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仙記

616 投奔

連意成了連半仙。

她起先倒是也仔細的想過原因,為何她能夠成為連半仙。

大約是因為,這三位同時飛升之人,和她都是關系匪淺。

一位是她的拜把兄弟,前生今世,都是可以性命相交的存在,聯系緊密。

一位是她的師祖,

佛家與她本就淵源甚深,她踏上仙路和陣道的伊始,都離不開佛家。她和東來師祖甚至還有一道頓悟的經歷,興許也在某一點上命運相連了。

還有一位是她九星連珠的同伴,本來前生就已經共死,命運糾葛,今生他飛升了,

冥冥之中興許是有些牽引。

三星動之中,

恰好,她也在被天道鎖定的范圍之內,不知其中究竟觸發了什么,她就變成了這樣。

但,實則這些不重要。

比起過程糾葛,連意不在乎。

也為鷹王、東來師祖還有白凡高興,但對于她自己會有個什么結果,她還是在乎的。

只是,光是在乎,也沒啥用,正如連意所想,主動權她已經“被迫”失去,與其忐忑擔憂,過好自己的日子比較重要。

于是,她就在蒼梧山住下了。

也沒去其他地方,蒼梧山自此,就成了她的道場。

鷹王本就在走的時候,

托付了一切給她,把這里改成自己的道場,她確定她那老哥哥根本不在乎,只會高興。

她在這里,潛心研究星船。

沒多久,全廣眉星域都知道了,藤仙連意又得了機緣,成了藤半仙。

不過,這藤半仙的名字聽起來沒有藤仙霸氣,所以,大多數人還是叫她連半仙的。

連半仙不知為何,也不回凌霄宗了,在鳶深界過起了占山為王的日子。

此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暗地里說藤半仙什么的都有。

有人覺得,藤半仙這是為了飛升做準備,畢竟她已經算是只差臨門一腳了,說不得什么時候,就飛走了。

她本就是藤妖,回到鳶深界也無可厚非,

鳶深界全都是妖修,

都說那飛升的鷹王乃是連意的拜把兄弟。

還有人覺得,怕不是連意實則受了什么傷,隱居起來了。什么連半仙兒?

有人自詡博聞強識,縱觀星域史,都未曾見過這個情況。

而且,這事細想,也有佐證啊。連意若是真的成了什么半仙兒。

那為什么不回凌霄宗,不回宗門,而是躲在鳶深界呢?

眾人發現,自她去了鳶深界,她竟然再也未現于人前,連她的消息都打聽不到。

這說明什么?

說明她心里有鬼,凌霄宗心里有鬼,藤仙連意許是已經在飛升之劫之中遭受了重創,凌霄宗一直捂著消息,不敢公示于眾而已。

他們覺得自己看破了事實,不知多么的洋洋自得。

殊不知,不知有多少人,已經秘密收到了凌霄宗和藤仙連意的聯名邀請函,邀請他們去鳶深界研究星船呢。

只是,這事乃大事,對于凌霄宗來說,尚且是要永封密閣的一等機密。

更何況,被邀請之人,無不是德才兼備,又有密閣和前世的雅元今生的情報販子元佑的背書的大才修士。

自是也清楚,星船之密如何重要。

也不可能泄露出去。

遂,外界之人,哪里會知道這些呢。

歲月輪轉,和前世一般,研究星船一事,到底在中斷了數萬年之久后,重新繼續了下去。

而不同的是,前生,連意是一個懵懂的參與者,她不需要考慮其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那部分就行了。

今生,她不僅是參與者,也是召集之人。

她無比的謹慎。

比起修士的才華,他們的德行才是連意更看重和考慮的。

所以,她發動她的人脈和親朋,對于這些大才修士進行了篩選。

研制星船,到底是和前世有所不同。

今生,許是因為那九道雷到底沒有白白的劈了連意,她半仙的修為也沒有負了她。

她陣之一道圓滿后,再次見到星船,前世對于爍星礦石和星船三百年研制的記憶,瞬時回歸。

連意花了一年時間規整,又花了一年對此進行改良頓悟,又花了三年,調查和邀請召集廣眉星域各方面的大才修士,共同研制星船。

臺子搭好了,戲怎么唱,連意就不管了。

她將自己對于星船的見解整理成冊,交給了眾人后,連意便徹底了撂了挑子。

三星動后第六年,連外終于踏上了鳶深界,他是真沒想到,他家阿姐,在短短的這么二十年內,有干成了一堆大事。

比起連意,他就閉了個小關,又幫她干了些苦力活兒以外,啥也沒干成,修為更是依然還在化神后期晃蕩,未有什么長進,真是太懶散了。

自連意回宗,他心中的郁氣就消除了,地心魔也除掉了,整個廣眉星域之中,進入了一段難得的安寧時刻。

甭管外界有時候還冒出的魔物,總歸地心魔已經死了,好比那本來就懸在腦門上的刀暫時沒了一把。

大家經歷了這么多,自然知道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寧靜,自然抓緊時間增長修為。

未來,許是還有更加厲害的敵人。

閉關之人太多太多了。

不過連外是其中,最篤定,意志也最堅定的。

他可是發誓往后要一直陪著連意的,修為不高怎么行。

如今已經落后良多,他拿什么保護自家阿姐。

豈料,等他出關,他阿姐居然變成了半仙兒。

外界說什么的都有,不過連外可不在乎,反正這些說怪話的家伙沒一個敢在連家人面前說的。

連外忙完了連意交代給他的事兒,就馬不停蹄的到鳶深界來了。

豈料一來,就被研究星船研究到廢寢忘食的遙飛師伯趕到后山去了。

只是走的時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總覺得遙飛師伯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難盡。

莫不是連意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了蒼梧山后山,連外已經是大吃一驚,他舒服的瞇了瞇眼,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這一回投奔連意是投奔對了。

這后山之上,滿山遍野爬滿了參天古木和各種藤蔓,清靈的木靈氣,簡直已經凝氣成液,要把連外整個淹沒在其中了。

那木靈氣之中,充斥的氣息,一聞便知道是連意的,畢竟是姐弟雙生,連意的一切,對于連外來說,也是百分百熟悉和受用無盡的。

身為十成單木靈根的連外,距離成為藤妖也就差一個本體的距離。

他焉能不美。

他狠狠的深吸一口氣,便是遙飛師伯不說連意在此,他也能憑著氣息,確定連意的位置。

如今自然知道,連意就在不遠處。

心中盤算著,連意飛升估摸著肯定是在他之前了,她飛升以后,把這地方借給他也挺美的。

他開心死了,直接大喊道:

“連半仙兒~連半仙~,你兄弟來了,你咋不出來迎接我啊!”

半晌,聽不到回音,蟲鳴鳥叫好不熱鬧,不遠處還有鷹聲長嘯,只連意就是未出現。

連外哼了哼,絲毫不以為意,俊美到極致的臉龐之上閃現著罕見的惡作劇和親昵。

“連半仙兒,不是吧,莫不是我這么叫你,你還不高興啦?好好好,那我叫你什么?大王?”

“聽說你占山為王了!”

他們姐弟一貫如此,自小就是喜歡互揭對方的短,可是關鍵時刻比誰都想著對方。

他正在樂此不疲,絞盡腦汁的想著,再用些什么話刺激刺激連意。

沒來由的,全身的毫毛突然豎了起來。

那悄無聲息卻又毛骨悚然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大腦還未反應過來,連外甚至臉上的笑容還未褪盡,身體已經本能的動了。

側身之下,枯榮劍已經出鞘,往身后jing準的刺去,可惜,卻直接被一根藤蔓死死的纏住了劍柄,沒法動了。

一熟悉到骨子的女聲傳來:

“你現在越來越長本事了,連外!”

在她的地盤上毆打姐姐?

連外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你……連……意,你怎么變成了這副德性?”

只見,面前哪有人啊,就是一根粗藤,像蛇一樣纏在一古木之上,那藤蔓上還凝出了一張臉,不是連意還有誰?

雖然……他連外見多識廣,也不是未曾見過連意的化藤之姿,至少和地心魔的最后一戰中,連意的化藤之態已經展現了眾人面前,但這么近距離的看,上面還多了一張美人臉,他還是嚇著了。

他總算是知道,為何遙飛師伯當時的神情有些古怪的原因了。

想必知徒莫若師父,連意的惡趣味,身為師父的任遙飛太清楚了,她肯定已經預見,連外必是要被嚇一嚇的。

可惜,她本就長了一顆偏心,自然向著親徒兒,所以便是預見,也不會提醒連外。

連意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又嗤了一聲,還特意惡作劇的把臉湊到連外面前,果然讓連外的臉更加白了三分。

倒是給一貫俊美又仙氣飄飄的青年添加了三分羸弱之姿,真是禍國殃民。

連意卻不覺得,心中還在腹誹。

哼,膽小鬼連外一直都是如此。

怕鬼怕蟲又怕蛇不說,這會子居然連她的本體都怕了,越來越沒出息了。

“你這德性?讓我說你什么好,你且等著,等下回我見著老祖宗,我一定要把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告訴他。”

身為半妖之體的連萬山,一生之中最大的執念就是不能化形。畢竟在他看來,化形的妖修才能算是妖,不能化形,永遠就是弱雞。

如今有了連意,不提連意前世如何,只就今生,連意光是能夠化藤這事,就夠連拜山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

在他眼中,這才是連家真正的崛起啊。

若是知道,連外這個沒出息的居然這么“忘本”,怕是早就不顧一切的要連外好看了。

什么?化神修士,怎么能打?

為何不能,他才是祖宗好么。

連意不提就罷了,這一提起,連外已經預想到了那可怕的畫面,當下打了個寒顫,他一把抱住那粗藤:

“不要吧,阿姐,我可是你的親弟啊,打死了可就沒了。”

這嘴貧的樣子,一如當年,沒有絲毫改變。

“哦?怎么會,幽冥界轉輪王是我的好友,我會讓他關照你的,讓你下回投個好胎。”

“……阿姐,我如今挺好的,我非常滿意,我是要和你生生世世做姐弟的,怎么能另投他處,我可不干,太沒義氣了。”

連意挑了挑眉,扭過頭,不看他沒臉沒皮的樣子,轉了個話題,算是放過他了!

“想吃什么,都是藍皮做好的,應有盡有,保管你愛吃。”

藍皮有了象妖妹妹,也沒忘記她這個老伙伴就是了。

隔三差五的帶著象妖妹妹來看她,藍皮溫柔,話不多,來就是給她做飯。

一如當年。

不過連外來的不巧,這會子,藍皮幾個都不在山里。

連外嘖嘖嘖幾聲,悄悄的收了枯榮劍,唯恐連意再提讓他二次投胎的話:

“你這日子過得太好了,怎么樣,連意,看在同根生的份上,收留我吧。”

連意身形一動,那粗藤瞬間消失,變成一青衫女裙的女子,和連外并肩往里走,嘴上卻道:

“收留你沒問題,你出多少好處?”

“你……這個守財奴,連自己親弟的錢都坑……”

“什么叫坑?沒錢也行,我之前交代給你的事兒,辦的怎么樣了?”

說著話,兩人便尋了一處安然之地,就地坐下。

這里是這后山最高處。

那日光溫和的透過枝椏,照射在他們身上,讓整個林中,木靈氣整個都活躍起來,充斥著勃勃生氣。

連意手一撫,藤桌拔地而起,好菜好酒擺了一桌。

連外滿意的看了一眼,果然都是他愛吃的好菜。

嘴上繼續回答連意的話:

“自然。”

他又湊近連意,笑的意味深長:

“你實話告訴我,為何讓爹娘還有老祖宗他們過來這里,難不成你都一把年紀了,倒是離不開家了?”

一向淡泊又常年就跟丟了一樣的連意,何時這么戀家過啊?

“還有,你不是還給家主以及伯祖都捎信了,都寫了什么啊?”

連外好奇極了。總覺得,連意是憋了什么大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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