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懷

第312章 洗香香等你

喜婆一見徐皎,眼睛就是一亮,喜滋滋道,“呀!新娘子長得可真漂亮,新郎官兒好福氣啊!”再一看并肩坐在喜榻邊上的一對男女,笑著贊道,“一雙新人果真是男俊女嬌,天上地下,登對無雙!”

赫連恕聽著這聲聲夸贊,面上沒有什么表情,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盯在徐皎面上,連眼角都沒有掛那喜婆一下,待得喜婆贊完,卻是冷冷道一聲“賞”。

喜婆顯然已經見識過他的出手大方了,當下就是笑開了花,忙道,“謝新郎官兒賞!”

徐皎瞄了一眼喜婆身后,負雪和紅纓手里端著的東西讓她恍然。是了,雖然省了鬧房,可不是所有的程序都能省了的。

喜婆已是開始動作起來,將那個用紅線纏繞在一處的匏瓜緩緩分開,各自倒了一點兒酒,將兩個半只葫蘆分別送到了徐皎和赫連恕手里,笑著道一句,“挽青絲,雙環結。百合鬢邊巧裝點,紅顏新妝比花艷。一杯合巹酒飲罷,天長地久不離分。”

徐皎與赫連恕四目相對,眼中有繾綣的笑意,不知是不是這滿室的紅鬧得,映得她瑩潤的雙頰泛起了粉霞,她難得的有些靦腆,垂目躲開了他似能灼傷人的目光,在那喜婆的聲聲唱詞中,兩人雙臂交纏,鴛鴦交頸,舉著那半只葫蘆輕輕抿了一口。

明明他們比這更親密的動作也不是沒有過,但徐皎總覺得今日格外不同,合巹合巹,有合二為一之意,這一飲,她和赫連恕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飲罷合巹酒,喜婆又讓紅纓將子孫餑餑端了上來,徐皎硬著頭皮咬了一口,聽著喜婆笑盈盈問了那句“生不生”,道出那一聲“生”時,徐皎在喜婆曖昧的眼神下,在負雪和紅纓兩個善意的笑容中,在赫連恕望著她時,眼里浮蕩出的一絲淺淡的笑意里,終于是不負眾望地……紅了臉。

將該進行的程序進行完了,喜婆識相地與負雪、紅纓倆一道告辭而去,離開之前還很是體貼地將門給帶上了。

“現在可以將鳳冠取下來了!”門一關上,赫連恕便道,一邊說著,一邊直接伸手過去,欲給徐皎將那鳳冠取下來,惦記著她方才說的脖子都快斷了的話,雖然知道她的性子,多少有些夸大其詞,但不舒服是一定的。

誰知,剛一動,徐皎就是“嘶”了一聲,“小心點兒,扯著我頭發了!”徐皎一邊說著,一邊指揮著他,“慢慢地,先從后頭來!”

赫連恕放輕了手腳,難得覺得自己也有笨手笨腳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將那鳳冠取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竟覺得又出了一身的熱汗。

鳳冠一去,徐皎卻覺得輕松了許多,連忙左右轉動起了酸痛不已的脖頸。一頭青絲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擺蕩,不一會兒就有些凌亂了,赫連恕見狀便是伸出手去。

誰知,徐皎眼角余光瞄見他的動作,整個人卻好似被按下了機簧一般跳了起來,往一邊小跳了一步,反應極大,還一臉驚駭地將赫連恕瞪著道,“你別過來!”

赫連恕的手僵在半空中,望著她的一雙眼閃爍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卻是瞬間沉闃。

徐皎見狀就知道他誤會了,雖然她方才的舉動確實挺容易讓人誤會的,她忙道,“我出了好多汗,身上臭死了,你這會兒還是別靠過來,我怕熏著你。”徐皎說這番話時,一臉的糾結,不時輕咬著下唇,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瞄著赫連恕的反應,一副既怕他誤會,又覺得丟臉,難以啟齒的模樣。

赫連恕愕了愕,顯然沒有料到她方才那么大的反應竟是為了這么一個離譜的原因,他望定她,片刻后,喉間竟是傳出了低低的笑聲,略帶兩分含糊,可確實是笑沒錯。

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歡悅的笑,印象里,徐皎還沒有聽他這么正常地笑出聲來過,讓人懼怕瘆人的冷笑除外。

當下偏著頭,很是納罕地看著他道,“赫連都督,你在笑?笑得這么開心,是覺得我很好笑,還是我可以理解為你今天很開心啊?”一邊問著,一邊又覺得很是丟臉,加上一點點慍怒,便是低低哼了一聲,粉唇也微微噘了起來。

赫連恕歇了笑,抬起一雙重新被星星點點的笑意染亮的雙眸,望著她,輕聲回道,“是!”

“什么?”徐皎正忙著生氣呢,沒懂他的意思。

“你不是問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很開心嗎?我說,是!”赫連恕又認真地回答了她一遍。

徐皎驚得抬起雙眸望向他,撞上的是他一雙恍若靜海一般幽深,卻又恍若墜落了星子一般璀璨的眸子,她登時再記不得自己在生氣了,心里好似悄然開出了一瓣花,讓她的嘴角有些克制不住地翹起。

她抿了抿嘴角的笑,點了點頭,“看來,赫連都督今日確實高興!聽說你今日散了不少的財,是當這散財童子當得心滿意足啊!”

她早前還在閨房里等他來迎時就聽說他過一道門,這喜錢和封紅就跟不是錢似的拼命撒,還給他們府里的下人人人都送了一串喜錢。

迎親回來的沿途也撒了不少回的喜錢。雖然這喜錢都是特意兌的銅錢,可架不住多啊,照他這個撒法,還真不知撒了多少出去呢!

“中原不是有句話說破財消災嗎?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就當是給咱們積福了,若是能因此換得上蒼保佑咱們萬事順意,白頭到老,再多散些財出去那又如何?”赫連恕說得輕描淡寫,卻也格外認真。

徐皎心里說不出的熨帖和感動,可面上卻沒有露出分毫,看著他,反倒眼含戒備道,“別以為你說的好聽就可以靠過來,反正我身上臭著,打死也不能讓你聞見,否則,你若嫌棄我了那怎么辦?那只怕再怎么動聽的情話都要不算數了吧?”

赫連恕哭笑不得,不知怎么話題突然又轉了回來,“你出了一身汗,我也一樣!你臭,我只怕比你還臭,難不成你也要嫌棄我了?”

徐皎瞄他一眼,卻仍是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就是不行,反正我得讓自己香噴噴的,你才能靠過來!”

赫連恕無奈,卻也沒有堅持,“我還要出去敬酒呢,讓人給你備了熱水的,你自個兒梳洗吧!”說著,赫連恕站起身來,“還有,我也不知幾時才回來,今日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不用等我,早些歇著吧!”

“我知道啦,你去吧!”徐皎朝他揮了揮手。

赫連恕這才舉步往外而去,徐皎的目光灼灼,卻是一直落在他的背影上。待得赫連恕要開門而去時,她才驟然道,“阿恕,你今日這身裝扮真俊啊!”

赫連恕猝不及防聽得這一句,愕了愕,面無表情轉頭看了過來,一雙眼睛里的神色很有兩分復雜。

徐皎反正也讀不懂,呵呵笑道,“沒見你穿過這么鮮亮的顏色,沒想到居然也這么好看啊!果然啊,說到底,還是我眼光好,挑的男人就是這么出色。”

赫連恕聽不下去了,連忙拉門出去了,徐皎卻朝著他揮手道,“快去快回,我一定把自己洗得香噴噴,在床上等你喲!”

赫連恕腳下險些一個打滑,直接摔出去。險險穩住身子,趕忙將門合上,帶著兩分狼狽逃了開來。

身后、門內,傳來某人很是得意的咯咯笑聲。

赫連恕一走,徐皎就揚聲喊了負雪和紅纓來,她們倆本就等著徐皎吩咐,不敢走遠了,就候在不遠處的廊下,聽得呼喚,連忙過來。

徐皎說要沐浴,兩人便連忙去張羅去了。

徐皎便也得了空仔細打量起了這間婚房,也是她往后要起居生活的所在。

這院子之前也不是沒有來過,只是今日見著卻又格外的不同。

屋子里的家具擺設都是全按著她的喜好來的,而且還是她親自來過目首肯了的,如今看著自然是處處都順眼。

這往后便是她和赫連恕一起生活的地方了!徐皎轉悠了一圈兒,心里美滋滋的。

等到熱水備好,她在一門相隔的凈房里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清爽的寢衣,徐皎這才覺得自己徹底活了過來。

讓負雪給她隨意絞了絞頭發,她就由著那發絲披散在肩上,反正這個天氣,一會兒也就干了。

紅纓已是從小廚房端了幾樣新鮮的吃食來,“都督擔心郡主餓著了,一早交代廚房給備著的!”

徐皎還真有些餓了,立刻走到桌邊坐下,看那桌上放著幾樣jing致的小菜,并一碗涼面,那澆頭一看便是酸辣可口,正適合這個時節吃呢。當下嘴里就是自動分泌出了唾液,迫不及待夾了一箸放進嘴里,滋味果真與想象當中一般美好,她當下就是亮了雙眼,就著那幾樣小菜將一碗面吃了個干凈,她這才心滿意足腆著小肚子癱在椅子上,擺著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撐死了。”

負雪一邊收拾著碗碟,一邊嘆了一聲,又不得不像個老媽子一般道,“郡主,可不能一直這么坐著,這么晚吃的東西,得走走,否則怕是要停了食了。”

徐皎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知道了,我一會兒便走,這屋子寬敞,我就在屋里轉轉就是了。”

想到什么,她眼底掠過一道異光,抻了抻身子,坐起來了些,咳咳了兩聲道,“那個……你和紅纓倆今日也是累了一整天,咱們赫連都督還不知要到幾時才能回來,我一個人等著就是了,你們倆收拾了便去歇著吧,這屋里的事兒就不用你們管了。”

負雪蹙了蹙眉心,想著她們哪兒能就去歇著了?轉頭望著徐皎微微有些泛紅的雙頰,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兒,道了一個“是”。

說著,就是將桌上的碗碟收拾好,端著往外而去。

“對了,負雪!”徐皎卻在她跨出門前張口喊住了她,“往后在家里還是喊郎君吧,回頭也與紅纓她們說一聲。”

“是,夫人。”負雪很是乖覺,聞弦歌而知雅意,甚至從善如流將對徐皎的稱呼也給改了。

徐皎一愕時,負雪已經推門出去了。

徐皎在關門聲中醒過神來,吃吃笑了起來,在心里默念著“夫人,夫人……”本以為會被叫老氣了,可這冷不丁聽來,還挺好聽的嘛。

徐皎笑著,勉強端住表情,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后開始在屋子里踱起了方步,步履卻甚是輕快雀躍,踱著踱著甚至心情極好地哼起歌來。

只是不時轉頭看著門的方向,也不知什么時候了,但想必應該不早了,可赫連恕卻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徐皎步履間的雀躍漸漸深斂,走了好一會兒,她腳都有些酸了,便枕著自己的胳膊半趴在窗邊的軟榻上。

她今日本就起得早,又折騰了一整天,到赫連府時就已經累得不行了,這會兒洗去了身上的黏膩,又填飽了肚子,這么無所事事地趴著,漸漸就有些困乏了,連著打了好幾個呵欠之后,她眼皮越發沉重,漸漸地就抬不起來了,就這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赫連恕回來時就見整間屋子都靜悄悄的,那個說要洗得香噴噴在床上等他的人,這會兒早就趴在軟榻上睡得香甜了。

赫連恕一雙寒星般的雙目被這屋子里暖紅的燭光沾染,也變得柔軟溫暖起來,他放輕腳步,緩緩走到了軟榻邊,彎下腰打量著徐皎的睡顏,嘴角不由輕輕勾了起來。

略一沉吟,他彎下腰,將徐皎打橫抱起。

徐皎嚶嚀了一聲,迷迷糊糊抬起手來,勾住了他的后頸,呢喃道,“你回來了?”

赫連恕“嗯”了一聲。

徐皎小臉在他胸口蹭了兩蹭,大抵尋到了最舒適的位置,便不動了。

赫連恕抱著她到了床榻邊,將她輕輕放了上去,她皺著眉動了動。

“滿身的汗,我先去洗洗。”赫連恕低聲道。

“嗯。”徐皎含糊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過程中卻連眼都沒有睜。

赫連恕望著她那副愛困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轉過身,輕手輕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