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二十二章:乘龍跨鳳,乘鸞飛煙(一)

今龍鳳來迎,可以去矣!

隨著一道祥云橫亙于上空,櫟陽城里自此多了一對孿生子,彼時尚無雙生子不詳之說,是以,秦王昭世得了一舉得兒女,秦國舉國相慶。

秦地百姓家戶喻曉,奔走相告,為秦王的兩個孩子祈福。因秦王昭世為破解了六國分秦,是以,秦地百姓對其感恩戴德,免他們顛沛流離。

孿生子的兄妹二人,有別于秦濟民命中注定的道路,秦玄水的生活自有另一番奇遇。可說是神乎其神,直教后人不敢相信,又艷羨無匹。

故事的開端,便是自兄妹二人起名之始,濟民、玄水,承載的便是父母欲傳達的信念,若說濟民是乃是父母之意,那么玄水便是天賜之機也。

兩人出生之際,乃是洛惜賢的師父洛頃趕到,常人只注意到房里的母子、母女三人,洛頃卻是瞧見了當時天生的異象。

異象有二,其一為濟民,其二則是為玄水。

秦濟民有遠超王候之相,命格屬實貴不可言,命里雖有劫,總能化險為夷,倒是教秦王夫妻不甚憂慮,只消好好看顧教導,莫要心思長歪了便是。

秦玄水則是另一番景象,因體質之故,輔一出生便求了洛頃一塊安魂玉。其實即使不求,洛頃亦會舍這一塊玉的。

只因當時孩子落地之際,洛頃便瞧了出來,留下一句:不似人間玉,應作天上月。見夫婦二人緊張的模樣,又是一聲長嘆。

兩人再問,卻是不得回答。

從未放下過擔憂的夫婦,數十年來如一日,從未曾放下心來的只她一人,便是秦嗣遠有秦流芳照看,亦無此擔憂,生怕哪一日好好的女兒,便化作了一縷輕煙,散在紅塵各處。

除大事大非前,夫婦二人對秦玄水只一點:由得她去。

幸好秦玄水不愛捉弄陌路人,只喜與自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姐妹一道玩耍。‘苦不堪言’的幾人一面‘害怕’,又心生‘好奇’,從而‘戀戀不舍。’

昔日被折騰的對象,長成了翩翩少年,如陸家扶桑、若木,本以為是兩小無猜,見陸扶桑與秦玄水玩得最為要好,卻是一場鏡花水月,各有所好,陸若木更是不開竅。

秦昭世、洛惜賢卻不敢有任何的勉強,生怕哪日人便沒了,即使歲月爬滿了秦玄水的雙頰,二人依舊教其:隨心而為。

直到后來的一番奇遇,二人終放心下弦。

彼時的秦玄水不過一總角小兒,卻是貓也煩膩狗也厭惡的歲數。

莫說這貓狗,便是親兄長、親弟弟亦是如此,見之能繞道便繞道,省得無端被抓弄,然你能逃一回,不可能逃過每回罷。

總有一兩回被抓住,每每總是被抓弄。

隨意一個迷眼之法,便逃脫不開,秦濟民與其年齡相仿,多熟識幾分,還可借機以言語逃過一二,至于兩位弟弟,那便是自求多福了。

基于兄妹二人之間的羈絆,秦濟民彌留之際,方才會那般思念父母、妹妹,而秦嗣遠背后的人一直畏縮,除了秦流芳外,便是秦玄水之故。

或許是天賦異稟,或許是人有所長,秦玄水的玄術比之洛惜賢有過之而無不及,搗蛋的性子亦是如出一轍,且更高一籌。

因其身份,又是秦王昭世最為疼愛的王姬,行事愈發無羈,頗有世間之大,何處去不得的自在之感,便是上天入地都使地。

秦玄水腳下踩著整片秦國的土地,目下望見的卻是更遠之處。

一直由母親帶著身邊,或參政、或游春、或聚天倫、或是見證陰謀、陽謀,雖能理解這般做法,只是為了秦國更好的未來,亦是為了秦國百姓的安生日子。

可秦玄水無論如何,都不能融入其中,始終少了一種感覺,譬如與父母、兄弟之間,尚有血脈的牽絆,也僅僅如此而已。

隨著時光的深入,那種感覺愈發的強烈。

欲證明自己與世人存在一處,無甚差別,秦玄水總是愛逗弄自己的兄長、還有兩位弟弟,以及陸清塵、秦嬰、冷小帥、玄應離家的兄弟姐妹。

戲弄的人愈多,愈是難證明自己的不凡之處。

彼時的的秦玄水瞧世人與己,如同青山蒙了一層白紗,無論如何也參不透其中的玄機,便是觀星象推演八卦之流,亦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事情的轉機,在秦王濟民三十那一年,六國仍未一統,各有所恃,一位天生的少年之才甘羅橫空出世,年僅十二歲,便得秦王濟民的青眼,得了丞相之位。

不負所學,亦不負所得,甘羅年僅十二歲,便出使趙地,智取了趙國的土地,共計十二所城池,道是天妒好英年,出使回國的甘羅,卻在一場夜夢之中,乍然離世。

身邊倒伺候的蒼頭,有聽其留下的只言片語,只道是上蒼收回他們的仙童,教其位列仙班。常人只當是對甘羅離開,最好的安慰,亦是他們心中的寄托。

秦玄水聞言卻是心口猛跳,一股按捺不住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在蔓延。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一切熟悉又陌生的陳罷,教秦玄水滿是不解。

睡夢中起身之后,便在一間與她閨房有別,又極為熟悉的內室之中,雖身處異地,秦玄水半點也不擔心害怕,反而有一股朦朧的歡喜。

欲再度細觀室中陳置,卻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由遠及近,徐徐入內室。

秦玄水忽然不知手腳如何安放,顯得極為無措,又想起方才從床榻上起身,不知衣裳發飾是否整潔,做完這一切之后,欲迎上前去,猛的愣住了。

這般婦人迎相公的姿態,為何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卻無半點做戲的痕跡,不過她何時成了親,又嫁予何人,為何無半點記憶呢。

心思電轉間,來人已是愈發靠近了。

秦玄水原本還緊張不安的心緒,在聞得一種熟悉的氣味后,奇跡般的安穩了下來。卻在見到來人的眉目一怔。說是眉目,不過是一片霧里看花罷了,無論如何撥弄,亦瞧不見真面目。

又聽那男子開口,“夫人,終于尋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