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門小毒妃

第一百五十七章 挑撥

暗衛撤去,許承源沒有第一時間起身,他半跪在地上,眼底的憤恨更濃了些,憑什么,憑什么她來了,整個許家就散了?

父親沒了,母親失蹤,如今妹妹也沒了。

許承源怪自己回來得晚,更怪程昭狠毒,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程昭造成的,他必要她付出代價。

程昭懶得去管他怎么想,時間不早了,她若是再不進去,今日便要遲到。

待她回身,看到的便是愣住的宋煜。

顯然,他是聽見響動出來找程昭的,恰好看見了全部經過。

他臉上全沒了往日的溫和笑意,明亮的雙眸里甚至帶了淡淡的難過。

許承源起了挑撥之心,大喊:“看看你的未婚妻,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喊打喊殺,將許家害得家破人亡,你還要娶她嗎?”

詛咒般的話語在耳邊回響,宋煜的唇線拉直,目光晦暗地看向她:“放過他吧。”

放過他?宋煜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沒有放過他?

程昭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了失望。

她沒作聲,握著驚蟄的手往里走,從他身側經過,未曾停留。

程昭向蘇先生借了些治外傷的藥,一點一點給驚蟄敷上,又用了潔白的絲帕幫她包扎好,她做得認真,卻并不高興。

驚蟄咬唇道:“小姐,你別擔心,我等下去找宋公子解釋,是那個人先動的手,我們只不過是還手罷了。”

程昭抬眸一笑,摸摸她的腦袋:“我的傻驚蟄,你在想些什么?這幾天好好養傷,知道嗎?”

驚蟄點頭應聲。

程昭繼續上課,她一整天都說說笑笑,情緒再正常不過,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曹秋柏移交到了黃知州手上,許承源不知是哪里得來的消息,竟然真的查到了,他花錢將人保了出來,連夜讓曹秋柏舉家搬遷去了秦州。

程昭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曹秋柏一家人連夜乘船走的,只剩下許承源留在許府,為許雨菀操辦喪事。

與此同時,黃知州那邊避而不見。

王掌柜猜測道:“大約是有更大的官壓下來,黃大人權衡之后才這樣做的。”

“也罷,走了便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程昭的心底甚至輕快了幾分,他們及時離開,爭端止于此,她也不必再勾心斗角防賊似的提心吊膽。

許府和宋府緊挨著,許承源操辦喪事很低調,只請了宋煜。

兩家離得近,也算是鄰居,許雨菀又同他相熟,人都走了,宋煜便帶著幾分哀傷和同情前去吊唁。

去時正好趕上封棺,不知被誰撞了一下,宋煜跌在了棺材邊兒上,許雨菀殘破的軀體就在眼前,她的面龐碎裂,摔得扁平,往日里細嫩白皙的雙手如今亦是血肉模糊。

宋煜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忍不住驚呼一聲退開。

許承源扯著他的領口控訴道:“我妹妹是活活摔死的,造成這一切的都是程昭,分明是她被擄上山失了清白,我妹妹好心好意花銀子去贖她,她倒好,反手將我妹妹推下山崖。

如今倒好了,外面都說,我妹妹失了清白自殺,她倒是干干凈凈,仍然能整日跟你進進出出,做她的富貴美夢。”

宋煜:“......”

他那日帶人上山,山寨早已人去樓空。

后來收到王掌柜遞來的消息,匆匆趕回程府,見程昭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宋煜松了一大口氣,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關于這背后的許多事,他不問,程昭也沒說。

如今被許承源挑破,宋煜更加不敢深想。

程昭真的能從窮兇極惡的山匪手下活著出來嗎?前去贖回她的許雨菀又是被誰推下山的呢?

見他垂眸深思,許承源繼續道:“她一來,安寧多年的許家散了,全都姓了程。”

宋煜幫她說話:“這本就是程家的東西。”

身著白袍的許承源紅著一雙眼嘶啞怒號:“即便是又如何?父輩的仇憑什么禍及子女?二姐姐死了,五妹妹也死了,紫竹姨娘也沒了,一年之內,許家死了多少人,宋煜,你真打算娶這樣一個女人進宋家嗎?你就不怕,你的父母兄弟也如我的父母兄弟一般?

“這不是真相!”他低吼。

“不是真相?那你說,真相是什么?程昭有告訴過你嗎?她究竟把你當成什么?一個工具,還是一個高枝?你也甘愿被她踩著向上嗎?”

宋煜知曉這其中帶了挑撥的意味,可是他不得不承認,挑撥是有效的,至少,他每每想到許雨菀的死相,都覺得心頭一陣寒涼。

更刺中痛處的,是程昭的隱瞞,她對自己,總是隱瞞了七八分。

他不問,她也從不說,兩人中間總是隔著一層。

一連幾天,宋煜跟程昭的交集屈指可數。

轉眼到了三月十五,驚蟄一整日都笑嘻嘻的,仿佛有什么好事要發生。

直到放課后,程昭坐進了馬車里,驚蟄才神秘兮兮地提醒她:“小姐,前幾日你叮囑的畫舫和焰火都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嗎?”

程昭:“......”差點忘了。

這是她特意為了感謝宋煜的細心而備的畫舫和焰火,只是如今,兩人已經有幾天沒說過話了。

“宋公子還在里頭收拾東西呢,我這就去邀請他。”

驚蟄高高興興進去,苦著臉出來,宋公子拒絕了,用讀書為由拒絕了。

他甚至有些微惱火,低斥道:“五小姐尸骨未寒,如今便要在畫舫上取樂,是不是不太妥當?”

驚蟄無話可以辯駁,死者為重,她確實疏忽了。

程昭看出驚蟄的不高興,哄著她:“苦著臉做什么?他不赴約就罷了,畫舫已經租了,帶我的好驚蟄去畫舫上逛一逛,可好?”

驚蟄點點頭,思及宋公子的話,猶豫了下:“五小姐的喪事才過了幾天,我們要不.....”

程昭面上了然,她的笑意很淡:“所以,宋煜是用這個理由拒絕了?”

驚蟄垂著頭,不敢說話了。

“倒也很應當,”程昭輕聲念著,“畫舫上備了些花燈,你陪我一同去放吧。”

最后,程昭還是去了畫舫,她立在船頭,用長桿放了七八盞蓮花燈下去,低喃:“愿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