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折春

第四十章 祭奠

第四十章祭奠

這邊眾人紛紛出了屋子,朝暉院正房就只剩下杭媽媽和四個貼身服侍的大丫鬟,太夫人便問道:“那一家子是怎么過來的?”

杭媽媽看向當時進來通稟的拂冬,拂冬屈身答道:“門房的人說是乘著一輛清帷油車來的。”

太夫人臉色一變,“這么多人竟然只乘了一輛車?”

拂冬點點頭,“門房的人是這樣說的。”

太夫人又重重的拍了一下炕桌,“他們竟然把家敗得如此?”

“太夫人,當心您的身子。”杭媽媽忙勸慰道。

“罷了罷了。”太夫人懨懨的道:“走的時候再派一輛馬車把他們送回去,拿些布匹、藥材等常用的東西。”頓了頓又道:“再從我的體已銀子里撥五百兩吧。”

“太夫人……”

杭媽媽欲說什么,太夫人卻是又吩咐道:“熙春你們四個分別去廚房和祠堂那邊看看,留下杭媽媽一個人服侍我就是了。”

熙春、念夏、斂秋、拂冬四個丫鬟都知道此時太夫人想必是有什么話要單獨對杭媽媽講,便都知趣的行禮告退了。

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的章氏祠堂一共有三間,青石鋪路,祠堂前立著青色大鼎。

章家祖制,女人不得進入祠堂,祭祀的物品只能男人擺,女人是碰不得的。

此時,陽平侯世子章華琨領著家中的幾位少爺將祭祀的貢品按照規矩一樣一樣擺在供桌上。

等到祭品擺放齊全之后,靖寧侯章鈺山領著家中男子進祠堂獻爵,三獻爵之后便是焚帛、奠酒,為老侯爺進行家祭,整個儀式莊嚴肅穆。

而章家女眷只能在祠堂外磕頭,以代表對老侯爺的哀思。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哪怕身下是墊了厚厚的錦墊,可地上的寒氣還是直往人的身體里鉆。

等到做佛家道場大禮的時候,幾位姑娘們早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

華錦看到悟凈大師領著眾弟子在祠堂的門口做著法事,也再沒有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一眼。

整個祭奠儀式進行了一個多時辰。祭畢,身穿的白色孝服就可以除去并換上常服,并將換下的孝服在火上燎了,整個儀式便結束了。

華錦并不是一個喜歡輕言放棄的人,她一直側目悄悄的打量著姐姐華蕙,見她又要跟在羅氏的身后,竟快步的走到了她的身前,插在了她和羅氏的中間。

華錦轉身,對著華蕙明媚一笑,“姐姐,我們一起走回去好不好?”

話音一落,她就看到姐姐的腳微微向前挪了半步,華錦滿心期待著。

此時,卻有一道聲音打破了華錦的期待……

“夫人……”趙信走了過來。

華錦看到姐姐瞬間面沉如水。

趙信用目光打量著她們姐妹,“外頭天氣這樣冷,夫人和五妹妹可有覺得身體不適?”

華蕙悄然支開手臂,把華錦順勢往身后推了推,動作更顯生硬無情,卻再沒看華錦一眼,“夫君怎么過來了?”

華錦一個趔趄退后了兩步,漸漸的落在姐姐身后,她只覺得自己與姐姐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堅冰。

此時的朝暉院明廳已經擺了四張桌子,丫鬟和婆子們正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往八仙桌上擺著。

見到主子們回來,又有另外的丫鬟和婆子們端水進來給各位主子們凈手。

太夫人還沒有入座,自然沒有人敢動,陽平侯章鈺山就帶著二老爺章鈺峰和三老爺章鈺洪去請了太夫人出來。

眾人又是安慰了一番,才在太夫人的吩咐下紛紛入了席。

華錦沒有什么心思看桌上的佳肴,正思量著如何打破和姐姐之間的堅冰。

不想卻聽到大房那邊的一位婦人對著桌上的菜肴嘖嘖稱贊。

她抬起頭來循著聲音望去,看到是那邊的二夫人,手中還甩著一方繡花的帕子。

她記得小時候姐姐最喜歡繡各式各樣的帕子了。

心中有了主意,華錦才有心思動筷。

可剛剛只用了半碗飯,她就聽到姐姐華蕙貼身服侍的丫鬟染香突然叫道:“少夫人,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華錦抬起頭,看到姐姐正扶額,一副神色疲倦的樣子。

“姐姐……”

“哎呦……我們蕙兒這是怎么了?”

華錦的聲音被羅氏的淹沒。

明廳內的人都往華蕙那邊看過去。

華蕙卻擺了擺手,“沒有大礙,這兩年添了頭痛的毛病。”

羅氏則如慈母般的道:“不如讓丫頭扶了你回泓浵院……”

太夫人卻是打斷了羅氏的話,“還回什么泓浵院,這里又不是沒有地方,再讓熙春去找了大夫來看看。”

面對兩位長輩的關懷,華蕙依然只是搖頭,“真的沒有大礙,而且家里有常看的大夫,方子藥材都是備好的。”

姐姐還是如記憶中的那般,倔強又執拗。

只是她真的是病了,還是……

思忖間,只見姐姐已經被染香扶著站起了身,先是對所有人面帶歉意的拘了一禮。

才又對著陪在幾位老爺身邊喝酒的趙信道:“夫君,妾身身子不適,不如我們早些趕路回去吧,家里有我慣用的藥。”

姐姐話一出口,華錦就看到趙信的眉頭先是一皺,又快速的舒展開來,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既然夫人身體不適,我們就早些回去吧。”

此時,二老爺卻是對姐姐呵斥道:“已為人婦了還這般的沒規矩,姑爺還沒用完膳,就催著回去?”

眾人也都是不解的看向華蕙,她卻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只執拗的看向趙信。

趙信不但沒有生氣,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深了,甚至帶著幾分寵溺,“是我沒有照顧好夫人。”

趙信既然這么說,太夫人和二老爺便不好再說什么。

羅氏打著圓場,“看看我們二姑爺,對蕙兒真是體貼入微。”

就連太夫人也笑吟吟的道:“我們蕙兒是個有福氣的。”

華錦卻只是看向姐姐華蕙,見其只是淡淡的笑,卻什么都不再說。

這個淡淡的笑絕對不是發自心底的幸福的笑容。

她看得出來,難道其他人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