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重生的

第三十六章 金土地

第三十六章金土地

改革開放之前,中國處于現代文化歷史上一個近乎瘋狂的年代。所謂“十億人民十億兵”,曾幾何時,在幾億中國人的衣柜里,綠、藍、黑、灰等幾種顏色的衣服占據了絕對的“統治地位”。當時,有西方人甚至用帶有嘲諷的口氣,將穿著不分男女老少的中國人形容為“螞蟻”。然而,隨著改革開放的來臨,國門打開、觀念變更,中國人重新打量自己的穿著。在自我懷疑的目光中,逐漸認同穿著打扮是沒有階級性的。中國人深埋幾十年的愛美之心,開始在服飾上得以釋放。

追求時尚,不管什么年代都一樣。八十年代初,一節的確涼布需要5至6元錢,在當時是一個學徒工工資的三分之一,一個一級工人工資的四分之一,是半個月的伙食費,其珍貴程度不亞于后世的羊絨大衣了。

年輕人一旦穿上了的確涼,就好像代表了一種時尚,其感覺并不涼爽,但它的優點很多:挺直不皺、不縮水、干得快、不變形、不怕霉蛀,不用熨燙。下班的年輕姑娘們穿著碎花的“的確涼”裙子,結伴站在欄桿邊旁若無人地聊天、看風景,隨意的擺弄她們的連衣裙,金色光線斜照著她們細長的腰肢,成為了貧瘠年代唯一的風景。

在這種大環境下,董潔他們的金土地牌服裝從沈陽一個街頭小攤,開始了自己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金土地這個名字,也頗費了他們一些周折。在董潔的影響下,大山慢慢也明白了品牌的重要性。目前的情況,大眾是消費的主體,DJ肯定不能用,也不適合,最好起個通俗點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服裝界的春天就要來了,咱們就像一只先行報春的燕子,春燕,這個名字怎么樣?”春燕春燕,有點意思,可又覺得有點怪怪的,想了想,董潔自己否定了,“不好,再想想吧。”

“青春,怎么樣?這個名字聽上去夠敞亮。”

哎,董潔嘆氣,大山起名字的水平幾年如一日,沒多少長進呢。這兩字最近兩年是比較流行,叫起來也算瑯瑯上口,可是青春牌青春牌,再過十年,這名字聽起來會有好土好土的感覺,她可不打算自己豎起來的牌子曇花一現。

兩人討論大半天,最后拍板,新品牌就定為“金土地”。負責設計、制作和銷售的人,都是農家走出來的孩子,農民對土地的感情最為深厚,這個名字,既包含了它的來歷,也蘊涵著大家對美好未來的殷切期盼。

雖說這年頭,衣服這東西,正處于完全的賣方市場,可以算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董潔事先仍然一再要求,銷售的時候,要提供微笑服務。

百貨公司的售貨員,這時候那是相當吃香的工作,可他們的服務態度,卻越來越被人詬病。有人在報紙上撰文抱怨說,過去的店員對顧客都會有禮貌地問:“您要買點什么呢?”現在則改為說:“你要什么?不許挑,不要就算了。”尤其是北京人,服務態度之惡劣到了舉國盡知的地步。

這種苦,大山感同身受。陪同董潔去選原料的時候,他也算是扎扎實實領略了個透徹,如今自己做銷售方,當然要在這一點上多加注意了。

凡此種種,金土地從面市那天,就注定了它紅火熱銷的前景。壓軸的兩件風衣,為了多留住兩天壓場,盡管他們特意訂了個有點離譜的價錢,還是在第二天就被人買走了。其余的衣服,也是當天上市,當天被搶購一空,他們的生產力遠遠抵不上人們熱情的購買力。

賣出的衣服,他們采用明碼標價,不二價,這樣容易結算,帳目清楚。現在還沒有計件工資一說,趙杰回鄉招人前,三個人碰頭,就工資待遇問題商量了多半天。最后初步訂下保底每月二十元,每做出一件衣服,會有一定的提成獎勵。賣出的衣服也和銷售人員的收入掛購,這樣能最大限度調動起人的勞動積極性。

自打第一天銷售開門紅,晚上的慶祝酒席上,大山宣布并解釋清楚提成這件事,歡呼聲差點沒把房頂掀翻。

農村人,能吃苦,為了掙多一點錢,她們自覺加班加點,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不用休息。睡眠時間被壓榨到了極苛刻的地步,連吃飯上廁所都是一溜小跑。

季節變換與潮流更迭,使服裝業成為永不衰落的朝陽產業。服裝行業巨大的市場空間及投資回收期短、回報率高的優勢,使投資者趨之若鶩,80年代開始的服裝批發零售業,成就了內地最早一批富商巨賈和產業驕子。

而現在,做為先吃螃蟹的先行者,大山和董潔都嘗到了豐收的喜悅。

每天晚上,大山固定的工作之一,就是在燈下數錢。

數錢的感覺很幸福,雖然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激動和震憾。

在收支本上記下數目,把錢放進抽屜。“唉!”他長長呼了口氣。

“累了?”剛洗完澡的董潔披散著一頭濕發靠過來。

大山搖搖頭,把她塞進被子里,密密實實包好,只在外面露出個腦袋。拿過毛巾,熟練的給她擦起頭來。

“沒有。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嗯,從前的一些事。”他擦頭的動作慢了下來。“也不是很經常,可我有時就是會想起過去的日子,”想起他站在西平縣街頭的無助,想起聞著飯館食物的香味吞口水,拉下自尊乞求別人給自己一口吃的東西,被別人當乞丐一樣的羞辱。還有,“想起奶奶還在的日子。那時候,我和你,我們都說要快點長大,要過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我們說過要給奶奶買許多許多吃不完的好東西。”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夾帶了一絲哽咽。“可是我們長得太慢,許下的諾言又太沉重,無法兌現,我連一件衣服都沒有買給奶奶穿。有時候,我數錢,數著數著,莫名的就會心酸起來,就想到,從前奶奶每回聽到我們那樣講,總會笑的非常滿足的樣子,我……”

他再呼出一口長氣,沉默了下來。

“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不知在哪里看到這句話,講的很有道理,是吧?哥,你跟我講過,說沒有人能拒絕成長的腳步。成長的路上,我們得到一些東西,也會失去另一些東西,總有些遺憾,讓我們無能為力。”

董潔掙扎著從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輕輕蓋到大山手上,“哥,奶奶雖然不能再陪在我們身邊,但是,只要我們活著,奶奶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因為有我們記著她想著她,奶奶,她只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她在我們心里陪著我們呢,是不是?”

“小潔,哎,小潔!”大山突然緊緊抱住她,嘴里不斷的喚著她的名字。

“我明白,我都明白。”董潔也緊緊回抱他,像個大人一樣一下下拍撫著他的肩膀,“我總會陪在你身邊的,不管什么時候,不管到哪里,我們都會在一起。”

就這樣靠在一起,讓我像現在這樣緊緊抱著你。男人也會有軟弱想哭的時候,也會想有個肩膀靠一下,何況,你還不算男人,僅僅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好了,我沒事了。”

大山最后緊緊抱了她一下,放開手,聳聳肩,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可能是最近看紅樓看的吧?都被感染的多愁善感起來了。”

“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繁華落后成一夢。一部紅樓夢,半載辛酸淚。哥哥會被感染,很正常啊。而且,”

董潔皺皺鼻子,“我也很享受被哥哥依靠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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