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齊眉

第156章 不肯就范&秉燭夜話

兩兩相望,一個比一個話少,過了會兒,慕容瑾終于明白過來了。

看著眼前別別扭扭想問他什么時候走卻又含蓄至極的小王妃,眼底笑意愈深,卻不肯就范,塌下肩,湊近了幾分。

還沒湊多近呢,小王妃就退了一步,盯著他,活像是要炸毛的貓崽。

湮滅多年的玩心悄悄冒了頭,愈發不肯就此離開了,慕容瑾面上正經非常,嘴上卻不太見得,只聽他說:“這是怎么了?我還沒看完呢,就過來送下冊了?”

李湘:“……”

慕容瑾觀察著小王妃的臉色,蹬鼻子上臉,假裝要下軟榻,卻是順勢伸手勾了一縷頭發。

眼看貓崽瞥了眼頭發就要不樂意了,慕容瑾岔開話題,說:“鎖清香的掌柜葉清,你還記得她嗎?”

“記得。”

“她跟穆遠山有仇,就是前守備,據聞,葉清的夫君葉江成的死不僅僅是葉家叔父葉方遠一個人籌謀的,還有那時候的才走馬上任的穆遠山。”

“那時候,西原也還是虛設兩府,但是馬司軍跟蔡家、高家等幾家都有姻親關系,雖然沒什么實權,但日子也還過得不錯,可連殿試都堪堪以倒數第一通過的穆遠山,一無所有,全靠那會兒還算不錯的岳家常氏支撐。”

“而葉方遠,覬覦葉家產業多年,年輕時不如兄長,兄長死后又不如及冠之年的侄兒葉江成。”

“兩人自覺愁悶無可解,便流連花叢,一來二去,兩人便結識了。這才有了葉江成的死。”

穆遠山要在西原站穩腳跟,靠京都城的常家是不夠的,京都城花錢如流水,而常家會支持一個旁支女婿,無外乎是希望他在西原有作為,但是,單憑常家之力,遠遠不夠。

而葉父在世時,葉家如日中天,又是幾百年商賈之家,葉方遠要想掌握葉家,葉江成就不能活,否則,葉家族老絕不會讓葉方遠上位,可在葉江成的手里謀害葉江成,這無異于天方夜譚,年紀輕輕能讓葉家族老青眼有加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對付呢?

于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彼此最大的把柄都在對方手上,自然也只能一直待在一條船上,直到葉清擊鼓狀告葉方遠,穆遠山這才終于有了機會下船,自然,也不會給葉方遠任何機會逃脫。

葉清除掉葉方遠這一步棋妙就妙在這里,只要葉方遠一死,穆遠山做過的事情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而只要葉清想讓葉方遠死,那就只能咬死是葉方遠一個人做的,故而,哪怕葉清知道什么,亦或是說多年后葉清又知道

了什么,還想再翻案,那就得對葉方遠的死負責,這么一來,葉方遠的死就是必然的。

而更妙的是,葉清蟄伏多年,浸透在西原商會多年,主動投誠之后,西原商會立刻就成了秋后的螞蚱,更遑論他們本來就是甕中之鱉呢!

自然,從頭到尾,慕容瑾想捉的,從來都不是鱉,而是養鱉飼虎的人。

“可穆遠山不是死……”李湘忽然想起來了,又堪堪停住。

她好像說過她沒眼線了……

那不能怪她!誰讓慕容瑾上回又口不擇言來著?那萬一這人下回再那樣,亦或是不光是說說而已,她不得先自保?她是不想活,可葉不能讓身邊幾個丫頭跟她死啊!

可慕容瑾顯然沒認識到這個,只覺是忌諱死者而已,一門心思在指間的發絲上,兀自接了下半句:“人沒死,那是假消息。”

“那新任守備……怎么辦?”想著趕緊揭過去,可別注意到她為什么知道穆遠山已經死了,可這話說完又覺得有點兒蠢,就算是穆遠山還沒死,也不可能再繼任一城守備了。

慕容瑾渾然不覺,繞了幾圈,說:“西原短期之內不會再有守備府和司君府了,等來年殿試罷,若有可用之才,隨時都能走馬上任,若是沒有,一直空著也無妨。”

也對,西原如今是封地,不再受轄于朝廷,而是聽命于襄七王府,一旦太子繼位,西原將徹底跟朝廷脫離,連政務都不必跟朝廷言明,法度都可以隨襄七王府的意愿更改,現在這時候,雖然太子還沒繼位,但是選個守備而已,也不是多大的官,慕容瑾自然是能做主的。

“那司軍府……”

單就葉清亡夫這件事,就足夠拉穆遠山下馬,可馬司軍呢?短期內不會再有司軍府?

“多年前的科舉舞弊案,他是漏網之魚。”慕容瑾寥寥帶過,不愿多說,又道:“周拾說,你最好不要勞心勞神,想這些做什么?我就是說給你聽著玩玩兒的。”

李湘:“沒想,就是聽著玩玩兒。”

慕容瑾看了眼小王妃,覺得新奇,難得四下無人來還能順著他的話說,指間的發絲彎彎繞繞,一路癢到了胸口。

喘了口氣,心下一動,慢慢伸手,“予初,這孩子九個——”

還沒碰到圓滾滾的肚子,就連帶著指間的發絲都滑走了,抿了抿唇,慕容瑾收了手,徐徐笑道:“這孩子九個多月了,周拾說,快要生了,好好安養對你好。”

說著,順勢下了軟榻,理了理衣擺,反手去拿書冊,誰知道

手還沒伸出去,小王妃又噔噔噔退了幾步。

默默轉身拿了兩冊書,又在小王妃的注視下捋平、塞回書架上,這才作罷,往外走去。

行至門口,又頓住腳步,看著滿園夜色和遠處的昏暗燈火,吐了口氣,道:“明日政務不少,我后天再來看你,好好安寢。”

李湘一動不動,看著人出了門,又聽著院門打開再關上,這才長松一口氣,坐回銅鏡前。

轉頭看了眼鏡子里日漸圓潤還大著肚子的自己,李湘屬實不懂慕容瑾是怎么還想留宿的,幽幽嘆了口氣,李湘有些煩躁,看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更是煩悶,一把抓起剪子。

“主子!”春雨一進來就看見這個,當即沖了過來,一把抓住剪子,這才敢出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問都不敢問,連忙把剪子奪過去,收起來。

李湘看著春雨的動作,久久不能理解,只得先叫水沐浴,其實她就是想剪個線頭而已,這衣裳被她指甲勾了一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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