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兀自煩了好幾天，期間，惹她這么煩躁的人一點兒影子都沒出現過，倒是她哥時不時往這兒跑。
而之前來尋釁滋事的那些個冒牌貨，可能是李湘的幾個巴掌管了用，亦或是送過去的回禮把人砸蒙了，這幾天也沒了蹤影，偌大的客棧，就她們幾個住著，除了不能出去，什么影響都沒有。
閑來無事又沒有什么樂子，蕭明月帶著吳詩虞和另外兩個夫人一起玩兒葉子牌，被過去串門的李湘抓了個正著，然后李湘讓人去把富察文茵叫來了，組了個六個人的局。
可第二天李湘就不想玩兒了，懨懨窩在房里不肯出去，一窩就是好幾天。
直到李俞灝又過來。
幾回過來都見著自家妹妹快閑出病了，李俞灝這回過來給她找了個好玩兒的活計。
一邊擺碗碟，李俞灝一邊說，“你莫哥哥他們馬上就到了，給咱們送糧的。”
“送糧這種事，不是綏遠侯請纓了么？”那莫凌風一個文官來湊什么熱鬧？
“他有別的事兒要做，順路而已，而且，”李俞灝擺好碗碟，有些不解，“誰給你說莫凌風只是個文官？”
李湘：“？”
“沒點兒武藝傍身，年紀輕輕敢隨便當御史？”
李湘：“……”
“行了，這是我住的那家客棧的招牌菜，叫什么什么雞，你嘗嘗，喜歡就把那個廚子弄過來。”李俞灝不想跟妹妹深究自己那不著調的朋友來這兒干什么來了，徑直把筷子往人手里塞，客套話都沒一句，便招呼人吃飯。
李湘看了眼能裝兩海碗的一盤硬菜，暗自琢磨了下這得多大的雞才能行。
最后也沒琢磨出來，李湘夾了一筷子，倒是明白了，不是雞太大，是這玩意兒料放太多，洋芋什么的混在里面也跟雞肉一個樣。
悶頭吃飯，聽著哥哥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最后芒種來收了碗筷，李俞灝才終于想起來了還有個事兒交代給妹妹做。
斟酌了一下用詞，李俞灝開口道：“之前那些商戶不是為難人么？現在可以卸磨殺驢了。”
一開口就能嚇個人，李俞灝自己倒是沒怎么覺得，說得頭頭是道，“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人染病沒有人死亡了，這疫病很快就能過去了，也該算算賬了，算總賬。”
“好幾家商戶手上不干不凈，的確是壞事兒沒少干。這個還是守備府送過來的消息，卻是出自司軍府，你說說，這事兒怎么玩兒？”
李湘聽著就想起來了慕容瑾說的那個失蹤了的上萬人，這些人，恐怕沒幾個干凈的，還想把自己摘出來，知道這疫病一旦過去了，新官上任也好算賬也罷，首當其沖的就是這些個上門尋釁的商戶，這就迫不及待上來狗咬狗了。
“那就讓他們互相咬，他們拿襄七王府作筏子，可惜自己掌不了舵。”李湘不以為意，只是，這聽起來太簡單了，十年，能隱藏十年的幕后主使，怎么會這么沉不住氣……還是說怕，慕容瑾他們找到什么證據了？
李俞灝撫掌，“對了，這就是你要做的了。”
李湘一頭霧水，有她什么事？
“最近幾天，那些商戶若是再來客棧這邊，十有八九是來示好的，那就別手軟，他們這回賺了朝廷不少銀子，可他們還是不肯安分。”
“讓他們吐回來？”
“沒錯！”
李湘：“……”
“哥哥，不好吧？他們……”李湘不大情愿，她寧愿天天無聊到睡覺，也不想去跟那些個人斗智斗勇，更何況，“兩府想推他們出來擋刀，他們下場就不會太好，回頭抄家了，那些東西不還是襄七王府的？”
更何況，他們本來就壞事沒少做，這刀也不算挨的虧。被抄家得來的財產，封地的全歸藩王所得，其他地方的都屬于朝廷。
李俞灝勾了勾唇，“襄七王府沒錢了。”
李湘：“…………”
她怎么不知道？還有，她哥是怎么知道的？
李湘狐疑非常，看了眼哥哥。
“這么說吧，那個錢呢……是從我手上沒的，所以，剩下的估計等不到抄家了，抓緊先從他們手上挖一點兒。”李俞灝摸了摸鼻子，有些遲到的心虛。
那什么，這錢真不能省，他這妹夫人又不見了，真聽那幾個尚書府的人胡扯，這疫病搞不好還得再繼續幾個月，但凡多看點兒御醫翻過的書，都說不出來那樣話。
別人他不是很操心，反正這疫病已經可以治了，都治好上千人了，大不了遭點罪，可他妹妹不行，這還懷著孩子呢！可受不了罪的！怎么說也是千金小姐，雖然沒過過幾天真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絕對不能拿來冒險。
更何況，他們能說有什么用？還能說的過他說怎么著？印章可在他手上。
跟御醫他們一合計，李俞灝當機立斷派人去采購，然后……
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個人要說經濟實惠了，這么折騰幾十天了，跟那些商戶拿東西都不能賒賬不說，時不時還得硬著頭皮被宰一回，的確是沒余糧了。
于是乎，李俞灝過來找自家妹妹了，附近錢莊他已經提了很多錢應急了，他也快沒錢了。莫凌風再不來，莫家弟弟會不會死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西原這邊幾十萬人可能會餓死！
李湘無言以對，過去翻了翻匣子，抱了兩個過來。
李俞灝看見，過去幫忙，“不能拿你的錢，朝廷會報銷的，現在拿你的，不好記賬，而且……”
“顯得咱們家太有錢。”李俞灝一本正經，又一手一個給妹妹摟回去了。
李湘拉住哥哥，“那就不記我的名字。”
李俞灝不明所以。
“這些個貴女，自知無能為力，自發籌了這些錢。”李湘指了指腳下，二樓住的正是富察文茵她們。
兩個尚書府出身的姑娘，一個國舅府的，還有一個十一寺的，一個女官，的確都不是沒遠見又沒錢的。
這下輪到李俞灝無言以對了，“行了，哥哥，你先拿去，那些商戶，就交給我們了，他們敢來示好，就得搭上半個家底，放心好了。”
誰知道這么久了，最先撐不住的不是人心，不是疫病，而是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