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調湯

第473章 鏡子

一個好好的小姑娘,當初是那樣的活潑可愛,可是,現在卻看起來沉默內斂。

如果是個成年人,沉默內斂并沒有什么不好,但對于一個小丫頭來說,沉默內斂,確實不是什么好詞。

可是,這是太后的宮中,有些話,終究不能說。

就是純熙也明白,有些話不能說,所以,從她看到純熙到現在,純熙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純熙,去,讓你姑姑好好看看,離開幾個月時間,你姑姑也應該想念你了。”

太后哪里看不見這兩個人彼此之前的情意滿滿,心里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

罷了,都已經決定,讓瑾娘帶著純熙離開了,又何必在意這些?

純熙沒想到,瑾娘也沒想到。

太后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祖母?”

“我知道,你和純熙是最好的。我前頭還說呢,等你晚上出宮的時候,帶上純熙回去,你們姑侄也好好的親近親近。”

瑾娘心里驚訝,但是卻只是微微笑著謝了太后。

“楊家也只剩下這兄妹三個了,雖說還有一個九娘子,可是,她如今在哪里,卻是遍尋不見。”太后想起這個,面色略微沉靜了一些。

“皇祖母,總能找到的,您就放心吧,孫子也打發了不少的人去尋找呢。”小六不忍心太后為此難過,忙就開口。

“我也不傷心了,有些事,總是命!”太后笑著拉住縉云的手說道:“讓哀家好好看看,你這孩子,小時候沒覺得如何漂亮,誰知道竟是個女大十八變的。”

這孫女兒,她以前倒是忽略了,這會子才覺得,這也是個十分漂亮的,如果不是因為有那樣一個母親被牽連,現在也該是到了成親的年紀了。

想著這些,太后對縉云也多了幾分憐惜之情,笑著說道:“玉綴,你將我們哀家的那個雕山茶花的匣子拿過來。”

玉綴應了一聲,很快就送了一個紅木雕山茶花的小匣子上來。

那匣子不過一尺見方的大小,看起來十分精致。

“縉云,這是皇祖母給你的,你看看可還喜歡?”太后笑瞇瞇的示意玉綴將手中的匣子打開。

她已經等不到縉云成親的時候了,這就算是她給孫女兒的念想吧。

太后拿出來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這一尺見方的匣子里,裝的滿滿當當都是各色首飾。

雖然不曾拿出來一樣樣的鑒賞,但只是略微看一眼就知道,這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只是這一匣子的首飾拿出來,便能抵得上尋常勛貴世家女兒一份完整的嫁妝了。

“皇祖母……”縉云顯然被嚇到了。

皇祖母對她從來都不是很親近,怎么這一次回來才見面就給與她這樣的大禮?

要知道,她長了這十五年的時間,太后娘娘給她的賞加起來一共也不足這其中的一件首飾吧。

她有理由相信,太后娘娘這是特意從首飾中選擇出來的精品,必然價值不菲。

“是皇祖母給你的,你就收下,以后當做嫁妝,也能體體面面的。”皇太后強硬的說道。

瑾娘與小六對視一眼,兩個人面上都不是很好看。

太后今日的表現很是反常,先是表示讓純熙跟著他們去,后來又對縉云如此,莫不是,太后娘娘的身體已經衰弱到了極致

小六將目光看向玉綴,玉綴眼中雖然含笑,但到底泄露出些微的哀傷。

“好孩子,你哥哥命苦,你也是個命苦的,皇祖母能為你做的也不多。小六,瑾娘,你們做哥哥和嫂子的,可要為縉云尋一門好親事,那等見風使舵的就罷了!”

對趙家臨時悔婚的事,太后也不是十分滿意,再不濟也是皇家的女孩子,還能讓那起子人家挑三揀四不成?

趙家當初本來只是為了討好寧王府,間接的討好太后,誰知道,卻到底是傷害了皇家的顏面,這幾個月過去,趙家不光沒有得了皇家的好,反而連著吃了幾次虧。

到了這時候,趙家也算明白了,皇室的女孩子,哪怕他們自己看不上的,也絕對不能被外人欺負,他們趙家這一次是真的做錯了啊!

可是,現在后悔哪里還能來得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匆匆忙忙為自己家兒子尋了一門親事,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做人。

晚上回家的時候,小六和縉云等人一同回去,太后不光是給縉云賞一份嫁妝,就是瑾娘也得了許多好東西,至于純熙,也單獨有一個大箱子,不過,里面裝的什么,瑾娘等人卻沒看。

“瑾娘,我總覺得,皇祖母的身體應該不大好了。”小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早知道,這次就該將干爹一同京城里。”瑾娘很是后悔。

小六卻微微搖頭:“大夫只能治病不能救命。便是岳父大人在,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要不,我們在京城里多留一段時間?”知道對于小六來說,太后娘娘很是重要,瑾娘試探問道。

小六卻搖搖頭說道:“罷了,還是不要了,過完年不光是我們要回去,便是其他的皇兄皇弟們,也都要去封地,如果我不去,倒是讓皇祖母越發的難了。”

這些年,皇祖母為了自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以后再也不能讓皇祖母總是為了自己費心費力了。

瑾娘無語。

對于太后,她總覺得十分疏離,算不上喜歡,最多就是看在小六的面上尊重罷了,可是經過這一次,她才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后,其實也不過是個為了自己的子孫操心的尋常老人罷了。

“皇祖母是在托孤,她希望我們照顧好楊家。”小六洗了一把臉,緩緩說道。

皇祖母居然是對自己托孤,那也就是說,皇祖母的心里,對皇伯父已經不大相信了?

莫非,自己離開之后,皇祖母發現了什么?

小六不想這樣想,可是這樣的念頭自從冒出頭之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很快就在心里蓬勃的生長了起來。

“瑾娘,你且先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本來打算睡覺的小六,這時候居然坐不穩了,穿上外衫,不等瑾娘開口就匆匆離開了。

瑾娘心里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小六最近很反常,但是到底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宮里,御書房中,正有人給皇帝匯報今日太后宮中發生的事。

“只是帶著許多東西出去?”皇帝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是,太后娘娘給縉云郡主一匣子的首飾,純熙縣主帶著一個箱子出去,裝的是什么并不清楚,但應當是這段時間宮里給純熙縣主準備的衣衫首飾之類,或者,另外太后娘娘還賞了些什么也未可知。除此之外,還有寧王妃也得了兩套珍貴的寶石頭面。”

“確定沒有夾帶?”皇帝垂下眼眸,緩緩開口。

“沒有,都是檢查過的。”

“那就行,不過是些首飾罷了,都是母后這些年存下來的,她愿意交給誰就給誰。”皇帝說罷了這句話,揮手讓那人下去。

母后偏疼弟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是對弟弟的孩子們,也比對自己的孩子要好,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傳說中母后手里的那一股神秘的勢力,那些勢力如果被小六得到了,對于太子將來必定會造成麻煩。

他疼愛小六,這是真的,但是不管怎么疼愛小六,卻還是不會想著將這天下交給侄兒,而不是自己的兒子。

太子做的不錯,他也相信,將來太子能將這天下管的很好。

小六這些年,雖然表現的只喜歡賺錢,但是,小六的能力卻比太子要出眾,到底要不要為了太子處置了小六?

皇帝沉默了,半晌之后,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心里這想法。

弟弟就只有小六一個兒子了,而小六被人下藥,到現在連一點血脈都沒有留下,如果他這時候動手,弟弟可就真的斷了香火了。

罷了,自己身體還算康健,再堅持一二十年也沒什么問題,暫且看著小六吧,如果小六真的只愿意賺錢做個有錢的王爺,那就讓他一生安樂好了。

皇帝到底還是不忍心,最終決定放棄處置小六,畢竟,那孩子,他也疼愛了許多年了。

這日,瑾娘正在府中安排人準備過年的事宜,如果她們不在京城也就罷了,但現在身在京城,那就必須要做好禮尚往來,該送的年禮,一點都不能輕慢,必須要準備的妥妥帖帖的。

自然,值得寧王府送年禮的人家也不是很多,不外就是一些皇親國戚罷了,而且,還要是皇室的長輩才行。

至于年禮送的禮物,倒是沒有什么可以惆悵的,寧王府不缺錢,寧王府的庫房里,好東西更是多的不得了。

但是,瑾娘可沒打算拿那些當做年禮送人,那可都是好東西啊,而且,京城里的大戶人家收到了這樣的禮物,月不會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因此,瑾娘肯定不選。

她讓人打點出來的年禮其實很簡單,他們從興城帶了不少的東西回來,那些東西在興城不值錢,但是在京城也算是能讓人看得過眼。且這樣的年禮讓人覺得用心了。

除此之外,工坊里的玻璃鏡子,在京城里也算是非常值錢的物品了,便是巴掌大小的一塊,也能讓京城里的人趨之若鶩,瑾娘這一次專門準備了一些送禮,另外準備一些布料瓷器之類的做添頭也就成了。

“嫂子,咱們家工坊里這些鏡子果然就是好呢,瞧瞧這清洗的,就是臉上的汗毛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縉云手中拿著一柄巴掌大小的鏡子,愛不釋手的說道。

早就知道,嫂子在京城里弄了一個玻璃工坊,可是卻沒想到,玻璃工坊的手藝已經如此高超了。

瑾娘開心的不得了,這是現代工藝在古代社會的成功應用,也是王府以后賺錢的主要來源呢。

“等你將來出嫁的時候,我給你送一人高的一塊。”瑾娘促狹說道。

縉云臉上不由升起紅暈,她原本想說,她才不會成親,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神使鬼差的,居然沒有說出這一句話。

她竟然想到了韓深,那個一路走來溫文爾雅的男人。

想到自己竟然想起不相干的人,縉云忙就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頰,將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拍飛出去。

瑾娘促狹這一句,卻發現自家小姑子的面上有些不大對勁,不由好奇了起來,只是,她卻沒好意思問。

畢竟,這丫頭是個害羞的性格,要是自己忽然說出什么,戳中了小丫頭的心思,不知道會不會造成相反的結果。

“姑姑,我也要。”小純熙倒是十分不客氣的開口了。

在王府里的純熙與在宮里的純熙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這時候的純熙看起來才是一個孩子。

“好,姑姑給我們純熙也準備。”瑾娘樂呵呵的在純熙的面頰上親了一口說道。

純熙回來這兩日,開朗了很多,也活潑了很多,倒是讓瑾娘放心了許多,她是真的擔心這孩子以后變成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

“你這小丫頭,才幾歲,就想著要嫁妝了。”縉云在純熙滑嫩的面頰上輕輕掐了一下寵溺的說道。

純熙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才不要嫁妝,我也要鏡子。”

好吧,是他們大人的心思不夠純,小姑娘可能真的只想要一塊鏡子而已,是他們想歪了。

也是,這么大的孩子,就算再早熟,也不會想到嫁妝什么的。

“行,等過完年,姑姑讓人給你定做一塊鏡子,這樣我們家純熙就能每天看著美美的自己了。”瑾娘笑道,萬分寵溺。

工坊里最近加工出來的玻璃鏡子,價值不菲,只是一小塊就幾十兩銀子,要是一人高的鏡子,便是價值千金也不足為過,算得上是十分貴重,但對于瑾娘來說,并不是十分放在心里。

反正都是自己家里的,等到了興城,給每個人的房中都準備一大塊鏡子。

“王妃,太子妃娘娘讓人送年禮來了!”瑾娘正在想著,忽然有人進來回話。

太子妃?她的年禮可都還沒送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