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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看看人家多大方(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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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半,外面還是黑乎乎的天,從旮旯里忽然冒出個人插嘴道:

“鎮亭大人,就算沒有這些貨,您治所收上來的那些凍魚也裝不下。不行雇驢吧,啊?”

東北這里,用什么詞來形容活太多,已經到了干不動筋疲力盡的程度,那就是:不行的話,雇人吧。

這位可倒好,讓雇驢。

劉靖棟在隊伍中間,影影綽綽好像聽到他親叔的聲音:“老熟(叔),是你嗎,你咋來了呢?”

劉老柱的弟弟兩手插暖袖,連看劉靖棟都沒看,心想:

戧風冷氣的,沒空理侄子,在聊正事。

劉老柱的弟弟前不久弄來一批毛驢,他對已經歸屬為鎮北大地的農民們非常看好,堅信好好干下去,明年買驢的指定多,就趁眼下價低購置了一批。

但大牲口這物種,在沒賣出去前,不用它也有嚼用,那都算開銷。

所以他在磨嘰趙鎮亭,想要共享單驢呢,讓官衙租他車。換以前的鎮亭,他指定不敢,那時的治所征用牛和驢也不會給錢。

但眼下歸為鎮北大地了,趙鎮亭又為人正直,劉老柱的三弟尋思試試,張嘴三分利不行也夠本。

趙大山看眼面露躊躇的許有糧,猜到在猶豫想和他們一起走了。

可是明天就要過年,嬸子賣那一批貨經過他手轉交契書,還有凍魚本就歸治所管,衙役們遭罪走一趟也就算了,這是職責所在,讓二弟幾個小子跟著去不是那么回事。

又想到他湊的那二十輛牛車加驢車,外加他那匹老馬確實不太夠用,他那匹老馬萬一承載不住貨物再嘎巴一下倒塌,想想就心痛,咬咬牙道:“成,租。”

“好嘞,鎮亭大人,看在您臘月二十九還要為俺們小老百姓奔波,如此宅心仁厚,我指定給您最低租賃價。再一個,您用上就知道了,我那些驢嗚撓一下子就能干出一侉子遠,跑起來嗖嗖的,絕對的馬中赤兔,驢中馬戶。”

在這里,嘴巴不會多說話都賣不出去貨物,絕對不讓話掉地上,人人有自己的一手活。

有了劉老柱三弟的那些驢車,外加隨隊伍的陳管家,聽說治所是要給鎮北軍送大飯吃的魚,并且二道河,對,就是他昨晚住的那個二道河還有年禮,要送給賈將軍和呂將軍的?!

陳管家胖胖的臉上露出吃驚。

陳管家不知道其實還有霍將軍的,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那也伸出了發財愛心的小胖手,招了招手說:“往我們車上裝,我們車還有些空位置。”

趙大山出發前特意對許家仨有解釋說:“我和你們嫂子要初四才會去你們家。你嫂子非要明日,明天不行,明早押送貨物回來要值守,三十初一都是我。初二還要回趟老家祭祖,告訴你們娘一聲。”

許家仨有一邊幫著裝車,一邊痛快應下:“不著急,大山哥,自個家啥時候去都趕趟。”主要是怕他們也沒空招待。

早上七點,辰時。

二道河小子們先去了鎮里集市口買零碎八碎的物什。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豬肉攤子,今年豬肉嗷嗷漲價。

從最初的二十文漲到二十二,臨到年節直接飆到二十六文一斤上好五花。

現在許家經常進鎮里買糧油,自己家開買賣小道消息也比較多,所以耳聞就目前這個肉價,還是鎮北軍調控了的。

鎮北軍本身買不少肉,和外面各鎮各縣都有合作,這才從外面又調來了許多豬肉,要不然眼下就沒有賣的了。

對,沒賣的,就這么夸張。

因為養豬的人是有數的,以前日子又不好過,買肉的人少,誰敢一口氣養那么多豬?

且許家還叭叭的吐槽別人呢,說這是誰啊?買那么多肉囤起來,指定是那些大戶干的這事兒,瞎湊什么熱鬧。

豈不知里面就有他家,他們還好意思罵別人。

天天做香腸,天天在商鋪那里往外賣肉。更不用說,自打十月份就買不少豬胰子豬肥膘做皂角,那時市面的肥肉全被劃拉光了,許家三天兩頭湊吧湊吧就購買一只豬,這還能有好?

像是供給許家的豬肉販子,往年賣不完肉大年三十還要出攤,今年早早的豬圈空了,豬腸子啥的全都白送許家,這就收工,發達了。此時正坐在熱炕頭上和他老伴研究,正月里要不要去給許家走個禮,怕明年許家不和他們家長久合作。

他老伴摳門,說許家還有仨小子沒成家,以后等成家再隨禮不行嗎?過年就要走禮,建新房還要隨禮,許家咋那么多事要隨禮呢。咱家小子們全成家了,他們也不給回禮那不就賠了。

結果被她男人訓道:“別瞎算計,你不曉得這里的事兒。看著吧,今年見咱家掙不少錢,明年養豬的人一定會變多。大伙日子再一好過,當養個孩子玩了就養豬唄。遠了不說,你當許家自己養不了豬?那一桶桶帶油水的刷鍋泔水,就算許家瞧不上這點兒小錢,二道河借光就會有人養。”

可見,只一家的買賣能賣到外地,在能做大做強的情況下,這就能關乎不少人家的生活了,關聯者全都能跟著掙到錢。

要是有很多個“許家”在鎮北大地拔地而起,要是將軍府自個也要做買賣呢,那這里的老百姓會有許多活干。

這不嘛,這家擺攤豬肉販子雖然沒和許家合作過,但是他卻認識許家仨有,只是仨有不認識他。

看到打頭的許有倉和穿著不孬的劉靖棟,眼里帶著光,能不能剛出攤就收攤在此一舉了,急忙張羅道:“這可是稀客,要買肉不?我給你們秤挑高高的。”

“叔,豬爪子咋賣的?”

許有糧從后面過來又補充一句:“后鞧又是啥價?”

糧子覺得村里嬸子們說的對,家里雖然有囤肉,但是最好不動,以免客人去沒啥吃的,那才是會影響口碑的事兒。留下不好印象,下次人家不來了,就是影響自家和全體村民們掙幾十兩的事兒。

所以寧可在外面一斤多花三五文買點兒。

許有糧打算給丈母娘和在家的小舅子買點兒肉吃。

小芹嫁他三年了,他做姑爺的從沒給岳母拿啥像樣年禮。

是,今年娘和田芯給了兩套衣裳布讓送給岳母。

可那是娘和侄女的心意。

他想用他們小兩口的錢給岳母再買點兒。到時像有銀說的那般,回門那天趕著牛車,非要特意從小芹大伯家門口路過給那家人看看。當年于家分家時,沒少欺負他小舅子們這一支。

現在大力出息了是一碼事,他這個唯一的姑爺子也要幫著出口氣是另一碼事。

許有糧一口氣買了三十斤后鞧肉,大力沒多想,以為是許老太吩咐的,正往攤前湊回答劉靖棟的問題。

劉靖棟問:“咱村還有誰家要買豬爪子來著?我凍懵了,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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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說:“四爺家四個,二老懶叔家四個,七爺家和是曹叔家是倆,美壯姐家要給蛾子大娘家送倆當年禮。還有里正叔家和萬大爺家是要一扇排骨。王哥你家要多少來著?”

王玉生說:“開鋪子買糧食不湊手那陣,我老丈人沒少借我銀錢,我要給他買豬頭肉。唉?店家,你這些豬爪子都是烤過的啊?”

“褪毛嘛,好嘞,都給你們秤高高的。”豬肉販子樂夠嗆。

十二個小子湊一起也面帶買貨的激動笑容說話,嘻嘻哈哈說劉靖棟是不是你饞要吃排骨,劉靖棟說:“你們最是了解我,我向來不是饞人,是俺爺奶今年在村里,俺奶愛吃。”

他娘還說,他爺自從縣里回來,就一直惦記要請村里老兄弟們喝酒,索性趁著年節給請家里吃一頓。而作為里正家,往年又從來不請客,這把燉上一大鍋排骨,讓人出去說都是硬菜。

許有銀已經去了旁邊攤子,正阻攔同村小子讓別買褪毛雞:“你不曉得嗎?咱村大娘們不稀罕白條雞,那雞鴨鵝毛都攢著呢。”

不過,誰也沒有他嫂子攢的多,許家已經攢好幾麻袋。

這幫小子又買了兩筐大鵝,一筐裝六只鵝,買十二個。順嘴還打聽打聽野雞野鴨咋賣的。

隨著買完各種肉,集市上人越來越多。

集市上有叫賣賣木炭的,還有賣鞋墊子的。

“客官們買點兒吧,五文一副鞋墊,賣不完俺娘不讓回家吃飯。”

你少來這套,我們買了你鞋墊子,俺娘也不讓俺們進門。

“賣棉褲的,賣不打滑鞋,摔個大腚墩你來找我。”

凈忽悠外地客商,在這里走路哪有不打滑的鞋,趕上下雪路面全是冰要爬著走。老牛也走一步倒退三步。

集市上還有賣木薯粉的,賣豆腐的,賣芥菜疙瘩的,地上堆著小山般的芥菜疙瘩,上面蓋著破棉被。

再往前走,是石磨在賣花椒大料,現場研磨粉沫。

賣糖人的,豆包的,賣紅紙的,幫寫對聯一副五文的,劉靖棟覺得自個能掙這個錢。

還有不少賣木耳榛子和小凍魚的,終于讓小子們逮住賣雞蛋的了,“來四筐。”

竟然在等待裝雞蛋的功夫,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賣驢嘞!”

旁邊還有他媳婦帶著兒子喊:“還賣驢肉火燒。”

“老熟啊”,叔叔的意思,劉靖棟就納悶了:“你家到底是弄回多少頭驢,放村里寄賣的牛還沒有賣完,你看,這不是讓我們用著呢。而且除了活驢咋還有死驢,嬸娘,您怎么也賣上火燒了,啥時候回家過年,俺爺在盼著,今兒村里殺豬。”

“明兒,明兒一早。”劉老柱弟弟也鬧心,怎么又遇到了侄兒,還要倒搭幾個驢肉火燒,臉上帶著笑往外掏火燒:“不行不行,必須一人一個,別來回推搡影響你們嬸子賣貨,都嘗嘗驢肉是啥滋味兒。”

只有劉靖棟當場就造了,其他人都找借口說要去買糧食沒空吃。

許家仨有和大鵬不約而同將火燒揣懷里,打算帶回去給家里人分著吃,這就是許家幾位“少爺”的真實生活。

“二少、三少,四少,小的給您們拜年了,這幾位是?”

許有銀看眼大鵬:“這位應該是小少。”

少爺的子女或是侄兒,想必是這么叫。

“那幾位也是俺們村各家少爺,小哥,我們都是來買糧的。”

沒一會兒糧鋪傳出三位小二商量的聲音,一邊商量著,到底要不要去錢員外家尋回東家問賣不賣。一邊和許家仨有解釋說:

“實不相瞞,全賣了你們就搬空了。

一是年前那場大雪,像酒啊糧啊這些重物本就運來不多。

二也是聽說明年會有大糧商來咱們這里開分號,專賣那些官家,我們東家就沒敢多囤糧食。

而我們這一行又是被管控的,即使不被管,我們東家也一向是糧鋪不準賣空。

說無論啥時候,即使城破,糧鋪也不能賣空不能率先離開,否則百姓們會更慌,這是我們東家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要不,哥哥們給我每樣留個百十多斤?”

“沖你們東家的人品,咱兄弟們也不會挑理,成!”

你不成也要成啊,隨著搬運才發現十二車裝滿了,大鵬脖子掛著豬蹄子,王玉生身背小米,劉靖棟前胸掛豬頭,后面背排骨,還有四筐雞蛋小心翼翼放在糧袋子最上面,最上面鋪個草蓋簾。

“完了,飄雪了,可別下大,咱們還要盡早趕回去殺豬。”

出城的時候,出現了一副讓路人駐足的場景。

那就是有一支商隊忽然喊許老二他們:“是二道河的嗎?”

許家仨有齊齊回眸:“是。”

難道你們就是傳說中要去俺們村過年的商隊?

不止。

還有一支商隊正從大車店往外跑,隨著跑,領隊還被不少人調侃:“您剛剛還說不去呢,說在哪都是異地他鄉,對付兩天,等初二裝滿貨物直接離開。”

突然就不想對付了。

“等等我們!”

與此同時,趙大山這面送貨隊伍也偶遇一支特殊馬隊。

陳管家一眼就認出,對面領隊是霍允謙的私人護衛姓岳。

本來霍允謙打算以穆公子的名義給二道河那面送禮,也應該派九寶是最合適的。

但是霍允謙送給二道河的年禮里,其中有一樣是一筐石榴。

霍允謙怕九寶為形容難得,將這筐石榴籽形容的跟舍利子似的,就打算另擇其人,找個不多言多語之人。

而在他選的時候,聽九寶說呂巖在派人裝車要給許田芯送年禮,給裝不少煙花。賈萊知曉后也在裝車,沒少裝從海邊運來的咸帶魚,就這樣,索性他的年禮也混在這里。也不用以穆公子的名義了,再給賈萊和呂巖找點兒事做,就派了自己的私人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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