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無敵

第2章 皮球

第2章皮球

千云宗的小師叔死了。

驚才絕艷的南州鬼才,被譽為‘斬天驕’的千云宗小師叔常生常恨天,死了。

“天妒英才!這分明是天妒英才!”

扶搖峰寬敞的大廳里,一位長須老者仰天長嘆,兩眼含淚,慘然道:“十歲筑基,十五歲金丹,二十歲金丹圓滿沖擊元嬰,不料走火入魔而隕落,小師叔這一走,我千云宗如斷臂膀!可悲,可悲啊!”

“長生劍所向披靡,斬天驕南州無敵,試問百年來南州修真界同階之間何人敢稱無敵手?唯我千云宗小師叔一人而已!”

另一位滿面油光的老者一拍桌子,憤憤不已,懊惱道:“若是小師叔進階成功破入元嬰,那就是千年不遇的奇才!二十歲的元嬰強者誰人見過!到時候天下修真界必將震動!”

“小師叔既然被稱為斬天驕,自然是天驕的克星,真要成就元嬰,天下格局將為之改變,我千云宗有機會列為南州十國之首!”

“恨天晚生千載,此刻當為真仙,難道是小師叔的名字犯了忌諱?恨天這種表字實在霸道,要知道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啊。”

“如果在乎天意天道,那就不是小師叔了。”

“太上長老云游多年,不知生死,一年前掌門真人與十大金丹長老不告而別,下落不明,如今小師叔閉關隕落,橫死宗門,我千云宗數百年基業,難道這是得了天譴?”

大廳的四周坐著數十人,有男有女,有人穿著長袍,有人身披鶴氅,一個個雙目如電,氣息綿長。

這些人都是千云宗的金丹修士,宗門弟子眼中高高在上的長老,百姓眼中能飛天遁地的神仙中人。

長輩故去的壓抑氣氛,在一陣陣低聲的抽泣中更顯悲涼。

身為金丹修士,自然不會輕易落淚,在大廳里抽泣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肥大的道袍,衣襟拖地,扎著雙丫髻,眼睛哭成了桃子,時而用長長的袖子抹一把眼淚鼻涕,顯得可憐兮兮。

“人死不能復生,諸位節哀順變吧,想必小師叔在天有靈,也不愿看到我們在此愁眉苦臉。”

一位瘦弱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終結了話題,他看向場中的小女孩,略有為難的說道:“小棉花,按理說你是小師叔的弟子,輩分與我們相當,不過你只是記名弟子,小師叔并未正式收你為徒,我們不能與你同輩相稱,如今小師叔隕落,扶搖峰一脈只剩你一人,你今后要何去何從呢。”

一句何去何從,說得里外雙關,說話的人,正是千云宗的副宗主,如今的代掌門。

大廳里沉默了下來,只剩下小女孩傷心的抽泣。

一雙雙神色復雜的目光,紛紛落在名叫小棉花的小女孩身上。

空氣中涌動起淡淡的威壓,在這些金丹強者面前,小棉花如同一只瘦弱的貓兒,動都不敢妄動。

“煉氣期弟子,自然要歸入仙客峰劍門院,這是宗門規矩。”一身藍色衣裙的中年婦人面目冷漠,淡然開口。

皮球被踢到了劍門院。

“畢竟是小師叔的記名弟子,怎能隨意歸入普通弟子當中?小棉花可是扶搖峰僅存的傳承。”

最先說話的長須老者手捻須髯,他就是劍門院的長老,此時反駁道:“不如讓她歸入飛檐峰易寶閣,那里比較熱鬧,氛圍輕松,適合她這種小娃娃生活。”

皮球被踢到了易寶閣。

“誰說易寶閣適合小娃娃修煉?你不看看我們飛檐峰有多陡峭!小棉花那么小,要是山路沒走好,掉下懸崖,誰負責?”

滿臉油光的老者比剛才還要憤慨,憤然道:“既然是小師叔的傳承,該當歸入掌門一脈,要我看還是讓小棉花到天運峰修煉比較好。”

皮球最后被踢到了宗主所在的天運峰。

“掌門真人未歸,我雖然是副宗主,但也不好隨意替天運峰收取傳承弟子,而且小棉花畢竟是小師叔的記名弟子,入誰門下都不妥。”書生模樣的副宗主,三言兩語又將皮球踢了出去。

“讓她離開千云自行修煉,等到何時能獨當一面,再回來接管扶搖峰。”

坐在正中間,始終不曾開口的一位長發鷹目的老者,忽然睜開眼皮,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他這一說,就此決定了小女孩的命運。

皮球這次被直接踢出了宗門,自生自滅。

大廳里,有幾人的眉峰動了動,眼中掠過一絲無奈,即便心有不忍,也無法再開口。

因為宣布小棉花命運的鷹目老者,是千云宗金丹第一人,被譽為大長老,他的話,連副宗主都無法反駁。

小棉花雖然年紀很小,但她聽得懂‘離開千云自行修煉’這八個字的含義。

分明是將她驅逐出宗門!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沒有父母家人,唯一的師尊還離她而去,如果再離開了宗門,她的命運可想而知。

恐怕沒等到獨當一面,就無聲無息的死在某處險地,進了妖族的肚子。

“小師叔隕落,扶搖峰需要另行安排,聚靈大陣的陣眼可馬虎不得。”

隨著扶搖峰的歸屬問題出現,可憐的小棉花很快被長老們遺忘。

“扶搖峰的沖天石控制著整個宗門的靈氣程度,此處陣眼非同小可,需要陣道高手坐鎮才行,奇陣峰的人接手比較合適。”

“要我看還是天運峰接管比較好,畢竟是宗主一脈,而且都是三峰之一。”

“天運,扶搖,白鶴,千云三峰可不止扶搖和天運,還有白鶴峰,在掌門真人歸來之前,陣眼沖天石該當白鶴峰的大長老接管。”

“我們易寶閣作為交易之地,靈田實在太少,沖天石誰管都行,扶搖峰的靈田必須有一半歸我飛檐峰。”

“我們劍門院的靈田更少!待客用的靈茶都要種不出來了,另一半靈田我們仙客峰要了!”

“十畝靈田,你們兩家平分?二位長老,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吶。”

悲涼的氣氛,在分家般的吵嚷中蕩然無存,面對宗門中資源獨特的扶搖峰歸屬,在場的眾位金丹長老很少有人還能坐得住。

熱火朝天的爭持中,被遺忘的小棉花越發傷心。

她不在乎未來會怎樣,只是傷心著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師尊。

師尊活著的時候,周圍的這些宗門長老都要見禮口稱晚輩,誰敢來爭奪扶搖峰?

師尊死了,這些作為晚輩的宗門長老就一擁而來,分家析產。

抽泣的嘴角兒,忍了又忍。

眼眶里的淚水,轉了又轉。

小棉花不想給師尊丟臉,更不愿被人家笑話,因為她是師尊唯一的弟子。

但她實在太小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滾了下來。

哐當!

伴著淚珠兒落地,傳來一聲怪響,一柄石頭般的長劍從門外被扔了進來。

石劍砸在大廳中心,揚起一片塵埃,宛如平靜的水面出現了無聲的漩渦。

看到這柄劍,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凝固。

“這是……長生劍!”

一眾長老倒吸著冷氣,滿眼的不可置信,紛紛將目光看向門外那個灰頭土臉好像剛從地底爬出來的年輕人。

“師尊!”

癟著的小嘴兒歪了又歪,當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小棉花終于忍無可忍。

“哇!”

于是所有的難過、委屈、無助、彷徨,都在這哇的一聲中,被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