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調湯

第482章 回興城

而此時的皇宮中,皇帝痛苦的揉著腦袋。

最近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了,可是每次太醫過來看過,都說沒有任何問題,他信眾有懷疑,但太醫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便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到了現在,他卻不得不擔心,是不是自己真的有大問題了?

這一次的事情,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小六,但他卻也知道,應該不是小六的手筆。

雖然從明面上看起來,他的兒子們都被害死之后,得益的就是小六,但實際上卻未必就是如此。

且不說他的皇子不少,想要全都處置了,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便是他的侄兒也不只有小六一個。

先皇子嗣不少,他對小六好,那是因為,只有小六的父親與他是同父同母。

但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有不少,而那些兄弟們的子嗣,更是多的不得了,他有皇子,自然沒有那些人的什么事。

可一旦他的兒子們都不在了,只怕覬覦皇帝之位的人就不會是一個兩個。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可是,卻不愿意相信,這些事情是自己兒子做的,不管是那個兒子,他都不愿意相信是這樣包藏禍心的。

但他真的要將這萬里江山交給一個能對自己兄弟動手的人?

皇帝遲疑了,他之前為了爭奪皇位,也是殊死搏斗過的,但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將左右的兄弟全都除之而后快。

卻沒想到,如今,他不曾做過的事情,居然出現了,而他還只能幫著清掃障礙。

“小六,是皇伯父對不起你啊!”皇帝喃喃的念叨了一聲。

事情鬧的這樣大,皇太后也知道了這些。

“是小六做的?”太后難以置信的道。

“據說是寧王殿下做的,皇帝已經安排人去處置了,據說是要將寧王殿下貶為庶人,且要格殺!”玉綴不無擔心的說道。

小六從小在太后身邊長大,也就是說,是她照顧長大的,現在,小六遇到這樣的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小六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皇帝想來也知道,這事不能是小六做的,可是為了江山社稷,他也只能這樣。”太后嘆息一聲,在這一瞬間之后,她原本已經十分衰老的面容越發的灰敗了很多。

饒是玉綴這個一直在太后身邊的人都覺得心驚,怎么覺得,娘娘面容之上,已經浮現了死氣?

“娘娘,您也不用為了這些事憂心,想來寧王殿下能否極泰來的,說不定,過兩天,皇上消氣了,便也就過去了。

過去?

太后苦笑,怎么可能?

世人都說,皇家無父子,就不要說其他了。

皇帝這一次只怕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借用小六的人頭了,讓他放棄這種想法,幾乎是不可能的。

“讓人去城外的莊子里看看,阿文和純熙兩個現在怎么樣了?希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兄妹能好好的。”

想到娘家唯一的幾個親人,太后遲疑的說道。

原本以為,這幾個孩子回到皇宮之后能過上好日子,可現在看來,他們只怕也有危險了。

這幾個孩子,與小六的關系太密切了,如果皇帝一旦決定要對小六動手,只怕也容不下他們。

當初只覺得,孩子們找到挺好,現在想起來,還不如一直不曾找到,最起碼能在一個小地方,過著平凡的日子,阿文和阿武會娶妻生子,純熙也能找個自己喜歡的夫君,過著最尋常的生活。

如今,這一切卻已經遠離他們,再也難以企及。

當初,還曾經遺憾九娘子沒有找到,可如今想起來,或許沒找到的那個才是最好的,九娘子沒有找到,或許她就生活在某個小山村里,已經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孝順的孩子,甚至有可能已經子孫繞膝,過著寧靜祥和的日子也未可知。

想到這樣的可能,太后竟然覺得,自己是真心喜歡這樣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雖然可能吃的穿的都是最次等的,可是一家子人能和和睦睦。

玉綴愣住了,太后怎么會忽然問起這個?

之前,她就已經打發人去莊子上看過了,可是,卻沒有找到人,她一直都瞞著,只打發人去繼續尋找延恩侯和純熙小娘子。

她并沒有打算讓太后知道這件事,唯恐太后知道之后更加難過,可先現在卻瞞不住了。

太后問起來了,她就不能說謊,只能老老實實的說。

“娘娘,已經讓人去過了,延恩侯和純熙小娘子都不在莊子上了,就是連當日安排去的太醫也已經沒有蹤影了。”玉綴的心越發的沉了下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對延恩侯動手了,只是那樣大小的孩子,怎么就都被連累了?

她雖然在宮里生活了一輩子,可說到底不過就是個下人,很多事情并不能看明白,就像現在,怎么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一切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她以為,聽到這個消息的太后會暴怒,會生氣,會歇斯底里。

畢竟,太后對楊家有多深的情分,她都是知道的。

這世上最痛苦的便是得而復失,已經找回來的再度失去的時候,是錐心刺骨的。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太后的表情居然沒有太多的變化,她預想中的那些表情,太后的臉上都沒有出現。

就好像太后根本沒有聽懂她的話一樣。

“太后……”玉綴輕輕喚道。

太后卻只是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就算了,該給他們兄妹的,哀家也都已經給他們了,以后,不用再提起他們兄妹。”

她與玉綴的想法不一樣,玉綴可能覺得兩個孩子出事了,可她不這樣想,那兩個孩子在小六的身邊,不可能輕易出事的。

這兩個孩子應該是被小六早早送走了。

她現在唯一需要揪心的就是,小六如果早就想到這些的話,那么,應該是預感到了什么。

如此只怕小六也不會心甘情愿的背負千古罵名而死。

只怕是,一場血雨腥風就要來了,而她,對此完全無能為力。

孫子們都已經長大了,而她,已經老邁!

“玉綴,你扶著我回去休息吧,我累了!”太后語氣越發的輕了。

玉綴只覺得不好,但又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從什么地方來的,想勸勸太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于太后來說,幾位皇子的意外,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只怕她心里比皇帝還要難過很多,可是現在,卻要因為這些,讓她失去另外一個孫子,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玉綴并不知道,太后這一次的休息,居然會成為永遠的沉睡!

太后薨!

在皇子們接二連三薨之后,再出現這種情況,讓皇帝也終于扛不住,一病不起。

而那被皇帝安排出去追殺小六的人,此時卻在京城某處。

千里之外的小六,忽然只覺得心臟一陣錐心刺骨的痛,幾乎讓他痛不欲生。

瑾娘扶著臉色煞白的小六,擔心的問:“你這是怎么了?”

莫不是小六之前就受傷了,而她沒有發現?

不應該啊,他們同塌而眠,怎么能不發現?

“我沒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疼!現在已經好了,你別擔心了。”小六強撐起一抹笑容,對瑾娘說道。

他們這一路上被圍殺好幾次,已經讓瑾娘膽戰心驚了,他不能讓瑾娘再為了自己擔心。

瑾娘卻總覺得,小六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因此還是讓人請了隨行的大夫過來。

診脈半晌之后,那大夫最后卻只能沉吟說道:“王妃,王爺并無任何異狀,除了連日來因為勞心費力,有些疲憊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聽到小六一切都好,瑾娘確實放心了很多。

打發了大夫下去,瑾娘給小六倒了一杯水說道:“許是你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今晚,什么都別想了,先好好的休息一個晚上,等到了明天,我們就該到興城地界了。”

瑾娘向著好的方向想,馬上就要到他們的地盤上了,應該不會再有人圍殺他們了吧?

不過,誰知道呢?以前,他們不也在興城地界被人刺殺過?那一次的損失也不小呢。

或許,那些跟著他們的人,會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到興城地界而瘋狂的發起攻擊也未可知。

小六長嘆一口氣,將瑾娘抱在懷里說道:“原本想給你安寧的生活,誰知道,卻連續遭遇這些,瑾娘,對不起!”

他現在很后悔,如果沒有當初他一定要娶瑾娘為妻,瑾娘就不會經歷現在這一切,還能在河州安心的過日子。

瑾娘將臉埋在小六的懷里,低聲說道:“我們是夫妻,王爺以后可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了,就好像我們不是一家人一樣。

小六還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他們是夫妻,而且是大難來時不用各自飛的那種夫妻。

“我們的未來還有很長時間要一起過呢,我們才二十幾歲,還有五六十年的時間好過,你要是總與我客氣,那便是不當我是自己人!”瑾娘淡淡的笑著,語氣十分堅決。

她相信,他們的未來還有很長時間,困難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過去。

“瑾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一切,只是暫時只怕會很難,或許在未來的好幾年時間里,我們的生活都不會很好過。”

說不定,這時候,真正的危險已經來臨了,而這樣的危險,就算是他已經到了興城也不能避免。

小六是在宮里長大的孩子,對于這些事的敏銳程度本來就比瑾娘更加高一些。

他連續遭遇這幾次的截殺,可是到了最后,都讓他幸免于難,他可不認為真的就是自己的人有這樣的本事。

哪些人的出現,一則是為了讓他這邊的力量得以消耗,二則是為了試探他的實力。

但是,哪些人絕對不會真正的要了自己的性命,如不然,自己就算不會身受重傷,也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毫發無傷,那么這唯一能證明的就是,此事覺得不簡單。

或許,讓他活著,只是為了將來的戲能繼續唱下去。

到達興城的時候,瑾娘覺得,興城與自己記憶中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便是興城這個城市,在這一個冬天過去之后,似乎也有些變了。

但具體是哪里變了,瑾娘卻想不明白,還是那些破破爛爛的房舍屋宇,還是那些看起來只比之前好一些老百姓,但瑾娘就是覺得變了。

似乎現在這種狀況,是外忪內緊,瑾娘能感覺到,現在的興城,隨時都在準備戰斗。

縉云并沒有瑾娘這樣的感覺,她只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家門口了,以后就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再也不用膽戰心驚的過日子了。

這一路上,讓這個小姑娘確實因此遭遇了不少以前不曾遭遇過的苦難和摧殘,即便是不曾受傷,可是親眼目睹那些人在自己眼前變成一具具的尸體,對于她來說,便是這世上最殘酷的折磨了。

“嫂子,我們到家了!”眼中帶著欣喜,小姑娘的表情十分愉悅。

瑾娘摸摸她的頭發說道:“是啊,到家了,以后就好了,讓人服侍你洗漱之后好好休息。”

她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對小姑子說,可是,她自己的心里卻越發的沉甸甸的。

王府里的氣氛,比起興城更加凝重,即便是那些人面上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但瑾娘卻覺得有黑云壓城的感覺。

她這時候甚至是羨慕縉云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許才是最幸福的。

這邊才打發了縉云離開,阿文和純熙以及楊大娘卻憂心忡忡的過來了。

他們是之前就已經被秘密送到興城的,從到了興城之后,雖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因為他們突如其來的從京城離開到了興城,他們也是很不安心。

如今看到瑾娘等人到來,楊大娘念了一句佛說道:“這些日子總是膽戰心驚的,就是做夢都是噩夢,現在你們回來了,我也總是能放心了。”

不知道為什么,楊大娘這段時間,總是做噩夢,夢見瑾娘和小六等人被追殺,甚至是被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