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毒宗

第五百二十七章 誰不無辜?

慕君吾回到茅草屋內剛挨著床邊坐下,花柔就睜開了雙眼。

她黑亮的眼珠兒讓他心頭略略松活了一些,輕聲道:“花柔,你醒了?”

可是,花柔的反應卻讓他剛剛舒坦點的心又涼了起來—她雙眼毫無波瀾地看著他,如同再看一個陌生人。

“花柔,是我呀,我是慕君吾,你的君吾。”他不甘心,她的無動于衷讓他下意識的去抓她的手,然而剛碰到花柔的手指,她便一縮手,皺眉不悅地喝道:“出去!”

兩個字,明明白白的陌生,慕君吾愣住了,而此時花柔竟激動起來:“出去!不然我殺了你!”

“別激動!”楚玄沖了進來:“別激動!別激動!我帶他走!”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陪她!”他看著她,眼里是心疼是不甘是愧疚—今日的陌生他認為是自己的錯,他沒能控制好局面,讓人傷了花柔,這就是他的無能。

“你留在這里只會刺激她!得順著她!”楚玄哪敢讓他“沖撞”花柔,上前連拉帶拽,不停勸言:“清醒點,別刺激她,次數越多可機會越小!”

一句話里的現實,讓慕君吾只能妥協,他眼中是心疼、無奈、擔憂,終究是不得不跟著楚玄退了出去。

他們一出去,花柔那張憤怒而漠然的臉便壓不住的滿是悲傷,但她死死地咬著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怕聰慧機敏的慕君吾發現端倪,只能強忍著情緒。

“我知道你很難過。”楚玄連拉帶拽把慕君吾拖到了院門口:“但千萬不要硬來,急不得!”

慕君吾沉默著,雙眼盯著那茅草屋,滿心牽掛與憂慮,而此時屋內傳來花柔憤怒的咆哮聲:“走開!給我走開!殺!殺!”

“走了!走了!”楚玄聞言高聲作答:“我攆他走了!”說罷拽著慕君吾直接走出了院門:“你也看到了,快別留在這里刺激她了,這樣,你先回去,讓她緩緩,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再過來。”

不舍又能如何?為了她好,為了減少刺激,他只能先行離開!

“好!”慕君吾盯著茅草屋輕聲道:“我明天再來,她……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慕君吾依依不舍,終究還是上馬離開。

他走后,楚玄抓了抓頭皮,回院進屋,就看見花柔坐在床上,低著頭,人因情緒激動而雙肩抖動。

“別激動啊!他走了,真的走了。”楚玄說著翻手拈著一支針,慢慢來到花柔床邊,試圖給她扎針時,花柔竟抬起了頭。

楚玄愣住了,此刻的花柔淚流滿面,雙眸漆黑,哪里失控了?

“你……”

花柔哽咽道:“你要寫毒典,我幫你,但你答應我,千萬別教他針法,更別讓他給我施針醫治。”

楚玄頓了頓,忙收針坐到了床邊:“你都聽見我們說的了?”

花柔點了點頭。

“你……沒失憶嗎?”

“我已經想起了一切。”

“不對呀!”楚玄驚訝,蹙眉道:“毒王變的人會漸漸失憶啊!”

“那是以后的事吧,總之你不能教他。”

楚玄聞言眼里升起一抹羨慕和感動:“你怕他有事是不是?我和他都是帶毒體,有一成的機會……”

“就是有九成的把握,我也不會搏。”

“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好好的,想變成大魔頭嗎?”

“我不想變成大魔頭,但是他更不能冒險。”

楚玄看著花柔沒有吱聲,花柔怕他不接納自己的要求,一咬牙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唐門的弟子,你的丈夫。”

“沒錯,但他也是……楚國的大王。”

“什么?”楚玄瞪眼跳起來,愣在原地。

花柔看著他,輕嘆道:“我心疼他,不想他冒險,更何況……天下蒼生誰不無辜?”

她愛他,她不能看著他有事,對于她來說,生命的價值本就一樣,若要比,肯定是身為大王的慕君吾高于她自己,所以要勸楚玄,只能用他的身份,用他的生命價值來讓楚玄妥協。

“咱們不開玩笑!你這個太夸張了……”楚玄難以置信地擠出笑容,翻了個白眼。

大王?楚國大王?這也太扯了吧!

花柔看著他,淚從眼眶里滾落下來:“我說的是真的。”

楚玄看著花柔,笑容漸收,繼而跌坐在地盯著花柔—那位若是大王,這眼前的女人豈不是王妃?

“干!”

酒肆的雅間里,兩只酒杯相撞。

各自飲下后,錢渡放下酒杯,看著彭玕的一臉愁容,笑道:“我說國丈啊,你都已經加封太尉,還封了安定郡王,怎么倒愁眉苦臉了?”

彭玕看他一眼,沉聲道:“瑟瑟心上秋,戚戚籠中鳥。”

彭玕這話讓錢渡有些迷糊,而彭玕把酒杯一放:“說吧,找我什么事?”

“那個……國丈明明手中握有城池,為何盡數交出,一座都不留?”

彭玕聞言用力地搓了搓手指:“你都叫我國丈了,你說呢?”

錢渡呵呵一笑:“話是沒錯,但我聽說,國丈你……最近頗有些委屈啊!”

彭玕瞥他一眼:“我委屈什么?我都是安定郡王了,我委屈什么!”說著他起身,瞪著錢渡:“你要給誠王當說客可以,但,別找我!”說完他轉身就走。

“誒,國丈!郡王!安定郡王!”錢渡趕緊起身追攔,然而彭玕根本不做理會,幾步奔下樓去,出了酒肆。

酒肆內陰暗,外間卻陽光燦爛,一出來,明媚耀著他的眼,他晃了晃身子,神情郁郁地回到了馬車上:“回府。”

馬車在長沙府的街道上狂奔,車內的彭玕心情十分郁結。

祈王繼位為王后,彭家看著的的確確是扶搖直上,他本人也變成了安定郡王,整個彭家似乎都雞犬升天。

可是只有真正的彭家人知道,什么是如履薄冰,什么又是茍延殘喘。

對!茍延殘喘!

他們不過是花團錦簇的朽物,一兩年后一切都穩了,那把懸在頭上的刀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他太清楚這些把戲是如何玩的了。

郁郁的,他抬手挑開窗簾朝外看。

看著沿途叫賣的貨郎、看著玲瑯滿目的攤位、看著閑散的路人,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從未這般去體會過生命中的另一番滋味。

然而就在此時,他看到了有人被堵在墻角處,被幾個人圍著狂揍。

弱肉強食。

內心剛涌出這四個字,他聽到了被打的賭徒,嘶聲求饒:“別打了,我錯了!我明日一定還,一定還!”

彭玕本渾渾噩噩,卻是身子一抖,激動喊道:“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