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皇座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菩提樹下夢醒來(下)

葉慕婉走了,至少走了很多年。()

到底有多少年?葉晨也不曾記得,只知道在落葉紛飛的季節里,這座庭院更加的死寂。

歲月在身后靜靜的流淌著,直至最后,葉晨也忘記了看過多少過秋季。

又是年秋天,風起云舒,卷走了夏的浮燥不安,冷漠凄涼的季節悄悄而來。

站在菩提樹下,葉晨的身形不再挺拔如山,皺紋就像墻壁的爬山虎,爬滿了葉晨整張臉。

雖垂暮,葉晨的目光卻越發的明亮,好似璀璨的星辰似的。

而在這年的秋季,葉來了。

葉來的時候還帶來了柄斷劍,這柄劍,葉晨認識,是葉慕婉的劍。

走至菩提樹下,葉輕輕的將斷劍插在地上,吃力的起身,他的樣子比起葉晨更加的蒼老,再也不能找到往日里的意氣風華。

抓起旁的酒壺,葉仰天長飲口,旋即就是陣沉默,沉默的連秋風都為之顫抖。

低眸,葉晨輕輕握住斷劍,感受著劍柄上傳來的冰冷觸感,好似握住葉慕婉的芊芊玉手,望著劍身上倒映出來的蒼老面容,葉晨難得第次開口道:“她人呢?”

葉晨的聲音嘶啞,帶著股莫名的滄桑,這是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滄桑。

咕咕!葉繼續飲酒著,直至酒壺空蕩蕩時,葉方才開口,神情無比的落寞:“戰死在域外戰場!”

“戰死!”葉晨明亮的目光瞬間黯淡無光,手的斷劍脫落開來,重新插落在地面上,仿佛落葉歸根。

“武神不太平了!”葉幽幽道:“原來武神只是這天地的部分,而在武神之外,還有天罡的存在!”

“她說。她要用手的劍來捍衛武神,至少要讓你能夠活在沒有戰亂的日子里!”

“她因武神而死,葉家以他為榮!”

葉抬著沉重的腳步,步履闌珊的走出庭院,在夕陽的余暉,他的背影顯得那么年邁,年邁的讓葉晨感到莫名的恐慌。

在今后的日子里,庭院多出了道身影。

葉已經撤去了族長之位,將族長的位置交給葉天。

往日里。葉經常坐在庭院,說著過去的事情,當說到葉晨兒時的調皮時,他臉色始終泛著抹笑意。()

葉晨靜靜的聽著,思緒隨著葉的話語。回到昔日的時光。

那時,我最喜歡的就是和葉慕婉他們在雨嬉鬧!葉晨低眸望著在風腐朽的斷劍,眼露出抹莫名的心痛和悲傷。

這年的秋天,風格外的,滿院的枯葉在風搖曳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最后落向遠方。

葉嘶啞的聲音在秋風。低沉而又無力,“那時,我希望你做個普通人,娶妻生子。過著平平凡凡的日子,我也曾渴望能夠抱到你的兒子,慕婉的兒子,葉天的兒子!”

“直至到今日。我還沒抱到孫子!”

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直至陣秋風驟起時。最終消散,再也未曾響起。

葉晨身形猛然震,轉身,望著倒在落葉,臉安詳的葉,他的雙眼已經閉上,他那安詳的臉上泛著少許遺憾。

眼露悲傷,葉晨起身,輕輕握住葉的手,眼角漸漸濕潤。

他不知道,葉慕婉在這個庭院陪了他多少年,他也不知道,葉在這個庭院陪伴他多少年,他只知道,他們都走了,這個孤零零的世界,他更加寂寞了。

抱著葉的尸體,葉晨走向庭院另端,在那里,有數座冰冷漆黑的墓碑,墓碑,共有四座。

而在今日之后,墓碑又多出了座。

在記憶的時光,我埋葬了你們,也埋葬了我的過去!

春去秋來,時間永遠不會因為誰而有所停留,樹桿上的年輪也不為減少,而是無休止的增多,直至消亡的天。

戰火已經在武神上蔓延著,就像落霞城也受到了波及。

直至有日,葉天滿身是血的來到葉晨面前時,葉晨才意識到,武神已經淪陷了。

“阿爹臨走前曾說,若落霞城有天淪陷,就讓我帶著你離開葉家!”

“只是,我沒有機會完成阿爹的承諾!”

“葉晨,好好活下去!”

在說出這句話時,葉天的氣息已經全無,這日之后,庭院又多出了塊冰冷的墓碑。

夕陽下,直立在黃昏的墓碑,就像柄鋒利的尖刀,血淋淋的斬斷過去的時光,丁點不剩。

這年,葉晨難得不站在菩提樹下,而是站在墓碑前,靜靜望著這些墓碑,墓碑上雕刻著個個熟悉無比的名字:慕葉,李詩月,千川雪,葉慕婉,葉,葉天……

每當念起這些名字的時候,葉晨總是有種莫名的心痛,在這年,雪絮紛飛的季節,葉晨罕見的走出庭院,多年前,那熟悉的小道已經變得荒蕪無比,直插云霄的劍殿樓宇也倒塌片,青苔爬滿了這些劍殿樓宇,偌的葉家,已經成為片廢墟,好像很久以前,葉晨就未曾聽到過任何的聲音。

“他們,都戰死了嗎?”葉晨喃喃自語著,聲音嘶啞,嘶啞的讓葉晨都感到陌生,這是自己的聲音嗎?

走出荒蕪的葉家,順著記憶的街道,葉晨步履闌珊的走著,每踏出步,仿佛都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氣,黃昏,這道垂暮的身影和余暉不分彼此。

喧囂的街道已經消失,那官道上,已經長滿了郁郁蔥蔥的野草。

瑟瑟秋風席卷而來,吹起落葉,吹地了野草,葉晨看到,其下具具皚皚白骨。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風吹骸骨現,無處話凄涼……

這是座死城,至少葉晨在落霞城,未曾發現過任何人的身影,死氣沉沉,只有那藏在草的骸骨,那在晚風低吼的劍殿樓宇。

這年,青藤爬滿了斑駁的城墻。

每當落日黃昏時,葉晨總是走出庭院,氣喘吁吁的登上城樓,俯視著這座死城。

站在死城,他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座死城,名垂暮的老者,輪西下的夕陽,不分彼此。

風吹過死寂的庭院,菩提樹上,翠綠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響起了誦經聲。

這日,葉晨走出庭院的剎那,在那遙遠的天空,道道無匹的劍光縱橫般,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天地在那些劍光之下崩潰。

在縱橫的劍光,葉晨看到了名美麗絕倫的女子,這女子顰笑都足以魅惑蒼生,特別是柳眉間彌漫的嫵媚之色,足以讓人為之瘋狂。

靜靜的望著這幕,直至葉晨看到,圍攻女子的數名劍客,將手的劍插進女子的體內時,葉晨有種莫名的心痛。

那名女子還是隕落了,她的尸體落在斑駁的城樓上。

站在虛空的數道身影,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般,臨走前,這些人望了庭院的葉晨眼,默不作聲的離開,在他們眼,葉晨就如同螻蟻般,殺之都侮辱他們的劍。

直至這些人離開之后,葉晨才走出葉家,走向城樓。

城樓上,那女子靜靜的躺在血泊之,嫵媚的臉上再無任何的風采。

葉晨蹲下身,望著這女子,她很美,美的讓人心驚動魄。

“為什么,我次見到她,卻有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前生,還是在夢呢?”葉晨喃喃自語著,清明的雙眸泛著少許茫然。

就在這刻,雙眸緊閉的女子卻緩緩睜開雙眼,這是雙如皎月般明亮的美眸,女子茫然的望著垂暮的老者,好似回光返照,輕聲喃喃道:“星空未破損,為什么要放棄尋找星光呢?”

這句話,好像喃喃自語,又好像對葉晨所說。

在說出這句話后,女子氣息全無。

“星空未破損,為什么要放棄尋找星光呢?”葉晨輕聲喃喃道,吃力的抱著女子的尸體,回到庭院,塊嶄新的墓碑出現在庭院內。

站在菩提樹下,葉晨眼的茫然之色更盛。

這年的秋天,那終年未枯黃的菩提,終究還是枯萎了,枯黃的葉子漫天飛舞著。

那終年未凋的青蓮,最終還是凋謝了。

葉晨坐在菩提樹下,望著飄舞的枯葉,那凋零的青蓮,恍惚間,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道道熟悉無比的身影,這生的幕幕,只是到最后,這些記憶都顯得模糊無比,而他腦海,只徘徊著很多年前的那場夢!

“若無因,何來果!”

“很多年前,我若是血脈未覺醒,我就會遇上小火!”

“那時,千川雪也不會嫁人,慕葉也不會被人凌辱!”

“我血脈覺醒是因,今日切是果!”

葉晨喃喃自語著,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直至閉目的剎那,這落葉紛飛的天空崩潰,整座死城化作灰燼,就連庭院的墓碑也消散,切化作虛無。

夢,醒了!

無盡的花海,菩提樹下,那張棱角分明的俊朗臉龐上,慘白之色漸漸退去,眉心處,暗淡的印記,漸漸閃爍著璀璨的銀光……

過了許久之后,這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漆黑的雙眸閃現著莫名的滄桑……

今生之夢!