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呼來

第137章 朕會救你

庸山,祭臺……

綠草如茵,寒潭浸冰……

這次的預知夢比過去都長,她沉在潭底,卻又不曾死去。

一月,兩月……

一年,兩年……

十年……

睜開眼睛時,鐘遲遲甚至覺得自己連血液都是冷的,仿佛真的在碧寒潭中浸了十年。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呆滯了片刻,忽地起身,奪門而出。

夜幕月影之中,一路疾行向北,衣袂如飛,青絲如舞,冰肌雪膚裸露在風中。

四月的風,應該是不冷的,可她還是覺得冷。

過丹鳳門,入眼處宮闕重重,她絲毫沒有降下速度,身子猶如自己有了記憶一般,無需思考,直接奔向了浴堂殿。

破門而入,她直撲龍榻,甚至扯下了一重紗帳,輕飄飄地覆在她單薄的寢衣上。

還是很冷。

這榻上毫無溫度,李長夜不在這兒。

鐘遲遲怔怔地坐在榻上,不自覺地拉著被子將自己全身都裹起來,格外的茫然。

她其實也沒別的意思。

每回預知夢醒來都會覺得冷,這次夢長了些,也更冷一些。

她只是想借李長夜的身子暖一暖。

可是他不在啊……

幾個時辰前,在衛國公府門口,他提過要她跟他回宮,當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現在她倒是回來了,可是他不在了……

他說,你不在乎云定安是死是活,也能把喬漁交給崔離,為什么一定要親自守著蕭懷璧?

可是法器的事她不能告訴他啊……所以他是生氣了么?

他不在浴堂殿,剛剛路過紫宸殿的時候也沒看到奉宸衛守護,所以他終于覺得她實在太難討好了,回頭去寵幸那些主動討好他的嬪妃們了?

她總不能闖進后宮,把他從別的女人床上拉走吧?

那真的是有點可惜呢……

鐘遲遲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掀被下了床來,緩步朝外走去。

李長夜不在這兒,她坐再久也是一樣冷。

中庭內,人影靜穆,一地如霜。

崔離的落在她臉上,眉間微微一蹙,道:“陛下不在這兒——”目光往下一掠時,突然啞了聲音。

鐘遲遲低頭看了看。

她出來的急,沒有披衣,也沒有著鞋襪,雙足如玉,踩在鋪滿月光的青石上。

她輕笑了一聲,帶著似有若無的誘惑。

崔離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挪開了目光。

“崔將軍不是來趕我走的吧?”她歪著腦袋嬌嬌笑道。

崔離目光低垂,道:“夜深露重,鐘娘子還是先進去穿了衣鞋再說吧!”

她靜靜地看了崔離片刻,忽然朝著他走近兩步,伸手探向他,輕聲道:“崔離,我冷……”

崔離如遇洪水猛獸般,步履倉皇地退了一大步,道:“鐘娘子先進殿歇息吧!陛下很快就到了!”

他說話時,鐘遲遲已經聽到了遠處急亂的腳步聲。

她挑了挑眉,笑道:“你讓人喚他來的?”不愧是心腹,真是什么情況都能允許打斷……

崔離沒有否認,只是又退了一步,生怕她要毀他清白似的。

鐘遲遲好玩地又逼近了他一步:“你這是把他從誰的床上拉出來的呢?陛下要是不高興了可怎么辦?我也不是一定要來找他,你也可以——

“陛下在含涼殿!”崔離急忙打斷了她,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含涼殿?

鐘遲遲回憶這個殿名的時候,焦急的腳步聲正穿過前殿,進到中庭時,腳步微微一頓,繡著金線的衣擺在月光下驀然耀眼。

她剛一抬眸,那人已經箭步到了眼前,猛然將她抱起,大步朝殿內走去。

這廝的身子一如既往地火熱,鐘遲遲想要貼近,又心生猶豫。

她豎起一根手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語聲嬌懶道:“陛下怎么跑含涼殿去了,我是不是打擾到陛下的雅興了?”

李長夜怔了怔,將她放到榻上,摟著她笑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酸什么?朕被你氣得睡都睡不好,哪里來的雅興?”

“哦?”鐘遲遲不信地睨著他。

李長夜又好氣又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額頭,轉而去拍她腳底的灰塵,道:“上次不是同你說過?入夏后浴堂殿暑氣太重,朕往年都是搬去含涼殿的,你若一定要住浴堂殿朕也就勉強陪陪你,你既然不肯回宮,朕就一個人搬去含涼殿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撫著她冰涼的雙足。

那一雙玉足雪白晶瑩,柔潤可愛,他看得心頭躁動,道:“同你說的時候心不在焉的,這會兒又來誤會朕,你自己說該不該罰?”說著,將她一只小腳捧起來輕咬了一口。

鐘遲遲反射性地縮回了腳,咬著唇,壓下了溢出唇角的歡喜,卻遮不住雙眸盈盈含笑。

李長夜也是笑得雙眸微彎,傾身過去,撫著她的臉道:“怎么突然進宮了?知道錯了?”

“我怎么錯了?”她嬌嬌地睨了一眼過來,李長夜頓時忘了原來在說什么,只忙著軟了聲音哄道:“是是是,遲兒沒錯,都是寡人的錯!”

她唇角壓不住似地一點一點上揚,一雙精致渾圓的杏眸笑得瞇起了一半。

李長夜只覺得她這模樣又嬌又媚,可愛至極,恨不能揉進骨血,永不分離。

將人揉進懷里時,卻蹙了蹙眉,一邊將手摸進她衣內,一邊低聲問道:“身上怎么這么冷?”

“李長夜……”他掌心如火,熨在肌膚上,令她舒服得聲音都微微發顫,“我做噩夢了……”

李長夜正在她身上游走的手突然一頓,收了回來,改為輕撫她的秀發,柔聲問道:“夢見什么了?”

鐘遲遲不依地將他的手拉回身上,有些委屈地說:“夢見我落水了,水好冷……”

他從善如流地用掌心溫暖著她冰涼的肌膚,眸中有異樣光彩流動。

“遲遲……”

他低低喚了一聲,仿佛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停頓了好久,才道:“別怕,朕的水性很好……”低頭含住她的唇瓣,語聲逐漸模糊,“朕會來救你……”

他吻得既溫柔又專注,一點點,一寸寸,反復流連,不舍罷休。

心口被燙得火熱難耐,鐘遲遲忍不住用力拉下他,翻身在上,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