說,也確實是巧遇啊,畢竟,人家出現在這里合情合理,還比他們要早,有什么理由不信呢?徐皎拉著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周俏,在邊上看戲看得樂呵。

早前赫連恕說了幾句景欽與蓮房的閑話,什么折梅贈詩的,莫非這梅林就是周俏方才說的,在山腳下的那處?

“蓮房姑娘言重了。這里又不是景某的私產,什么人都能來,更無需問過景某的意見。既然蓮房姑娘還有事,咱們也就不攪擾了。阿皎,今日人多,咱們要用齋飯怕要早些去知會,這會兒就差不多了。”

徐皎正看戲看得高興呢,就突然被點名了,“啊”了一聲轉過頭,對上景欽的眼,見他使了個眼色,便是干脆地直接轉過了身。

“奴家也要去定齋飯,不知可否與郎君和郡主一起?”蓮房忙道。

“怕是不方便。”景欽卻毫不客氣地直接拒絕,嗓音亦是沒有溫度的冷沉,與蓮房目光一觸之后,便是徑自邁開了步子。

徐皎和周俏面面相覷,與面色發白的蓮房匆匆行了個禮后,就忙追著景欽去了。

轉頭見著蓮房孤零零站在林間,又是個美人兒,怎么看都是可憐,徐皎心生憐香惜玉之心,嘆兩聲道,“二哥哥,你也太狠心了些。中秋那日不還邀請蓮房姑娘與咱們一道同游嗎?今日為何就這樣不近人情了?”

景欽的嘴角抿得更緊了兩分,“那日是我思慮不周,她到底是那種地方出身,平日我與她同游至多被人贊一句風流,可你們不同。你們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又是好人家出身,本就不該與她牽扯在一處。”

徐皎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不過……景欽這樣思慮周祥的人,之前會沒有想到這些?何況,今日蓮房的做法有些太急了,倒好似想要極力挽回些什么,明明知道是個下下之策,可她還是做了。這兩個人之間定然發生了什么。

徐皎眼底極快地劃過一道亮彩,嘆息著道,“其實蓮房姑娘有才有貌,除開出身,與二哥哥倒是甚為相配,真是可惜了……只是二哥哥這樣的人品才貌,卻遲遲不肯談婚論嫁,豈不是要讓這滿鳳安城未嫁的小娘子們痛斷肝腸了?”

景欽陡然剎住腳步,徐皎忙也跟著停下,險些直直撞了上去,她一邊拍著胸脯,一邊道,“嚇死我了!二哥哥要停步也說一聲啊,若撞上去多疼啊?”

景欽卻是冷沉著一雙眼將她望著,“哪家的規矩,做妹妹的居然管起兄長的私事兒來了?”

這個樣子的景欽,有些嚇人,邊上的周俏都變了臉色,悄悄扯了扯徐皎的衣袖。

徐皎也有些怵,但都這樣了,又不能不硬著頭皮繼續,“我這不是管,是關心好嗎?再說了,有一樁事兒關乎我自己,我總得弄清楚二哥哥的心意吧?”

這話模棱兩可,卻是讓景欽神色一震,面上怔忪后,再開口時,喉間似是緊滯,他清了清喉嚨,這才緊盯著徐皎,和緩下嗓音問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徐皎半點兒沒有察覺到他這異樣背后的情緒轉變,只是趕緊打蛇隨棍上地呵呵一笑道,“那個!……二哥哥可還記得我身邊有個叫負雪的婢女?”

景欽目光一頓,望向她時,一雙眸子微微瞇起。

徐皎雖覺他臉色有些不善,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便又繼續道,“我本想著二哥哥對負雪是不是有什么意思,想著往后若是旁人知曉二哥哥竟對妹妹身邊貼身侍候的婢女起了心思,會對二哥哥名聲無益,這才借著一個由頭疏遠了她。可我瞧著這么些日子了,二哥哥也未曾來向我要人,又再見著了二哥哥這位紅顏知己……說實在的,負雪雖也長得不錯,但比起蓮房姑娘來確實差了不少,二哥哥若是對負雪沒有意思自是再好不過的,負雪畢竟是我母親為我千挑萬選的,我就這么不用她,我母親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指不定怎么難過呢。”

“我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給二哥哥討句明話,若是二哥哥對負雪沒那個意思,我可就要繼續用她了。她會鳧水,而且水性極佳,那日在宮中遇險后我就一直琢磨著還是學會鳧水的好,負雪正好派上用場。”徐皎說罷,就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巴巴兒將景欽望著。

景欽聽她說著,倏然又笑了,那笑與平日里溫潤如玉的模樣有些差別,就好似……平添了一股子邪氣一般。

只是待徐皎定睛去看時,那笑容又與平常一般無二了,倒好似方才只是她花了眼一般。

“若是我真要那個婢女呢,阿皎當真愿意割愛?”景欽笑容可掬將徐皎望著,語調輕柔中帶著滿滿的誘哄。

這句話卻是讓徐皎心下一咯噔,她全然沒有料到會等來景欽這么一句話,面上笑容控制不住地有些發僵發硬,“二哥哥說真的?”

景欽深望著她,笑弧擴大,“自然是……假的。說笑而已,我即便再混賬,也不可能將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身上!”

徐皎好似又坐了一回過山車,按捺住險些從喉嚨口跳出的小心臟,帶了兩分小心翼翼問道,“那負雪……”

“那是二妹妹的人,自然是你想怎么用就這么用,不必問過我的意見。”再開口時,景欽又是從前那副芝蘭玉樹的模樣了。

怎么又叫她“二妹妹”了?徐皎有些奇怪,可這一抹細微的情緒很快被景欽這句話帶來的如潮水般的喜悅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