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

第009章 宋家夫婦

聽著兒子這樣說,把里頭的彎彎繞繞都理了出來,趙氏面上的高興勁,也漸漸隱了下去,面色重歸平淡。

“咱們家和陳太師家的這樁婚事,還沒有得到陳太師首肯之前,這樁婚事便是不作數的。”

“雖說錦兒和陳家二公子是自幼指腹為婚,但我們家這些年與陳家少有走動,只怕我們還記得這樁婚事,旁人已經把這樁婚事遺忘在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去了。”

“你能這樣想,就是最好的。”宋老爹一面說著,另一面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趙氏的手背。

“人陳家二公子是京師小一輩兒郎中的翹楚,而咱們家錦兒,是個天生就帶著缺陷的人,陳家二公子那樣完美,怎么可能瞧得上錦兒”

“再說了,我們宋家是瞧得上陳家,可陳家未必瞧得上我們三個月前錦兒和連家那個紈绔子弟鬧得那一通,京師傳得沸沸揚揚,陳家怎會不知”

“咱們錦兒和陳家二公子自幼就定下婚約這樁事,以后你休得再提了,若是讓錦兒那丫頭知道了這門婚事,再鬧到了陳家,只怕你我的面子和宋家的臉面都該丟完了。”

宋老爹這樣說,身旁的趙氏也就沒有繼續言語,而是留了宋謙行下來,匆匆交代幾句后,就囑咐丫鬟送著宋謙行出去了。

親眼送著兒子出去,趙氏眼中的淚花,漸漸泛了上來,唯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張家才肯放宋謙行出來一兩日,這樣趙氏才能見到宋謙行。

同樣和她站在一起的宋老爹,看著兒子離去,緊緊摟住了身邊的趙氏,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了幾聲。

“娃她娘呀!每次兒子回來,你總是哭哭啼啼,沒完沒了地,方才兒子進來的時候,沒見你哭,以為你長進了。沒成想兒子剛離開,你又哭了起來,還真是一點也沒有長進。”

“娃她爹呀!我和你統共就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如今兒子入贅到了別家,我和兒子,平時連面都見不到,唯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張家才肯放了兒子出來。”

“大閨女又在宮里當差,長年累月地見不著人,小閨女雖說養在府里,可她身上那股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想好好陪著小閨女,可每回說了沒幾句話,小閨女身上那股味道,就熏得我淚流滿面呀!”

趙氏哭得像個年幼無知的孩子似的,被宋老爹緊緊地摟在懷里,連說話的聲音,也越發小了起來。

“娃她娘,咱們下半輩子還得靠錦兒給咱們養老的,你就少說幾句,若是這些話遭錦兒聽見了,不是叫她心寒嗎?”

趙氏還想說話,卻給宋老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趙氏掙脫了幾下,把宋老爹緊緊捂著她嘴的手,用力掰出了一條縫隙出來,支支吾吾地又說了幾句。

“既然陳家瞧不上錦兒,但錦兒總不能不嫁人吧”

趙氏湊近了宋老爹的耳朵,用著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耳語了一陣。

“老宋,要不我喊人去張羅張羅,招一個上門女婿回來,這樣既解決了錦兒的婚事,咱們老兩口的下半輩子,也有了著落。不然就錦兒一個人養著我們兩個老家伙,不是給她肩上增加負擔嗎?”

宋老爹聞言,白了身邊的趙氏一眼,想要厲聲呵斥幾句,但又瞧見趙氏的眼中還泛著幾朵淚花,這才作罷,輕聲細語了起來。

“蕓娘,雖說咱們家如今就一個閨女,但是閨女總是要嫁人的。若是招一門姑爺進來,不是徹底把閨女拘在府中了嗎?”

“閨女自幼在府中長大,我們一直把她拘著,不讓她出去,這些年過去了,閨女可是連大街都沒自個去過”

“咱們虧欠了閨女,日后還是讓她老老實實嫁入,咱倆就和族里商量,過繼一個孩子過來,繼承了府中的家產,奉養你我吧!”宋老爹話罷,長長嘆了一口氣。

“四平街上還有間宅子,還有幾間鋪子,都是你當年陪嫁過來的。”

“你原來說,宅子留給兒子,鋪子給閨女,可如今兒子成了別家的,大閨女又久居宮中,咱們也不能時常相見,就把那間宅子和鋪子給錦兒吧”

因著宅子和鋪子都是趙氏當年從趙家陪嫁過來的,雖說如今房契地契都在宋老爹的手上,但還是要過問了趙氏,他才能決定給不給

“若是錦兒想要,那便給她吧!她長這么大,我都不曾好好照顧過她,那些個宅子鋪子,就當是這些年,我們給錦兒的補償吧!”

趙氏的聲音越說越小,但那只拉著宋老爹的手,卻是拽得越發緊了。

自打生下來,身上就帶著一股難以祛除的異味,一歲的時候,宋老爹就讓管事開辟了新院,給居住,就是為了隔離身上那股子異味,不讓那股異味熏到旁人,影響了旁人做事。

趙氏雖說是的親娘,但因身上那股異味,母女也很少見面。

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宋老夫人想起了獨居一個院子的,讓丫鬟給她穿上了用香粉熏過的衣服后,才能出來,陪著宋家夫婦和宋老夫人說上一陣話。

平時的時候,也是待在自己院里,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不出來打攪和影響宋家夫婦。

宋家夫婦也不會想起獨居一個院子的,父女母女之間,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回到自己的小院翠微居里頭,用過廚房送過來的晚飯,在自己書房里頭看了一會書,白荷就端著一盆半熱的水進來,打算伺候著洗漱了。

看著呆站在書房里頭的檀香木的書架前,翻看著手中的一本書,白荷又喊了幾聲。

“姑娘,熱水來了,讓奴婢伺候著您洗漱吧!”

白荷伸出手,就要去拿手中的那本書,也順勢將那本書遞給了她,讓白荷放到了檀香木的書架上。

“姑娘,您吩咐奴婢打聽的事情,奴婢已經打聽好了。”

白荷說著話,手中的動作并未停頓,繼續伺候著梳洗。

“傍晚的時候,我阿爹瞧見了連家的那個婆子還杵在咱們家的后門等著,可待府里用過了晚飯,我阿爹再出去瞧的時候,那個連家婆子已經不見了,說不準已經回去了。”

不見了

是回連家去了

還是去哪里了

心中這樣想著,看了一眼銅鏡里頭的自己。銅鏡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原主的臉,和原本的臉有七八分的相像,看著銅鏡里的自己,覺得就像在看自己一樣。

“讓你阿爹再四處打聽打聽,那個婆子的消息。她畢竟是連家夫人貼身伺候的婆子,如今遭我那樣給打發了,若是她在連家夫人身邊說了我幾句,只怕這件事,就沒有那么好收拾了。”

之所以要吩咐白荷的阿爹下去調查那個婆子的蹤跡,就是擔心那個婆子把今天這一幕給說出去。

以往的原主,遇見人總是唯唯諾諾,一副怯弱無比的模樣。但今日的她,不僅收了連家的請帖,還戲耍了那個婆子。

這樣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和原主往常的行為比起來,太過反常了,若被那個婆子閑話說了出去,是要遭人懷疑的。

為了不想橫生枝節,只能讓白荷的老爹,下去暗查這件事了。

白荷點了點頭,‘嗯’了幾聲,隨后繼續幫著梳頭。

“姑娘,奴婢明白了。只是這件事,姑娘真的不打算和老爺,夫人說說嗎?那張請帖,畢竟是連家夫人親自差人送過來的。”

白荷說著,面上帶了幾分小心謹慎,她自己也感覺出來了,今日的姑娘,和往日里不大相同了。

若是往日里,姑娘怎敢做那么大膽的事,扣下了連家的請帖,不過姑娘不和她解釋,她也不好得上去問。

“若是連家真的有心,想要請我們去觀禮的話,怎么會只派了一個婆子來爹爹和連大人,也是同朝為官的,既然是連家二公子的定婚儀式,以我們家同連家的關系,本該連家夫人親自上門才是。”

不愿和白荷解釋太多,就說了這些,只希望她能懂。

這個時代,不是事事都要過問得清清楚楚才好,有時候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好。

不明說,白荷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把宋老爹交代她的事,轉告給了。

“姑娘,老爺說了,在四品街有間宅子,還有幾個鋪子,若是姑娘閑著無事,大可以過去瞧瞧,熟悉一下鋪子里頭的人事,和具體操作。

若是姑娘實在嫁不出去了,姑娘有了宅子和鋪子,也能夠安度晚年了。”

沒聽清白荷說的最后幾個字,又回過頭問了一遍,“你再說說,你最后那幾個字是什么”

白荷沒注意到的反應,依著她的吩咐,就復述了一遍。

“姑娘,老爺說,若是姑娘以后嫁不出去了,有了宅子和鋪子,也能夠安度晚年了”

白荷這句話,宋家老爹說了兩個重點,第一是嫁不出去了,第二是靠著宅子和鋪子安度晚年了。

在現代社會,她已經做了二十幾年的老阿姨了,別人都說,她這樣的人,該出家才是。

原本以為穿越到了大明,可以借著原主的身份,把自己嫁出去。

可方才宋老爹說的那番話,已經把她想要嫁人的心,扼殺在了搖籃里。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呀

不僅攤上了把自己人生過得一團糟的原主,還攤上了這樣開明的父母,不婚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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