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遷

第六百六十七章 娘子軍

/第六百六十七章娘子軍

從仁川縣到省城之前,徐君然把電話打到了省商業廳。

“姐,這回要麻煩你了。”徐君然說道。

“你小子總算是想起我來了,說吧,要我做什么?”謝美娟一臉的高興。她經過上次的黨校學習,這幾年仕途就好像坐上了火箭一般,三年的功夫,就從一個正科級領導,變成了處級干部,最近更是剛剛被提拔成為省商業廳項目審核處的處長。

“姐,我們仁川縣想要去省城參加招商博覽會,你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幫我找幾個熟人,宣傳宣傳。”

“好,你放心,姐姐肯定把事情給你辦了。”

謝美娟和徐君然的關系毋庸置疑,兩個人雖說見面的機會不多,可那一層親密關系在,對自家男人的事情,謝美娟是百分之百放在心里面的,她放下電話,就聯系了省里面自己幾個比較熟悉的朋友,今天晚上請客吃飯,讓徐君然跟這些人拉近一下關系。

徐君然的想法很簡單,雖說現在電視的普及率不高,可媒體宣傳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不管是用電視、廣播還是報紙進行宣傳,都要比單純的在博覽會參加展銷有力度,只要自己能夠把仁川縣的名頭打出去,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省城一家很有名的飯店門口,謝美娟今天請來了五個人,分別是省電視臺的副臺長劉紫云、省廣播電臺副臺長蔣桂英、省報社編輯部主任談國琴、省商業廳副廳長劉青和省委宣傳部副部長葉曉媛。

這五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全部都是女性干部。

謝美娟之所以跟她們熟悉,是因為她參加了最近省委組織的女性干部培訓班。

徐君然走進門的時候,幾個女領導都是微微一愣神,詫異的看著這個年輕人,他們怎么都沒想到。謝美娟嘴里面的好朋友,竟然是一個這么年輕的人。

談國琴笑了笑說道:“我說謝處長,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好朋友?太年輕了吧,說,你們是什么關系?”

因為不是在工作時間,大家的關系也不錯,所以說起話來也輕松許多,沒那么多忌諱。

謝美娟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徐君然。半晌沒吭聲,她也不好多說,畢竟徐君然的身份擺在那里,自己又不好說是他的女人,只能用好朋友三個字來搪塞幾個閨中密友。

徐君然倒是呵呵一笑。對談國琴笑道:“談主任,我跟美娟姐是老同事,也是好朋友。至于其他關系嘛,我倒是沒有意見,可娟姐看不上我,不愿意啊。”

他說的這話倒是真心話,徐君然對于跟誰在一起并沒有什么想法。身邊的女人不少,每一個對于他來說都是視如珍寶的存在,可每一個人都不愿意跟自己公開感情,不管是林雨晴還是王曉柔。寧可躲在外面做生意也不愿意在自己身邊。崔秀英那丫頭考上大學去了南方,偶爾給自己寫信回來,訴說著思念之情,卻絕口不提別的。謝美娟更是讓人生氣。徐君然幾次說要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可卻被她誓死給攔住。

謝美娟笑著對眾人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說著。她拉著徐君然的手道:“這是我的好朋友,徐君然,徐縣長。”

見謝美娟如此鄭重其事的向大家介紹一個人,竟然還只是一個下面基層的縣長,雖說其他人有些意外,不過知道謝美娟眼高于頂性格的人卻是心中一動,大家對視了一眼,紛紛熱情的跟徐君然握招呼。

一群人自我介紹了之后,徐君然就明白過來,這都是宣傳口的人,謝美娟請動她們來,自然也是為了幫自己進行宣傳。放眼看去,這幾個女人一個個談吐不凡,一看就是在官場上順風順水慣了的,特別是商業廳的那位副廳長劉青,雖說已經將近四十歲了,可看著卻跟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一樣,煙視媚行的樣子很是動人。

“君然,聽說你要宣傳一下你們仁川縣,我把這幾位姐姐請過來的意思,就是想讓姐姐們幫你宣傳宣傳仁川縣。”

屋里面沒有外人,謝美娟也就沒有繞圈子,直截了當的對眾人說道。

劉青和談國琴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謝美娟之前已經給她們打過預防針,她們自然知道這頓飯是為了什么才聚到一起的,所以也沒有表現的太過于驚訝,而是把目光都投在了徐君然的身上,等待著他的說法,畢竟這個事情是關系到他們仁川縣的,這位仁川縣的政府一把手如果能夠說出什么讓大家感興趣的東西來,幾個女人倒是不介意幫他一把。

徐君然自然知道謝美娟的意思,笑了笑說道:“謝謝幾位姐姐的幫忙。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仁川縣是一個國家級貧困縣,之前每年都是靠著國家的扶貧救濟款過日子的,最近這兩年,隨著高速公路的貫通,我們縣的經濟有了長足的進步和發展,所以縣里面的同志們也發掘了不少有利于縣里面經濟發展的項目,這次來省城,就是希望充分展示我們的優勢,招商引資。”

談國琴微微一笑:“幫忙倒是沒什么問題,沖著美娟妹妹的面子我們幾個說句話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就是想知道,徐縣長你們仁川縣有什么特色的優勢么?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搞招商引資,咱們省也不例外,大家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夠通過梧桐樹引來金鳳凰,可你們仁川縣的優勢在哪里,能不能告訴我呢?”

徐君然心里面暗暗點頭,這才是真正做事情的態度,要是上來談國琴就是一副大包大攬的態度,徐君然卻未必相信她了,因為不管做什么事情,夸夸其談的人有時候往往辦不成什么大事。越是問的仔細,就表明這幾個人是真的能夠幫忙的人。

想到這里,徐君然慢慢的說道:“我準備在我們仁川縣,推廣勞動力輸出和土地承包責任制。”

他這么一說,談國琴等人的臉色卻是一變,這些事情東西在她們眼里面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國內很多地方都在搞,憑這個恐怕吸引不到什么投資商去仁川縣投資。

徐君然見狀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仁川縣很窮。光靠土地收入沒辦法讓群眾們解決溫飽問題,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可以組織勞動力去沿海地區打工,這樣不僅可以增加群眾的收入,還能夠緩解農村勞動力過剩的問題。另外。大量的人都到外面去打工之后,土地就會大片大片的空置了起來,我打算在縣里面成立一個部門,把全縣的土地各種等級和使用方向進行分類,然后劃成大片的用地,希望有實力的商家去鎮里進行以轉包、出租、互換、轉讓、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展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經營;有條件的地方可以展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專業合作社等規模經營主體。我們的目的就是想給土地適度規模經營提供便利條件。實現農業產業結構的戰略調整,揮土地最大效益。”這是他在后世某位大能身上學來的招數,用在這個時候,無疑是個創舉。

果不其然。徐君然這話說出來,省委宣傳部副部長葉曉媛眼前一亮說道:“徐縣長,你們這個模式,據我說知全省乃至全國都尚屬首次。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富樂縣曾經搞過一陣。效果不錯,可規模較小,聽說還在摸索當中,你們仁川縣如果能夠在全縣推廣的話,我們宣傳部可以關注一下這個事情,算是幫你宣傳宣傳吧。”

她之前就知道徐君然這個名字,自然也知道徐君然在富樂縣做了不少事情,最關鍵的是,葉曉媛跟張仲堅的關系不錯,以前就知道這位徐縣長不簡單,這次就順水推舟,當送謝美娟一個人情了。

徐君然一愣神,倒是沒想到這個事情竟然能夠引起宣傳部的關注,如果能夠大范圍的宣傳一下,到時候說不定自己能夠獲得更多支持。

想到這里,徐君然笑著說道:“那就麻煩葉部長了。”

葉曉媛笑了笑:“沒關系,你跟美娟是朋友,咱們也不是外人嘛。”

談國琴也笑著說道:“是啊,你說的這個東西我覺得很不錯,很有研究價值。如何發展農村經濟一直都是咱們國家十分看重的問題。你提出來的這個想法,是一種有益的嘗試,我們省報社可以開辟出一個版面來,對這個事情進行討論。”

謝美娟點點頭,高興的笑著說:“這樣我就放心了,謝謝大家的幫忙。”

一直沒開口的劉紫云笑了笑,對徐君然問道:“徐縣長,你這次來省城,應該是參加那個招商博覽會的吧?”

她是這群人里面年紀最大的,自然觀察也比較仔細,一眼就看得出來,徐君然是風塵仆仆剛剛抵達省城。

徐君然點點頭:“是的,剛到省城,我這不是趕快過來請幾位領導幫忙了么。”

劉紫云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徐君然有些莫名其妙,還沒等他說話,談國琴笑道:“這事兒簡單,就是你劉姐一句話的事情。”

葉曉媛也說道:“可不是么,回頭劉姐你跟你們家老常打個招呼吧。”

“常書記?”

徐君然還沒來得及說話,謝美娟已經詫異的對劉紫云問道:“劉姐,你們家常書記不是在南華市做市長嗎?”

劉紫云一笑道:“你前幾天出差,我沒來得及跟你說,老常剛剛被任命為外貿廳的廳長。”

說著,她對徐君然說道:“你們這個博覽會主要針對的是外資,回頭我跟我們家那口子說一聲,給你安排一個好一點的位置。”

徐君然連連點頭,他正在為那個破展位的事情頭疼,雖說不在意在什么地方進行宣傳,可如果有機會搬去更好的地方,徐君然也是希望能夠有個好的展位的。現在有劉紫云這方面的關系,他自然不會客氣。

“對了,你們仁川縣這兩年的經濟增長怎么樣?”

談國琴忽然對徐君然問道。

徐君然一愣神。隨即就明白了過來,既然想要宣傳仁川縣的發展,自然也要宣傳仁川這幾年取得的成績。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實話實說道:“這兩年還算不錯,經濟增長的速度還算很快,群眾的生活得到了不少改善。”

談國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徐君然:“不會是為了圖好看,給上級做面子搞的政績工程吧。”

徐君然明白她的意思,現如今國家試圖通過在官員政績考核體系中加入更多的指數,以約束官員施政行為的設想。未免過于理想化。因為官員們明白,真正能夠讓自己引起“上邊”注意、獲得提拔機會的,歸根到底是本地的財政收入狀況和本地gDP增長率。至于其他指標,加入得越多,其對官員的約束力就越小。甚至官員們都未必記得那么多一票否決都是些什么內容。

官員盲目追求gDP高速增長,為此不惜犧牲地方的生態、環境、人文,不惜漠視民眾的利益,這種扭曲的官員行為模式確實應當加以改變。可令人無奈的是,在華夏的很多地方,人們是看不到這種弊端的。

崇拜指數,崇拜客觀、量化的指標。恰恰是這種政績考核模式導致官員的施政行為的扭曲的原因。官員政績考核之所以離不開這種數字,是因為官員的政績是自上而下進行考核的。上級政府對于官員施政的后果無法感同身受,自然需要某個客觀的、量化的指標對下級官員的政績進行評估、考核。在這種考核體系下,官員孜孜以求的是上級政府最看重的那個指標本身。而不管指標背后的實質。當上級政府青睞gDP指標的時候,官員們就采取各種辦法讓gDP數字膨脹,包括造假,而不管這種增長是否改進了民眾福利。現在。上級政府準備用一些指標來考核增長的質量。各級官員也完全可以把那些數據做得非常漂亮,至于污染是否真正的減少了。民眾是否真正幸福,只有當地百姓才最有發言權。

這個道理,徐君然和談國琴都清楚的很,他也明白談國琴為什么那么問自己,不外乎是怕仁川縣的數據是弄虛作假,糊弄上級的東西。

笑了笑,看著談國琴,徐君然緩緩說道:“談大姐,經濟學需要數字,政府管理也需要數字,但一些部門形成了數字攀比之風。在盲目追求政績的大環境下,gDP成了考核政績的一個重要指標。貧困縣同時是先進縣,優秀企業很快變成破產企業。這些都是數字打造出來的怪物。我們仁川縣是絕對不會存在這種怪物的。”

他其實還有話沒有說完,經濟學沒有數字是不行的,數字對經濟學重要,對政府更重要。數字是政府政績的體現。并且,數字總是人做出來的。玩數字游戲是一些人為官之道的“必修課”。有的人天生就深諳此道,自然就會為官。不知情的人以為他們的運氣好,甚至認為他們有能力,其實大不然。

最有意思的是,每逢一個地方主要領導干部調整,數字的起伏往往都是很大的。老同志退下去之前,總是要表現出自己做出了很大的成績,所以數字都比較好看;而新同志上任之后,要表示自己是受命于危難之際,所以數字總是比較難看的。于是,對主要干部的任免,學問就大了。主要看是什么時候任免他們,一般來說,在上半年調整主要領導,當年的經濟數字都是不好看的,因為不好看的數字是前任的責任,越不好看的數字,越說明前任的糟糕。而在年底調整主要領導,數字往往比較穩定,因為當年的數字基本上無法動了,而來年的數字如何是自己的政績,所以起伏相對小一些。

把前任的數字“水分”擠干,把“問題”暴露夠,然后自己再來一個“迅速扭轉局面”。到他自己離任時,有的繼任者往往也會如法炮制,數字從新一輪的“擠干”到新一輪的“發水”又同樣出現,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后任來了以后,往往再如法炮制,周而復始。新的數字游戲又開始了。

這樣的事情,苦了老百姓。虛假的數字表現的是虛假的繁榮或者虛假的困難;苦了的是不知情的上級領導,他們賴以決策的基礎和在此基礎上進行指揮的數字是難于讓他們實現正確的目標的;更苦了的是經濟研究人員,他們在那些不真實的數據的基礎上搞出來的科研成果,怎么可能是科學的?

在計劃經濟和“官本位”的年代,數字服務于政績。真正的市場經濟,人們倒不知道怎么統計數字。雖然有統計法,但統計法本身也存在許多問題,數字的悲哀在于現行的體制。

當然,這些話徐君然只是在心里面說說,他可沒有膽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