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嫁

第二百八十五章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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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活著

楚北這樣放低姿態,再加上之前他明明沒有被銀針扎中,還任由她打了幾下,還救了她一命。

雖然棗兒目的是殺他,她只是被殃及,但是被救卻是事實。

清韻再大的怒氣,這會兒也消了大半了。

余下的怒意,只針對楚北那張俊美絕倫到人神共憤的臉,清韻多瞧兩眼,有一種想撲過去把他抓花的沖動,一個大男人,長的這么招搖做什么?

“說吧,說完趕緊走,”清韻嗡了聲音道。

衛風、衛馳很識時務的跳窗離開。

青鶯和喜鵲互望一眼,也默默的退出了屋外。

等他們都走了,清韻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茶盞蓋掀著,就像是一個香爐,云煙繚繞,一縷茶香,沁人心脾。

楚北在清韻對面坐了下來,他道,“我想以你的聰慧,就算猜不中全部,至少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清韻瞥了他一眼,很想說你不用奉承我,你就是說一籮筐的好話也改變不了你們主仆一行人不信任我的事實,何況還只夸了一句,二十四個字。

清韻沒說話,楚北繼續道,“在皇室,雙生子是大忌,出生之時,必定要去掉一個,母后舍不得我們任何一人,以死相逼,才逼的皇上答應把二弟送出宮,只是當時產房外,眾人都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啼哭聲,不得已,才把舅舅才出生的嫡長女抱進宮,也就是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

當時,伺候皇后生產的宮女太監還有太醫、穩婆,凡是知道雙生子消息的,都被秘密處決了,一個不留。

只留下幾個不能殺的知情人。

“在我八歲以前,我并不知道我還有個孿生弟弟,是逸郡王發現的……。”

雖然他是大皇子,鎮南侯府是他外祖家,但是他幾乎沒有出過皇宮。即便鎮南侯過壽,皇上準許皇后出宮給鎮南侯祝壽,她可以帶端敏公主出宮,但從不帶他。

就像楚北在鎮南侯府。侯府給他建了一個超大的住處,有不少丫鬟小廝陪他玩,但也不許他踏出院門一步。

有一回,獻老王爺帶他去鎮南侯府玩,他從小就調皮。喜歡東躲西藏,這不無意中闖進了楚北住的院子。

當時,他看著楚北,一臉詫異道,“大皇子,你怎么在這里?”

當時的小楚北望著他,一臉陌生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們昨天才見過,你就不認得我了?”小逸郡王很不高興,他長的這么英俊。隔三差五就見到的人,居然說不認得他,傻了吧?

“我昨天沒見過你,”小楚北很認真道。

當時,有人四處找小逸郡王,他嫌煩,也沒搭理小楚北,就趕緊跑了。

過了幾天,他又被獻老王爺帶進了宮。

他遠遠的瞧見大皇子,想到上回在鎮南侯府。人家說不認識他,他決定也不認識大皇子了。

這不,他昂著脖子往前走。

大皇子就那么看著他走過來,見他望著他。小逸郡王還很不要臉的哼了鼻子道,“看什么看,我不認識你,再看,小心我揍你!”

大皇子皺著小眉頭看著他,“你打不過我。”

一句話。直接把逸郡王給惹毛了,當時就擼衣袖了,“誰打不過你了?!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說著就沖了過來,大皇子看著他,道,“你說不認識我,那這一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逸郡王頓時停手了,一臉古怪的看著他,“是你先說不認識我的!”

“我沒說過!”大皇子否認道。

“你說過!”

“沒說過!”

“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豈能當做是放屁?!”

“我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你說,我什么時候說的?”

“四天前,在鎮南侯府說的!那天你穿著天藍色衣裳,在玩木劍!”

“我沒去過鎮南侯府!”

“你還騙我!”小逸郡王有些生氣了。

“我沒騙你!”大皇子也生氣了。

“誰騙人誰是小狗!”

“行,誰騙人誰是小狗!”

小逸郡王看著大皇子,歪著腦袋道,“你真的沒去過鎮南侯府?”

大皇子不愿意搭理他了,轉身便走。

小逸郡王粘了上去,追問道,“你沒去過鎮南侯府,可那天我在鎮南侯府看見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真的,你沒看錯?”大皇子有些不信。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跟他長一模一樣呢。

小逸郡王又不高興了,“真的一模一樣,不信,哪一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是誰聽說還有一個人跟他長一模一樣,都會按捺不住想去看看。

當天,兩人就偷溜出了宮,跑鎮南侯府去了。

逸郡王認得路,大皇子見到了小楚北。

四目相對,除了衣裳不同之外,其他就跟照鏡子一樣。

兩人都驚呆了。

除此之外,還有伺候小楚北的丫鬟小廝們,也都驚呆了,居然有兩個大少爺?

小孩子,玩性大,他們就在院子里玩起來。

楚大老爺來教小楚北武藝,見大皇子也在,當即心就咯噔一下跳了,他讓人守住院門,回去找鎮南侯。

那天,他們三個人被帶進書房。

鎮南侯很認真的告訴他們三個人,有人跟大皇子長一模一樣的事不得泄露半句,尤其是逸郡王,這事便是連獻老王爺都不能說。

小逸郡王歪著腦袋問,“為什么不能告訴祖父,多好玩啊,我還想讓祖父幫我找找,看有沒有人跟我長一樣。”

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知道這事,鎮南侯估計都動殺念了,可那是逸郡王,獻王府的獨苗,縱然他將這事抖了出去,他也不能動他分毫。

他摸著逸郡王的腦袋道,“這事讓你祖父知道了。他們會死。”

小逸郡王當時嚇住了,世家少爺,很小就明白什么是死,他點頭保證道。“我保證不說出去,但我可以找他們玩嗎?”

鎮南侯點頭,“玩可以。”

但從那天起,小楚北就終日不離面具了,身邊多了幾個武功高強的暗衛。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除了戴面具,他可以出府玩,可以和府里其他少爺姑娘們一起上學,甚至偶爾,還準許他進宮給皇上和皇后請安。

這些,別人能做的事,他們都能做。

唯一不許的,就是掉轉身份,若是發現了。家規伺候。

鎮南侯嚴厲起來,沒幾個不怕的,是以你裝我,我扮你的事,小楚北和小大皇子從沒玩過,雖然他們一直想玩。

轉眼四年過去。

十二歲那年,朝廷為立儲一事紛爭不休。

那一年,大皇子身中奇毒,太醫說他體內毒素難解,命不久矣。

那一年。小楚北摘下面具進了宮成了大皇子,大皇子戴上面具,進了鎮南侯府,成為了楚大少爺。

大皇子住進錦墨居。鎮南侯怕他被人打擾,或者發現端倪,再加上他身上有毒,安排他在錦墨居養病。

怕他孤獨,安排了衛風、衛馳等十名年紀相仿的暗衛陪他玩,逸郡王也會來。

身上的毒。折磨了他整整六年。

他很少出府,有時候實在想父皇母后了,才會進宮,但是一年里,也不會超過四回。

如果當初,不是好奇楚大太太給他定親,他估計會在錦墨居整日喝那些苦兮兮到讓他麻木的藥,直到毒發身亡。

以前做大皇子的時候,就沒少和安郡王和二皇子他們鬧矛盾。

后來搬去了鎮南侯府,倒是清閑了,除了毒發,就是看書,再不就是看衛風他們練武功。

楚北回想起以前,尤其是他知道還有一個孿生兄弟時,他有多高興,每日就想著怎么在父皇和母后那里軟磨硬泡,可以準許他出宮。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楚北的說話聲。

清韻從聽到皇后以死相逼,皇上心軟,不由得驚詫。

皇上應該知道,雙生子是皇家禁忌,他身為一國之主,居然準許臣子偷梁換柱,這對皇后也算是寵溺入骨了吧?

可皇上和皇后成親以來,將近二十年,只在初一十五以及那些規定應該陪同皇后的日子才睡在長信宮,根本和寵溺兩個字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當初在宣王府,皇后吐血暈倒,皇上心急如焚的模樣,清韻還歷歷在目。

這一切只能用三個字來解釋:有問題。

等楚北說完,清韻望著他道,“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雖然只比大皇子大半刻鐘,但大一分鐘也是大,知道你身上的毒能解了,你為什么沒做回大皇子?”

楚北的手段,清韻見識過好幾回,做事深謀遠慮,滴水不漏。

這樣的人,不做帝王浪費人才啊。

清韻問完,想到什么,臉微微紅了。

她記得她在宣王府桃林里見到大皇子時,他說過的話。

“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女子比江山還要重要?”

“比你還美的?”當時她這么回答,見他不高興,立馬轉口問道,“這世上,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嗎?”

大皇子小了,“你遇到過,但是沒見過。”

當時,她還很無語,因為在她眼里,遇到和見到是一個意思。

也就是說,楚北不做大皇子是因為她了?

清韻覺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不其然,楚北笑道,“我雖然是大皇子,但我也只比他大半刻鐘,中毒時,就讓他進宮頂替我,毒解了,就讓他放棄皇子身份出宮戴著面具過一輩子,對他太不公平。”

清韻驚愕,隨即笑道,“所以你想換一張臉?”

楚北輕點了下頭。

清韻挑眉道,“可大皇子給我的感覺,他對皇位也不甚在意。”

好像對楚北愛美人不愛江山,有些怨言的樣子。

楚北盯著桌子上的茶盞,道,“他和端敏公主兄妹情深,端敏公主為了大錦和北晉聯姻,他覺得皇家薄情,他不喜歡皇家,唯一想做皇帝的動力,只是想踏平北晉,迎回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和親還不滿三年。

當年,鎮南侯同意讓她和親,實屬無奈,只能算她命苦,遇到大錦百年難遇的天災。

北邊干旱,南邊水災,再伴隨著瘟疫,那一年,大錦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過了三年,才勉強恢復。

當時,北晉和南楚對大錦虎視眈眈,縱然大錦有精兵良將,可俗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還怎么打仗?

如果沒頭沒腦的硬碰硬,只會一敗涂地。

大錦在逼不得已下,選擇了和親。

這是大錦朝的恥辱。

更是鎮南侯府的恥辱。

身為大將軍,卻讓公主去和親,尤其那個公主還是鎮南侯府的親孫女。

“唯一做皇帝的動力?是不是意味著,有人幫他完成這個心愿,他可以放棄皇位?”清韻無語道。

他們兩兄弟是要把安郡王和二皇子活活氣死嗎?

人家爭的頭破血流,他們還不稀罕。

她怎么都覺得想抽他們了?

楚北笑了,笑聲醇厚如酒,“踏平北晉,以前我不要皇位,也會幫他。”

“現在,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楚北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冷冽。

那神情,看得清韻都心酸。

大皇子死了,他未完成的心愿,只能他代為完成了。

正想著呢,忽然哐當一聲傳來。

驀然抬眸,只見一盞茶掉在在桌子上,茶水四溢。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楚北左手顫抖,疼的彎曲。

清韻聽得一怔,連忙問道,“你的手怎么了?”

楚北神情很奇怪,至少在清韻看來,太奇怪了,因為他在笑。

手都顫抖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清韻起身,要幫楚北把脈。

楚北望著清韻,說了四個字,“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清韻又是一怔,“大皇子還活著?”

楚北搖頭,“我確定他還活著!”

已經連續三天了,每天到固定時辰,他身體各處穴位會不期然疼,像是被針扎一般,尤其是手指,有時候莫名其妙的疼的揪心。

和上回他忽然內傷一樣,來的莫名其妙。

這世上,只有他有事,他才會感同身受。

清韻撫額了,“既然大皇子還活著,那你還把楚大少爺的棺槨送回京?”

他做回大皇子就算了,還讓世人以為楚大少爺死了,以后大皇子回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算了,他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

當皇帝的,除了皇位不能隨便給人之外,封王封侯還不是隨他心情的事,是不是楚大少爺并不重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