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悲傷喜歡過了

第十五章 企圖,封鎖舊時光

所謂老地方,就是鄧江心對李偲表白時去的一家小咖啡廳,跟她家就隔著一條大馬路,因為離得近,這里就成了他們碰頭的老地方。

到的太早,等待容易讓人心緒煩亂,李偲不自覺胡思亂想:他到的時候,我說什么開場白?我是保持一個淡漠但禮貌的距離還是裝成老朋友?我是先開口說話,還是等他先說?算了,還是不想了,還是自然些吧。李偲不想再想下去,與其緊張不安不如橫下一條心平靜面對。

8點45分,李偲已經站在老地方等著了,現在她要自己走回到街上,繞到另一條路上,走到遠處再慢慢走回來。她要精準地算好時間,9點整到,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像不偏不倚的態度。正當她算著時間一點一點往咖啡廳門口挪的時候,鄧江心從右后方閃出快速往前走。李偲想張口想叫他,卻僵在那里出不了聲。他沒看見她?她竟然生疏地連叫一聲都那么難了。他到了咖啡廳的門口,看了一眼周圍,沒看見李偲,然后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這時李偲才快走幾步到他面前,對他說:“很準時啊。”

他也笑著調侃道:“我剛走過來的時候,看見一背影很像你,我還在想這么妖嬈該不會是你吧,又怕認錯,還真是你啊!”他選擇老朋友模式的談話,好吧,我不用自己選擇了,那就裝老朋友吧。

“那進去吧。”

“好。”

落座,點單。開始說話。

“偲偲,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你呢?”

“比較忙。公司業務量多了起來,最近應酬也多了,喝酒喝多了,突然身體都起疹子了,醫生說要我這段時間盡量不喝酒。”

“酒精過敏嗎?”

“對啊,你看。”說完,他拉開襯衣領口,把頭往李偲這邊伸,脖子上紅紅的一片片疹子展示給她看。

李偲微微起身探頭過去,自然地用手去觸摸那些疹子,“疼嗎?你以前酒量,喝得發酒瘋了也沒見你起疹子,你是不是吃了別的東西了,真是奇怪。”

“疼到不疼,老了唄,身體扛不住了。”他笑著回答。

那一瞬間,他們好似還是情侶。

“偲偲,你卷發了。挺好看的。”

“你倒是沒變什么。”

聊完這些,似乎就陷入一陣尷尬,李偲只好喝茶,他看著窗外。

“你交男朋友……”

“你魔獸打算……”幾乎是同時欲開口打破沉默,但是……完全不相及的話題,被無辜撞在一起,弄得兩人尷尬地發笑。

“偲偲,不玩魔獸也挺好的,游戲而已,你找男朋友了嗎?別老玩游戲了,那東西也費神,我估計也不會再玩了。”

“交男朋友又不是菜市場買西紅柿,隨隨便便就挑一個嗎?”

他笑笑,點點頭,說:“是,但是你也要抓緊啊,25,6了呢,姑娘。”

“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急著這一兩年未必就能成就美好的姻緣。日子還長著呢。”

他似乎聽出了前女友話里的清高和對他急于成婚的鄙夷,喝了口茶,微笑著向后趟進沙發不再說話。

這一刻,他們不是情侶。

沒有說話的空檔,只有假裝翻雜志才能顯得自然不尷尬。這一點已經證明,什么都變了。他們只是分手的情侶,彼此的前任,他們裝成老朋友,卻做不到像老朋友一樣敘舊。那份舊是愛情;那份舊是四手緊握,耳鬢廝磨,而他們現在不能這樣,起碼他不能這樣了。

“你怎么想起要見面了?”

“因為很久沒你的消息了,你退出了我們的校友群,QQ

也刪除了我,微信我們也從沒有加過,偶爾能在魔獸世界里看見你,但是你從不說話就看你級數一點點升高,我就想啊,這傻丫頭估計在傻乎乎地累死累活地做任務。”他喝了口茶,坐起身說:“我想知道你好不好,我希望你好,真的!”

良久,李偲抬頭給了鄧江心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覺得我會虧待自己嗎?我當然好呀。對自己好的不得了!說說你的工作吧,還是老出差嗎?”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在說他的工作,李偲偶爾插句嘴。這一刻,他們又像是老朋友了。

10點15分,茶杯見底,李偲示意服務生不要再續杯,起身打算告辭。鄧江心結賬,兩人從咖啡廳走出來,他一直把李偲送到門前的地下通道入口處:“那我就送你到這吧,早點回家。”李偲點點頭,轉身走下地下通道,即將拐彎的時候,忍不住回望,他,還在那里,明亮的眼眸,注視著她。停了一秒鐘,在那一秒鐘里李偲有返身跑回去擁抱他的沖動,鞋尖的方向不為人所知的朝他偏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朝向了自己的前方。轉身一路小跑穿過地下通道再奔上樓梯,回到地面,急急地站在馬路這邊望向對面,多希望能看見鄧江心還在原地看著她,馬路對面只有慢慢走遠的背影,慢慢被眼淚模糊……

騙得了別人,唯獨騙不了自己。所謂的期盼,所謂的見面,都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他的最愛,即使無法再擁有他,但是起碼還可以占據他的心。那,是這樣的嗎?如果是這樣,是不是就滿足了?是不是就開心了?只有眼淚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回到家中,李偲極力表現得和平常無異,洗涮完畢上床休息。

注定是一夜無眠,見面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腦海中放大:他見她時開心的表情,主動示意她撫摸他脖子的舉動,他夸她新發型的語氣,他目送她離去時的眼神......每一個細節都被放大。就是這樣的!等到東方微亮,第一道陽光透過窗簾輕輕籠著擺在臥室一角裝著打油詩卷軸的木匣子,李偲得出的結論是,他們仍然相愛,他所謂的結婚不過是一場欺騙。

就這樣,李偲再一次把泛濫的舊情連同那個裝著打油詩的木匣子打包丟棄到了衣柜的最深處,蓋上了不穿的舊衣物,埋住了不堪的舊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